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突然,场中凭空射出一只箭,与三公主放出的金属箭簇相互碰撞。前者携带的力量强大太多,因而轻而易举地穿过箭簇,牢牢钉在远处树干上。
也正因为那惊人一箭,三公主期待的场景没有出现。
听见声响回头的李欣悦一脸茫然,试图弄清楚刚刚发生什么。
“三公主真是好箭术,臣再晚来一步,李姑娘怕是成箭下亡魂了!”话音刚落,任铭浩骑马从林子中走出来,硬朗的脸上布满肃杀之气。
他就说一早起来觉得有坏事发生,果不其然。当时就该把李欣悦留在营地,有阿娘在旁看着,他不信还会有什么意外!
才死里逃生的李欣悦莫名被少年瞪了一眼,顿觉好生委屈。
又不是她主动撩拨的,是三公主自己跑来抢她猎物,没忍不住怼了几句。谁知三公主是个玻璃心,认怂都不肯放过她,还想直接弄死。
她又不像任铭浩,能耳观八方,不去对付罪魁祸首怪她作甚!
“我不是很清楚世子说什么呢?什么箭下亡魂?这与我、与李姑娘有什么关联?”三公主眼中闪过几分慌乱,随后强装镇静,意图撇清自己。
她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这样的她在众人眼中破绽百出。
“哇,我真是开眼了,头次看见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莫如月原就对三公主抢夺的行为满腔怒火。分明是自己的错,她还敢对小悦悦下狠手,真就觉得小悦悦没背景好拿捏是吧?
三公主面上一阵青红交加,贵为公主的尊严不许她忍受别人讽刺,却见任铭浩略低沉地轻笑几声,“莫姑娘还是见识少了,这样的人在京中一抓一大把。”
莫如月忍笑接腔:“是我目光短浅了,还是世子见多识广。”
这两人你说一句我讲一段,直接把罪名钉死。
三公主是个多高傲的人呐,还是被意中人抓住把柄,更不能忍,“少阴阳怪气了,说不好你们在这里冤枉我,主谋在背后偷笑呢!”
“麻烦三公主搞搞清楚,箭是从我身后射过来的,我有什么能耐让箭转弯!”李欣悦既愤怒又郁闷。
她一句话没说,还被按上受害者有罪论。想甩锅也不是这样甩的,三公主也不动动脑。真不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有多傻,才能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谁知你是不是想污蔑我,才设计这出戏的呢?”三公主还在强撑。
她是疯了才会认下这件事,皇家蒙羞不说,她几次出手对付李欣悦,每次都失败了。被父皇知道,她以后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打死她她都不认!
“世子,两支箭都取回来了。”石子突然出声,双手恭敬递上箭矢。
三公主又惊又疑,不明白任铭浩为什么会吩咐人把箭拿回来,也知道这是个关键。
她顿感危机袭来,冷冷嘲讽,“这两只箭能派上什么用场,难不成上面刻了凶手名字?”
任铭浩掀起眼皮子,看三公主一眼,似笑非笑,“公主聪慧。为防分不清射中猎物的人是谁,礼部在箭杆底部刻着相应称号用作区分。”
“这支箭上刻着‘冠’字,意为‘冠军侯府’,所以是我的。”他拿起其中一支箭向众人展示,又慢慢悠悠拿起另一支箭。
三公主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仿佛任铭浩修长的手里握着的不是箭矢,而是她惶惶不安的心脏。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在此时的她的眼里,不是威风八面的意中人,而是个优雅凌迟她的刽子手。
任铭浩格外关注三公主表情变化,狭长眼眸的冷意愈发明显,好似一把刚出鞘的锋利宝剑。
三公主每增加一分恐惧煎熬,他压在心头的滔天怒意缓解一丝。三公主趁他不在,对付悦悦的手段变本加厉,她以为自己收拾悦悦如同踩死只蚂蚁。他为何要给她个痛快,自是慢慢折磨,才找得到乐趣所在。
这招还是他从李欣悦学到的。果然,还是女孩子最了解女孩子。
“箭杆底部,刻着‘三’。”
简单七个字,直接宣判罪名。
三公主面上迅速失去血色,一张脸变得灰败。双手突然颤抖起来,华丽昂贵的弓、弩垂直掉在林地上。
对上四周嘲弄、活该的眼神,她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成了他们眼中的笑话,她作为公主的尊严将不复存在。不能认的、她打死也不能认!
她要把事情全部推到另一个人身上!
三公主死死盯着李欣悦,眼睛里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箭筒就挂在这里,遇上些惯会顺手摸羊的人,弄到手里也不是件难事。再说,单凭箭矢有何用?”
她歪了歪下脑袋,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要有人证才行呀。”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在物证确凿无疑的情况下,三公主还抵死不认,大有拉李欣悦共沉沦的妄想。
李欣悦深呼吸好几次,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巴掌大的小脸逐渐变冷,冷呵一声。
“您贵为公主,只需流露出一丝神情,自会有人替公主办妥事情,更别说如今铁证如山。公主屡犯不改,我亦懒得去圣上面前告状,这件事继续掰扯,怕是公主不会认、也不会服气的,彼此自由心证吧。”
她觉得好累。
三公主一直以任铭浩为由,把自己当成假想敌,处处压自己一头。她理解三公主想在任铭浩面前更出彩的想法。除此之外,她们两人根本没有其余交集,她真的有必要对自己怀着这么大的怨恨?
任铭浩不喜她,三公主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来找她麻烦,这样的思维她不理解。
且三公主玩针对却自讨苦吃的事,已经不是一两次,再蠢也该知道到此为止,可三公主如同疯魔,一心想让她死。
李欣悦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三公主该不会被强行降智了吧?如果是她更不明白,她初始设定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炮灰,她的存在能带来多大麻烦?
三公主有些愕然,随即失声笑起来。
她以为李欣悦有多硬气呢,到头来还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她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弃,连自由心证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她绝对没看错,李欣悦就是个攀权附势的小人!
任铭浩迷恋她,就是被她的伪装骗到了。眼看快装不下去,就假好心地说放过自己。
这品行,连伯夷见了都自愧不如呢!
任铭浩不意外。他知道真正良善包容的模样,所以见到三公主的第一眼,就不觉得她是个品行好的姑娘。
他不满意悦悦的处理方式,但这件事他没有话事权,不管悦悦做何选择,他就是她手里最锋利的刀刃。
三公主趾高气昂离开,莫如月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人证物证俱在,她分明动了杀心,你不闹到陛下面前,反倒放她一马?你觉得三公主这种人会心怀感激吗?不、绝不!她下次只会做得更嚣张,这种行为相当于放虎归山!自掘坟墓!”
“我知道。”李欣悦眉间多了丝倦意,“上次我与世子都告到大娘娘面前,三公主依旧我行我素,告到陛下那里又有什么用?即便陛下惩治三公主,来来去去都是抄写佛经,三公主会长记性?”
莫如月明白这招不管用,仍旧愤愤不平:“那就算了?做错事什么惩罚也没有,太便宜她了!”
“我只说不闹到陛下跟前,可没说过我不反击。”李欣悦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看了任铭浩一眼,悄声道,“三公主耍这么多小手段,不就是想嫁给世子吗?”
“哇!小悦悦你真坏,不过我欢喜得很!”莫如月立马懂了李欣悦意思。
小悦悦这是想借舆论,逼陛下断了三公主下嫁世子的心思呀。
拆人姻缘不好,但全京城都听过,任铭浩是怎么护着李欣悦的,三公主更像个破坏者。不过她们真把这件事传扬出去,万一损害冠军侯府的利益怎么办?
莫如月暗暗瞄着任铭浩,想问又不敢说,李欣悦干脆转头问他意见,“世子觉得哪里不妥?”
相比自己出手,任铭浩更希望看到李欣悦亲自解决。这样的举动,多少带有几分占有的意味。现下情况虽与设想的不尽相同,但有什么关系,底下透露出来的信息都一样,无须在意其他。
他脸上面无表情,心底早已乐成一片,“随你。”
得了当事人应允,李欣悦也不顾忌任铭浩的存在,当面跟莫如月、六公主商量,甚至他还帮她们填补推敲,仿佛谈论的不是他本人的事。
片刻后,四人很快敲定好细节,莫如月跟六公主是识趣的,打着眼色,两三句话就把李欣悦跟任铭浩留在原地。
如果说之前她们是从传闻推断两人关系,刚刚那场对话中,则是亲眼看到两人的亲昵程度有多高。光任铭浩心甘情愿把婚事的决定权放李欣悦手上这点,她们非常确定,他对李欣悦不是一般上心。
或许连任铭浩自己都没发现,他注视李欣悦偶尔流露的神情,痴迷而炙热,丝毫不怀疑他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