“悦悦小心!”
莫如月忽然指着身后大喊,李欣悦下意识扭头,身后只有两道身影,哪有什么可疑之物。疑问的小脑袋刚转回来,就眼睁睁看着莫如月用力推了自己一把。
李欣悦:!!!?
正当她以为要跟大地来一场亲密接触,发现自己早已靠在一个有力的怀抱中。那人低着头,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缠在耳边,“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
“我们先走一步啦,你们快些跟上。”始作俑者笑嘻嘻的,拉着一脸懵的□□跑了。
少年宽大温暖的手掌紧贴腰部,即便隔着衣物,李欣悦都能感到掌心的温暖,灼热得似能把她融在他怀里。仿佛觉得她是个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小雪人。
“没受伤吧?”见她神情还有些恍惚,任铭浩再次询问,另一只手覆上小姑娘额头。
肌肤相贴那瞬间,李欣悦惊得瞪大眼睛。
她幼时常被哥哥们抱在怀中,如今大了,也懂男女大防,这般亲密的举动也就没了。此时被任铭浩如孩童般抱在怀里,她顾不上回话,小手推着少年胸膛,对面却纹丝不动。
李欣悦声音隐隐颤抖,“你、你快放开!这、这里可是皇宫!”
又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他明晃晃搂着她,随时都会被撞见,那他们的声誉不就毁了吗!?他还想不想娶那白月光了?!
任铭浩知道一旦放手,她就跟见了鹰的兔子,铁定撒腿就跑。可对上她那双红了一圈的眼睛,心底叹了口气,只能无奈松手。
没了铁掌禁锢,李欣悦才觉得活过来,小嘴像偷偷换气的鱼,一张一合,甚是可爱。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身子一软,没等她跌在地上,少年伸手一捞,转眼又回到方才。
只是这一次,他没往怀里带。
他把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看似扶她站稳,她却清晰感受到,自己再怎么用力也挣不脱那只手。她知道要避他的,可双腿软绵绵的,莫名恼自己不争气,靠在他身上慢慢找回重心。
任铭浩见她快要站稳,扶着肩膀的手迅速滑下,借小姑娘衣袖宽大,悄悄握住她手腕。他本想连同玉指包裹其中,又怕吓到她,犹豫一瞬才往上带。
李欣悦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小心扭动试图抽出来,身旁少年突然开口:“我昨日说错话,把你气哭,今早是跟莫姑娘打听喜好同你请罪的,只是没想过……你会来。”
李欣悦没料到是这样,想着自己误会他,还故意无视他,有些手足无措,脸红通通的,不敢抬头看他,“不用不用,世子昨日没说错……”
“可你伤心了,便是我的不对。”
小姑娘睫毛微微一颤。这般直白炽热的话,他、他、他怎么能如无其事说出来?他难道不清楚,这句话容易叫人想入非非么?
想起那张暴怒的脸,李欣悦反复告诫自己:他只把她当成妹妹,所以才这么说的。
任铭浩看她白皙的耳朵一点一点染上绯红,冷硬的轮廓微微柔和,“别不理我,好吗?”
悦悦二字在舌尖上转了一圈,仍旧没说出来。他怕太快太亲密,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人。
路上没人再说话。任铭浩也不急着要答复,偶尔侧头看只到他肩膀的小姑娘。李欣悦垂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偷看少年表情。
“到了。”任铭浩停下脚步,背对人群点了点李欣悦额头,“还没回神?”
李欣悦抬头看他,阳光几乎被他高大的身影遮去全部,眼前是泛着冷光的盔甲。
她离他只一步,还能隐约闻到少年身上一股的甘松香。看见那双眼眸,她倏地面红起来,想绕过他去国子监。
“还在气我?不肯跟我说话?”任铭浩眼底蕴着笑意,故意挡她去路。
李欣悦的头愈发低了,声音也跟着小声起来,“世子路上小心……”
把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收归眼底,任铭浩笑哼一声,显然心情大好。他转身大步离开,再细看时,眸中的暖意已全部退去,替而代之的是冰霜般的冷意,盔甲下的手却悄悄捻起。
李欣悦身量苗条,平时看着就娇小。方才那一握,才真真叫他知道,什么是做盈盈一握。她的腰很柔软,仿佛再重些就能折断在手里,她那副又惊又怕的样子,像极了只被追赶的兔子。
都说兔子逼急会咬人,他这只兔子被急哭了也想不起来,着实有些笨。
他这只兔子不咬人,他可不是。
昨日的事定然传到了太子张杰书耳中,他早暗示过侯府世子妃的人选。张杰书有没有猜出来他不知道,但绝不愿听见,他的名字跟其他姑娘有什么联系。
尤其这人还害过悦悦!
另一边,李欣悦赶紧跑到莫如月身后,紧紧靠着她,面上还带点害怕,似乎担心任铭浩又会把她喊过去。
“怎么这幅模样?难道被任世子说了?”六公主担忧问道。她才听说李欣悦来上课。前日才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昨日又碰上任世子大闹一通,该不会被骂了吧?
“应该不是……悦悦你快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莫如月被任铭浩堵在宫门,问怎么把李欣悦哄回来,倒不觉得会凶她。只是这模样,该不会真发生什么不见得人的事吧?
被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又一副誓要追究到底的神情,李欣悦回过神,面上缓缓爬上红晕,慢吞吞道:“没有,世子并没有说什么,是我怕路上耽搁了。”
六公主不知内情,看李欣悦不像撒谎,就信了她。
莫如月不放心,毕竟是自己推了李欣悦一把,有几分心虚,低声问她:“任世子没跟你认错?他把我堵在那里,问我怎么哄你。”
李欣悦的脸更红了几分,胡乱点头,“认了、他认了。”
莫如月有点疑惑,悄悄看一眼面泛绯色的李欣悦。既然悦悦没想起自己推她的事,那她也不会傻到主动承认。
“走吧!”莫如月放下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轻松起来,挽着六公主和李欣悦往国子监内走去。
今日的课依旧轻松。
太傅略略看众人一眼,丢下一句话匆忙走了,“今朝也跟昨日一般。”
话毕,有人拿出笔墨铺设纸张,有人开始趴在桌上补觉,原先寂静的国子监渐渐传出窃窃私语。
莫如月解释:“太傅他们忙着出科举试题呢,这两日都没开课,让我们写文章或画画,到时交上去就好,下午也不用来。”
李欣悦点点头,莫如月知她擅画,碰了碰她手臂,问道:“你打算画什么呀?我也跟着画好了。”
李欣悦思索片刻,“金榜题名吧,当做为我大哥祈福。”
“你昨日看了场好戏,我还以为你会画下来哩。”莫如月挽起袖子,把颜料放到碟子里,“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你家哥哥们是孪生子的事。我听爹爹说,你家大哥十一岁便是解元。”
六公主起了几分好奇,“真的?”
产下一对孪生子,不管在民间还是皇室都视为大忌。说法有许多,其中一说为克父。单凭二字,足以叫人狠心弃掉。像李欣悦两位哥哥平安长大的,还是头一回。加上少年天才的名头,更添一笔神秘色彩。
“这都是些往事啦,科举尚未开考,一切都有变数。”李欣悦低声道。大哥这个解元头衔太引人注目了,哪怕有系统保证,她还是觉得低调为好。
莫如月倒不信。李德峰年少成名,又蛰伏数年打磨锋芒,连中三元也不无可能。
“哎呀,真可惜,三皇姐被禁足就算了,今日也见不着齐姑娘。”
忽然,一道女声响起,遗憾的语气处处透着嘲讽。见李欣悦望过来,又着重补了句,“真可惜。”
“就是,我还特地从家里带了几瓶药膏来,想今日叫她拿回去用呢。”见李欣悦望了过来,年双双故意说得更大声,又把四公主的话重复一遍,“齐姑娘今日,真是可惜!”
李欣悦默默收回视线。
三公主从小养在大娘娘膝下,仗着机灵颇为受宠,圣上和太子也偏爱三公主,分了其他公主的荣宠,被厌恶很正常。平时碍于她身后三座靠山,四公主敢怒不敢言。如今她被禁足,落了难,四公主必然要嘲讽一番出气。
年双双则因张杰书送马给齐辛安受了刺激,当然要借机讽刺两句才舒心。结果正主今日没来,更咽不下这口气,便撺掇四公主来演这场戏。四公主难得有挖苦三公主的机会,当然配合。
“不过今日李姑娘来了,正好帮我送给齐姑娘。”年双双笑眯眯看着李欣悦,“毕竟两位可是亲、姐、妹、呢。”
李欣悦心里翻了个白眼。昨日年双双也在场,要是没瞎,都看得出她跟齐辛安连表面关系都不愿维持,现在年双双把她们说得这么亲密,是想恶心谁呢?
她看了同样笑嘻嘻的四公主一眼,“那我先替表姐多谢年姑娘了。”
她只是胆小又不傻,会相信年双双真带了上好的膏药给齐辛安?她要是拒绝,还不知她们会怎么对付自己,还不如应下来。
至于膏药,年双双若给,她转交便是,齐辛安自己爱用不用,与她无关。
李欣悦此时担忧的,可不是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