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悦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慢慢把手放在那双粗糙温暖的大手上。
黄君回一愣,失笑着收回手,阴沉在眼底一闪而过,却没人看见。
尽管只有短短几个呼吸,对任铭浩来说却是最漫长的时候之一。瞥见对面空手而归,以及手上传来的柔软,一向以冷硬示人的他终于忍不住,上扬些许嘴角。
现在握着的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小姑娘呀!不激动才怪!
以往他都是被小姑娘丢下的,此时选他,是不是代表在她心里,自己的地位变重了一点,觉得跟他在一起更有安全感呢?
李欣悦明显感觉到,身旁似要化成大虫吃人的少年瞬间和善起来,成了只顺毛的小狸猫。
偷看一眼眉目略带侵略的少年,没忍住想象他脑上长出一双猫耳、神情高傲又不得不喵喵叫讨好主人的情景。
“噗嗤!”画风过于崩坏,李欣悦没忍住小声笑出来。
系统:【!!!请宿主还我一双没被污染过的、纯洁的眼睛!】
李欣悦:明明就很可爱好不好,是你眼神不好使!
系统:【……】
系统:【妈妈不让我跟傻子玩,果然妈妈永远是对的。】
李欣悦没把系统的话放在心里,她跟系统的意见就没统一过。
“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笑得这么开心?”任铭浩离她得最近,本就留意她一举一动,她还看着自己笑,当然想问清楚。
李欣悦才不会跟任铭浩说,要是他知道自己这么想他,铁定又炸毛又难哄!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抚下来,不可能给自己制造麻烦。
只见小姑娘坚定地摇摇脑袋,煞有其事道:“姑娘家的事,不能跟你说!”
“好,都随你。”任铭浩因她选自己没选黄君回,整颗心都飘到九层天外,高兴得看不出她在搪塞他。
即便看出来了,他也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听闻李姑娘府上的马腹泻,我刚好略懂一二,正好能帮上忙。”黄君回站在前头,微微对李欣悦笑着。
任铭浩双眼本就狭长,微眯起来更突显几分危险,毫不掩饰他的不屑。他往前走一步,有意无意挡住李欣悦。
他对黄君回有敌意!
李欣悦难得敏锐一次,可惜抓破脑袋也想不通缘由竟是自己。
黄君回似乎才看见他,“我身患疾病,常年在家休养,对京城消息一概不知。敢问公子贵姓?”
“家风不正。”任铭浩冷哼一声。
除父兄外,他对小姑娘身边的男性都没有善意。他站在那里不说话,自己还能无视他。他一说话,就将自己的好心情搅得一团乱,更没好气:“你难道不知问他人姓名前先自报家门吗?”
李欣悦知他身份显赫,不屑与旁人打交道,但没想到他猖狂到当面教训别人,就差没让人喊他一声“爹”。悄悄扯了扯他袖口,让他别把人弄得很难堪。
任铭浩才不理她,心里的不满因这把火烧得更猛,“哦,原是个又瞎又聋的,怪不得没家教。”
黄君回碰了个硬钉子,确实是他失礼反驳不得,只得隐忍在心,“公子说的是。我姓黄,名君回。家父在朝中任职吏部左侍郎。”
“免贵姓任。”任铭浩收回打量的目光,不想再跟他聊下去。大手搭在李欣悦手腕上,拉着她往府里走去,“我跟李姑娘有要事,你随意。”
言下之意指他不合适继续待在这里。
黄君回不肯走,挡在他们面前,一字一顿道:“可我怎么听说,这是李姑娘、自、己的事?”
任铭浩懒得再跟他僵持,“你都会说自己是吏部左侍郎幼子,也不是不清楚世家子弟都有哪些。我都站到你面前,还认不出是谁。消息闭塞还狂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该庆幸李欣悦在场,要不是怕坏了小姑娘印象,早一脚踹过去了。一个从三品的儿子,他有多大的脸值得自己掰扯?
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武将没甚脑子,看不出他在死缠烂打?
心思被戳破,黄君回又气又恼,还是咬牙不愿离开,“此乃李姑娘一个人的事,谁去谁留,她说了算。”
任铭浩刚想再教他做人,转念一想还是作罢。黄君回自取其辱,他为何要拦?
倒不如让小姑娘狠狠打脸。
两道熟悉的目光再次聚集,李欣悦感觉压力山大。特别是站她身旁的,眼神十分锐利。
黄君回似乎找回信心,还安慰她:“李姑娘不必觉得为难,直说便是。”说完,还看了任铭浩一眼,暗示之意很明显。
李欣悦确实很为难,不过为难的是怎么委婉拒绝他。
“白马是任世子送给我的,于情于理,世子都应知晓后续。何况,世子本就是我请来的。”李欣悦很认真看他,最后还带上几分不悦,全然忘了自己刚还在躲任铭浩的事。
李欣悦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任铭浩很是受用,破天荒跟对方告辞,牵着小姑娘扬长而去。
惊马面圣后,他发现李欣悦不许别人说自己一句不好。黄君回还想让她误会,真是好笑!
还好他的小姑娘关键时刻没掉链子,给他撑住了场面。唔……再纵容她些也不是不能,女孩子本就要娇养。
二人头也不回,小厮忐忑上前问:“公子,那我们……回府吗?”
直至二人背影完全消失,黄君回才道:“回吧。”
来日方长,他总能找到机会跟她走近。
“带我去马厩吧,李姑娘。”
少年带着些许笑意的话在脑袋上方响起,李欣悦惊奇抬头,没来得及捕捉他嘴边笑意,却无意撞进幽深瞳孔的宠溺里。
她微微烧红脸,这人看她的眼神太温柔了。跟哥哥们的眼神很像,又有几分不像。
刚想细看,那人竟十分讨厌地扬起下巴,调侃她:“我知道我长得俊,想看久一点是要收银子的。”
“脸面真厚。”李欣悦轻哼一声,孩童赌气般扭头不看。她忘了,这人底子里狂妄得很,才不会用那么柔和的眼神看她呢。
“等我把人揪出来再骂我也不迟。”她模样可爱得紧,任铭浩忍住捏她脸的冲动,放轻声音道,“傻姑娘。”
李欣悦:……她才不傻呢!
他的话语很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很好奇,少年这份信心源自何处。
李欣悦还“记恨”他说自己傻这件事,哪怕再疑惑,面上也做作地当不在意。
李欣悦的嘴微微撅起,明明在闹别扭却装作无事,任铭浩满意地将这幅模样收归眼底,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齐氏在李欣悦那里吃了瘪,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她去门前蹲守,就是想挑起任铭浩对李欣悦的不满,而不是一片和谐。
她刚想做些小动作,少年锋利的眼神随之而来,似乎心中盘算都被洞察。脸上上了药的地方隐隐作痛,齐氏忍不住摸了摸,那巴掌似乎还没消散。
桃红见惯二人相处,并不觉得稀奇。
戴妈妈是头一回见,心底连连惊讶又惋惜。世子待姑娘明显跟旁人不同,这都看不出来,她的小主子可不是傻么?
“阿娘!”一道艳丽身影朝齐氏走来。
齐辛安母女当然不会进马厩,戴妈妈走后又磨蹭一会才得以脱身,齐辛安还因此染上一身臭味,熏得她受不了。反复洗了几遍,用上各种浓烈的熏香才算压住这股味道。
她得了阿娘吩咐,确认身上没味道才急忙赶来。
浓郁的香味没能掩盖臭味,两者各有主张地融合让李欣悦接近窒息。她默默移开脸,试图让自己呼吸到新鲜空气,多活久一点。
“见过世子。”齐辛安艳丽的小脸上满是惊讶,慌忙后退几步,神色有些惶恐,连连看向李欣悦,“表妹没说世子会来,我现在身上……”
对齐辛安的花样污蔑,李欣悦早就躺平了,任铭浩也不会信。
任铭浩貌似也被这股香味冲击到,皱着眉头看李欣悦一眼,“无碍。”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尤其是李欣悦,圆圆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任铭浩就爱板着个臭脸,脾气又拽,哪有姑娘愿意靠近这尊大煞星?说句话都怯声怯气,敢在他面前撒娇的,她敢打赌,这世上绝不超三个人。
不对!她想起来了,他就吃这套!有几次她都是靠撒娇蒙混过关的!
李欣悦扶额,所以齐辛安这是误打误撞找对方式?
她隐晦打量任铭浩,心里腹诽,果然男人都一样,遇上天女模样的姑娘就忍不住投诚,还好她两个哥哥不是。
任铭浩模糊猜到,这姑娘又暗戳戳给他安些莫须有的罪名,走的步子更大,连带着李欣悦的步子也加快。
他高她一个头,腿也比她长,她迈着小碎步才勉强跟上。
跟齐氏母女拉开距离后,少年飞快掐一把李欣悦的小圆脸,“不管你想什么,都是假的。留下她,只因殿下倾心于她,不能给你留下话柄。”
两匹马养在一起,偏偏只有清荷出事,她们的塑料姐妹情人尽皆知,说出去都觉得是齐辛安的手段。
她现在跟太子打得火热,要是在太子面前流露出一分半点的委屈怀疑,太子不会坐视不管。若三公主暗暗捣乱,李欣悦绝对会被推到舆论风口上。
两位皇室子弟都把李欣悦往死里摁,冠军侯府救她就是在跟皇家作对。而她,则成为齐辛安称后之路上的炮灰。
反过来想,齐辛安全程在场,哪怕被人栽赃陷害,只要她当场认了,日后掀不起什么波浪。
李欣悦明白了,可还是不懂,“就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哪会牵扯到这么多东西?世子也想得太远了点。”
“所以说你傻。”任铭浩轻哼一声,眼底皆是笑意地看着面前迷迷糊糊的小人儿,“傻姑娘。”
他的世子妃不能出任何差错,便是多虑又如何?
“你不打算跟我交代那宵小的事了?”话题一转,某世子如狼般直勾勾盯着李欣悦。
李欣悦:!!!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