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昨日才发生,就连六公主不怎么争斗的人都知晓。可想而知,宫里消息传得多快。
她作为三公主“重点关注对象”,只怕这会儿已经知道,她跟任铭浩搂搂抱抱的事了。李欣悦不敢想,三公主出禁闭后会怎么对付她。
不、或许不用等她出禁闭,可能就有人替她出手……
【没错,如果不是侍卫阻拦,恐怕三公主已经冲到宿主面前撕宿主了,现在正气急败坏地砸东西发脾气呢。】
系统幸灾乐祸,只差当场放三公主发怒的场面给李欣悦看。
李欣悦欲哭无泪啊。明明她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炮灰,为啥身边总围着主角?!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堆!
她默默扶起倒下的小旗子,决定以后定要谨言慎行。远离主角,珍爱生命!
把这些烦心事抛之脑后,李欣悦挽起袖子准备作画,看到手腕处有一道淡淡红痕,心跳忽地慌乱一拍,连忙放下袖子遮挡。扫了一圈,见无人留意自己,这才放心。
那痕迹想来是他抓自己时留下的。他用惯蛮力,纵使刻意放轻力度,难免会留下印记。
他数次救她性命,却只字不提报恩。她看过话本子,也知道以身相许的桥段。如果不知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她或许会说。
可她不仅知道,还把这本书看了不下一遍,清楚任铭浩为那姑娘报仇都做了什么。她思前想后,得出的法子便是撮合他们。昨日稍稍提及,他便发怒让她别管,想来是极在意那姑娘的。
只是李欣悦不明白,他把自己当做妹妹,处处维护她名声,又为何独处时举止暧昧?那些眼神、那些动作,亲昵得叫她好几次把自己错当成那姑娘。
难道……他想用她刺激那姑娘?!
李欣悦心头一惊,捏住画笔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过于用力渐渐泛白。
若是真也不稀奇,他为那姑娘忍辱负重几年,如今拿她挡刀荒诞却合理。李欣悦心底慢慢泛起苦涩,只是,他就这般看重她,以为她能在三公主摧残下活下来,且全身而退?
“哎呀、悦悦你做什么!这画快给你毁了!”莫如月一声惊呼,引来众人侧目,也把失了魂的李欣悦唤回来。
雪白宣纸上画着匹膘肥体壮的白马,马儿雪白通透,没有一丝杂毛。前蹄微抬起,作昂头嘶叫状,似是替主人感到欢愉。背上坐着降红色长袍少年,面容寥寥几笔,却不妨碍人们一眼认出,画中人是任铭浩。
笔尖滴落的墨迹晕在纸上,一大片暗红浸染少年胸前,像被剑刺进胸膛,源源不断涌出鲜血,红得刺眼。
李欣悦立马把笔丢在一边,慌张用手去擦墨迹,那一大滩暗红向外扩散,隐隐有蔓延整幅画的趋势。
莫如月赶紧拿起画作,见被毁得无法挽救的地步,很是痛心疾首,“真是……暴殄天物!”
这么好看的画竟然毁了,就算画得不好,丢了不就好了,干嘛毁它?再不济送她也可以啊!她刚好浑水摸鱼!
“毁了重画就是,时间还来得及。”李欣悦语气平淡,却轻手轻脚把画从莫如月手上拿回来,仔细卷起来放在边上,“你画得怎么样了?”
见李欣悦望过来,莫如月挡住的动作没她眼睛快。略略帮好友修改后,才重新铺纸作画。
她很快重画幅白马戏花图。交完画,李欣悦把卷起的画作小心翼翼放到箱笼最里面。边揉手腕,边同六公主她们走出国子监。
“见过莫姑娘。”柳青一直候在宫门外,见自家姑娘出来,立马上前接过箱笼,一向沉稳的表情多了几分喜悦,“姑娘,桃红从府里打发小厮来,说戴妈妈回来了。”
“真的?那要早些回去才行!”李欣悦嘴角上扬,脚下步伐加快许多,这份难得的好消息冲散心头那一点酸涩。
莫如月从未见过李欣悦这般欣喜的表情,对柳青口中的戴妈妈有几分好奇,“这人是谁?你听见她回来怎么如此高兴?”
“戴妈妈原是我阿娘的陪嫁丫鬟,阿娘生了我后,戴妈妈一直照顾我。”李欣悦笑了笑,虚指跟在身旁的小婢女,“柳青是她幺女。先前妈妈家里添了长孙,爹爹便派人把她送回老家,说是别叫妈妈心里一直惦记。”
莫如月点点头,“想来这位戴妈妈也有许多话要同你说,那我就不打扰你啦。”
她这个密友幼年丧母,李伯父没有再娶,府上只她一个姑娘。想来姑娘家的许多事,皆是戴妈妈亲自教导,她们二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嗯嗯,日后我再请你去坐坐。”李欣悦也不推脱。戴妈妈从未离开她这么久,当然想她得紧。
今日天爷也像在帮她一样,路上没遇到几人,回府的路程都快上许多。一下马车,李欣悦带着柳青直奔自己的小院子。
一进院子,李欣悦看见身形略有些粗壮的妇人站在院子里训话。
见李二人兴奋朝她跑来,戴妈妈严厉的神情多了几分笑意。待小主子跑到跟前,伸手帮李欣悦整理衣服,“老奴说过多少次,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跑,仔细被人看了笑话去。”看了眼身旁的小女儿,没从她脸上看到委屈,才绷着脸教训柳青:“你也是,跟在姑娘身边也不劝着些。”
李欣悦毫不在意,嘻嘻一笑,挽着她的手撒起娇来,“是我的错,妈妈别凶柳青,柳青对我可好了呢。”
“姑娘就知道护着这丫头。”戴妈妈笑着点点李欣悦额头,随后收起面上的笑意,表情看似有些漫不经心,实则语气严厉:“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都杵在这儿看戏呢?”
下人们四散,各司其职。
主仆几人回到屋子,戴妈妈先让李欣悦坐好,自己跪在地上问好:“老奴戴苏氏见过姑娘,这几个月叫姑娘挂心。柳青这丫头,也让姑娘费心了。”
柳青见了,也跟着跪在母亲身旁。
“妈妈说的什么话?”李欣悦连忙扶起戴妈妈,又示意柳青起来,“妈妈家里添了喜事,我替妈妈高兴都来不及。倒是妈妈,一回来就忙前忙后。叫爹爹得知,倒该说我了。柳青的性子妈妈比我清楚,桃红才叫我费心呢。”
刚送完药膏回来的桃红轻哼一声,表示不背这个锅,“姑娘为了讨妈妈开心,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亏婢子才跑了趟遭人嫌的活儿!”
“姑娘的话才不是随便乱说。”戴妈妈笑了笑,“你这个小话痨好话坏话都敢说。”
“就是,也不知昨晚是谁一直在我耳边讲坏话的。”柳青小声出卖小姐妹。
“婢子那是替姑娘不值!”提这件事,桃红还是气鼓鼓的。
戴妈妈想起女儿在信里提起的事。
事情过去许久,她仍觉得惊心,上下打量,确认小主子没受什么伤后开口:“老奴走的这两三个月,听闻姑娘几次遇险,还差点丢了性命,都是冠军侯府世子救的?”
“对呀,怎么啦妈妈?有什么不妥吗?”李欣悦暗暗看桃红、柳青一眼,才回话。她明明嘱咐过,信上只报喜不报忧。妈妈回家是喜事,总不好叫她离了府还要替自己忧心。
戴妈妈瞧见她眼神,却不打算把女儿说出来,只装作没看见,“先不谈世子救了姑娘数次,就说昨日给姑娘送的马,姑娘可想好要怎么答谢世子了?”
身旁两个小丫鬟悄悄竖起耳朵,明目张胆地偷听。
桃红更是知道,戴妈妈刚回来,就被喊去大公子那儿一趟。大公子这个月闭关读书,此时喊戴妈妈去见他,说的事情定跟姑娘有关。
柳绿不知里面缘故,只是单纯想知道姑娘对世子到底是什么心思。
“我、我不知……”李欣悦白皙的脸颊渐渐泛起一丝绯红,不是害羞,是燥的。
她很想告诉妈妈,她昨日说了的,没想到任铭浩不乐意,自己更是跟他拌嘴,结果今早他就跟自己低头认错。李欣悦知道是自己耍小性子过分了,所以她更不敢说,怕挨骂。
她小心斟酌,“那妈妈觉得,我该送什么作为回礼比较得体?”
戴妈妈误把她这副模样理解为害羞,想着大公子说姑娘尚未开窍,对男女之情还懵懂。想了想道:“世子家世丰厚,想来什么样的物件儿也不缺。”
李欣悦疯狂点头表示非常赞同,对对对,她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要送礼物给富二代真是太艰难了!
“依老奴看,姑娘不妨亲自绣些东西给世子。或许不值几个钱,但亲手做的显得心诚些。”戴妈妈轻手把李欣悦额头上跑出来的发丝拢回耳后。
姑娘做些什么不打紧,要紧的是任世子收不收。手工物件儿大多贴身,任世子要收了,起码他对姑娘还是有意的,不会显得是她们姑娘一头热。任世子要带出去,不就更能表明态度了么?
李欣悦眼睛一亮,没想到里头的弯弯绕绕,单纯觉得解决了难题:“我怎就没想到呢?妈妈一回来便解开困扰我多日的难题,还是妈妈厉害!我可得好好想想做些什么才好。”
见小主子垂眸沉思,戴妈妈对女儿使个眼色,示意她们二人出去。柳青不敢违背母亲,悄悄带上桃红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屋子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戴妈妈低低的声音,“恕老奴直言,世子数次替姑娘解围,又是姑娘救命恩人,想必京中早已流言纷飞。眼下还有四五个月,便到了姑娘及笄的日子,不知姑娘是……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