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挺能折腾。”
皇帝似笑非笑。
折腾的都不是正事。
看看她做得这是什么事,买地置产也就算了,开酒楼又是做的什么事?
大太监躬身站在一边。
不过,她倒是有几分急智。
大太监细心揣摩皇帝的想法,悄悄地瞧了他一眼。
眼角眉梢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敏锐的感觉他似乎有些开心。
“这位姑娘聪明绝顶,能解决这件事,想来也是很正常的。”
他闷声一笑,不叫人察觉。
“顺势而为,最后也不叫自己沾惹麻烦,处事大方。”
大太监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露出烦恼的神情,于是大着胆子继续说:“听说,不过是第一天上工,就没有半分错处。”
“这你夸的可有些过了。”
第一天来,什么都做不出不是应该的,怎么叫他说的,好像是蓄意为之。
大太监连连讨饶,低下头去。
夸的有些过了。
“何承相求见,不知是否叫他进来?”
“请他进来!”
他站起来,亲自迎接他。
“亚父此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何丞相弯腰施礼,“皇帝何等尊贵之人,怎么能这般低下身段?我一个卑贱之人,不值得您这样尊敬。”
两个人很是表演了一番君臣情深。
“圣上为何为难一女子?她既然已经得到了您的奖赏,如今也不过是来施行您的想法。”
皇帝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大太监知道他生气了。
“这女子年纪尚小,恐怕没什么经验。朕叫她多积攒一些经验,想来是对她的未来好。”
“你有数便好。”
两人之后商量着接下来的春季的部署。
大太监识趣的离开,把伺候的人全部带走。
在皇帝身边伺候着,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回到家中,她回想起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对她出手?
她可不认为这是突然发生的。
可又有谁有这个闲心逸致会对他她出手吗?
她不得而知。
只是看吧,背后的人一定不甘心。
这次出手,未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定还会再次出手试探。
李湘莲心中明白,从今天起,她要小心谨慎。
绝对不给敌人留下话柄。
为了她这个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爬了起来。
没得法子,她这样的小官员是不用上朝的。
可是为了以示公平,他们也得起个大早去上差。
外面天都是暗的,昨天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她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惨还是她惨。
怜花反而被她惊醒,慌张地爬起来问道:“姑娘怎么起这样早?”
大概是现在时间三点多钟的样子,她已经好久没有起过这么早了。
“无事,我去上差,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怜花说,“这怎么行?一大早的,没吃点东西,回头肚子饿了可怎么办?”
不就是吃的少了一些,能有什么事?
她不当回事。
怜花可不同意。
她算计的厨房还有什么东西,看能不能给她做点吃的。
只见她拿来两个鸡蛋,用油一煎。
接着活了些面,做了几个小油饼。
这番动作下来之后,她已经把饼和鸡蛋送到她面前。
要是再腌上一点小咸菜,这顿饭就更完美了。
她决定,这次多种些萝卜,或者看看有什么适合腌咸菜的,一起种下去。
怜花可不知道她的好主人,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就给她找了一个活。
她三下五除二把东西吃完,然后着急忙慌得往外跑。
完了,她会不会迟到了?
她不安的想着,生怕自己真的迟到。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官员迟到受到的惩罚还是比较严重的。
轻则罚钱,重则撸去官职,连累自己的家人。
李湘莲迫不及待往那里赶,生怕自己真的迟到。
于是,京都的玄武大街上,李直赶着马车飞快地往那个方向赶去。
两个人不停的加快速度,生怕自己真的赶不上。
快到达皇宫附近,他们才把速度降下来。
用比较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皇宫附近限速。
一旦超过这个速度之后,会引起皇宫附近守卫的注意。
一旦叫御史大人知道,他们会上书告她。
到那时候,数罪并罚,她的下场比迟到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果来到宫门口一看,傻了眼。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穿着户部昨天补发给她的官服,迫不及待地过去询问。
“小哥,今天不是上朝会的日子,怎么没有一个人过来啊?”
侍卫瞥她一眼,满是不屑的回答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这宫门还没开呢?急什么急?”
她站在最前面,迎着外面的冷风,孤零零地站在哪里。
不一会,就有几个小官稀稀拉拉的走了过来。
众人拱手问好,大家迟疑着,不敢跟她说话。
一个姑娘家,他们又是一帮大男人,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什么好说的。
李湘莲乐得自在。
她睡眼朦胧,一场春风吹过来,总算叫她清醒一些。
气的太早,昨天又睡得太晚,她王者查看空间中作物的生长情况,眼瞎挂着黑眼圈,在春风中昏昏欲睡。
那边几个同僚,或许是顾及到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无所事事的站在那里,看着就叫人觉得心痛。
越来越多的官员过来,终于大门开了。
站在最前面的李湘莲,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像之前那样,空有一个头衔,不用尽任何的义务,只管拿钱,那样的生活该有多美好啊。
可惜,这一切只能是泡影。
众人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李湘莲,在心里不由得摇头。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何况她又是那样一个芝麻大小的官。
哪有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叫她的长官走在她后面的道理?
李湘莲不是很在意这些。
先来后到嘛,下次她再也不来这么早了。
立志要晚些过来的李湘莲可不知道,此时她成了这些人眼中的奇珍异兽。
她一个不大的姑娘,成为一名闲官,已经叫他们目瞪口呆。
看着她这样不在意,我行我素,那更是觉得离谱。
咱就是说,这个人是不是太过的不在意了。
一个农女出身,有什么资格与他们这样的精英共处一室?
他们哪一个不是从科举上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冲杀过来的。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农女,怎么配与他们同处一室?
李湘莲可没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从来不耐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从来不愿意与他们纠结许多。
现代社会,已经减弱这些无谓的人情往来。
她为了彻底摆脱这一切,直接入职一家外资企业。
压力大,业绩高,虽然没多少时间休息,也是赚到了不少钱。
如今一切全都重新来过,她可真是……
李湘莲来到自己的工位,尽量叫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可有人看不惯她这么悠闲。
于是,她刚坐下没多久,同行的人已经过来找她。
“昨天要你找的数据,你都规整好了吗?”
什么?
她冷漠的看着这人,瞬间明白这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故意找她的茬。
“我还没有做。”
他当时换了一副面孔,连脸上的平淡都维持不住。
“昨天一天,一整天的时间,你在做什么?”
她连连道歉。
果然,什么暂时处理事情,不过是一种拖延之计。
归根究底,不过是想着要陷害她。
她承认就是了,何必要这样做?
李湘莲越发觉得无聊。
然后,一大捧书被扔在她面前。
她勉强从书堆中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他铁石心肠,完全不搭理她。
“今天,你务必把这些书全都给整理好。要是到了下朝,还不能解决,那就不要怪我铁石心肠。把这件事上报出去。”
她环顾四周,低下头去,立刻投入工作当中。
没有实例,她就去找之前的数据。
浏览过一遍,将已经看过,心中有数的放到一边。
另一部分,放着她从未看过的。
下朝之前搞定这么多,那是天方夜谭。
但她可以先搞出一部分,然后将其交差。
想到就做,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投入工作当中。
感谢田君昊,之前不遗余力地教她识字,教她书法。
叫她现在还有一手看得过去的字。
大司农唐临镜,刚刚下朝,就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他咳嗽一声,顿时鸦雀无声。
“我之前交给你的数据呢?怎么还不给我?”
康复低下头去,颤颤巍巍的说道:“卑职将事情分给了那人,想来她还未能解决。”
唐临镜面沉如水,“我交给你的事情,你交给其他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平息内心的愤怒。
“交给谁都好,只要把数据给我。我只求结果,不问过程。那么现在的结果呢?”
他硬着头皮说道:“卑职交给她,想来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吧。”
两个人来到他面前,还有其他人的目光跟着一起转了过来。
飘香院后院有几个极不起眼的房间,姑娘们经过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快走几步。
李湘莲就被关在最中间的一个小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房间,摆着些微稻草,窗户门都被钉的死死的。
她席地团坐在房间的一角,许是牵动了身上的鞭伤,疼的咬牙切齿。
十二鞭,她记着。
老鸨身边的婆子下手极重,她在心里计着数,这十二鞭总有一天她要如数奉还。
不知等了多久,她听到门锁响动。
鞭挞过她的婆子领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那凶神恶煞的婆子,一进门让手下的丫头拽起她,伸手就是一巴掌。
她想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狼狈极了,蓬头垢面的,长期水米未进,肌肤蜡黄。
“白白长着一双这么好看的招子,真是可惜了。”她用下巴朝她一抬,她身后的丫头端着饭菜上前。“饿了几天,瞧瞧这小脸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饭食微凉,显然是放了一段时间才端过来的。
李湘莲看着饭食咽了咽口水,白花花的米饭就在面前,旁边的一盘青菜有些蔫,甚至发黑,油腻腻的看着特别……馋人!
她努力将头移到另一边。
那婆子冷哼了一声,“真是硬气!小小年纪倒挺倔!过我手这么多姑娘,比你脾气还倔的我不是没见过。”
她看着那面墙壁,“你猜,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李湘莲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耳边依稀传来了那婆子的声音,她听得有些不太真切。她意识有些许模糊,但她得撑着,不能晕过去。
婆子冷冷看了她一眼,“不中用的东西!这才饿了几天,就摆这么一副死样子给谁看!”她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碾了她一脚。
李湘莲没什么反应。
莫丫头俯身将手指放在李湘莲鼻子下面,“房嬷嬷,还有气!要不……先灌点水……”
房嬷嬷眼神直接扫过来,“灌!花钱买回来,一天活没干,就这么没了?”
另一个丫头恨不得将头埋进胸里,唯唯诺诺的说道:“嬷嬷,醒了……”
房嬷嬷不怀好意的看着李湘莲,“关了你几天,想明白了吗?”
房嬷嬷绕着她,走到背后的时候,一脚踹上去。
“门外有几个汉子,我瞧着你虽长得不怎么样,可至少是个姑娘。买了你回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李湘莲清楚,这婆子心狠着呢!她身体虚弱,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可若是不能给她个满意的答复,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莫丫头惨白着脸,没忍住退后了一步。
房嬷嬷见状踹了她一脚,她怯弱的走上前。“没用的东西,这都受不了……”
李湘莲往房嬷嬷脚边爬过去,“房嬷嬷,我饿……”
房嬷嬷看着她,面色稍缓。
莫丫头见状,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房嬷嬷不如先把她丢去做杂役,好好吃吃苦头。在这带的时间长了,总该认命了。”
李湘莲被饿的时间太长了,有些晕眩。
房嬷嬷回头瞥了她一眼:“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你们两个把人抬回去。”
说罢转身就走,莫丫头和另一个姑娘努力把人架起来。
李湘莲察觉到有人摆弄她,努力清醒了过来。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干涸的嗓子让她将嘴里的话统统咽了下去。
莫丫头将水端过来,李湘莲努力的抬起头想要喝一些水,就着莫丫头的手,咽了下去。
她抓着莫丫头的腿用力抬起身,坐在地上,吃了些米饭。
莫丫头站起身来,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的退了两步。
她温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身上还有力气吗?”
李湘莲就着莫丫头的手吃了些菜。“麻烦两位姐姐了,我身上实在没力气,还请姐姐姐帮我一下。”
两个人架着她来到了杂役房。莫丫头虽然才八岁,身子瘦弱的像根豆芽菜一样,但她幼时几乎没挨过饿,因此长得就像八岁的样子。另外一个丫头名叫秋花,看着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莫丫头指着最靠门的位置,“你睡在那,记得少说话多做事,这里的人可都不好惹。”
莫丫头找了一套洗得发白,打着几个补丁的衣服。“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
李新月见到盘起来的炕,折磨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只听得到‘好好休息’,一头扎在炕上就爬不起来了。
莫丫头见状,示意秋花离开。
“姐姐先忙。”言毕,回到飘香院的管事姑姑身边。
秋花纠结了一下,还是费力气把她衣服脱了,又给她盖上被子。
白日里,飘香院是没什么生意的。姑娘们晚上忙完,白日里起的略晚一些,大概卯时三刻也差不多该起了。
莫丫头回到前院,娄姑姑正在盘账。每月中一次,月末一次。今天既不是十五也不是三十。
莫丫头见状,放轻了动作。
她低着眉,整个人显得极为温顺,再乖巧不过了。
娄姑姑将账册收起来,“人怎么样了?”
“回姑姑,”她微微顿了下,“刚略吃了些饭,已经睡下了。”
“去请马大夫,着人仔细照料着。”她拨弄着手上的佛珠,“说起来你跟着我也有两年了。”
莫丫头一时有些战战兢兢起来,“不满两年。”
“如今你伺候我,从前的名字便不用了吧。”
“姑姑说的极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又是惊又是喜。
娄姑姑坐直身子认真的打量着她,“你从前姓莫,今后就跟着我姓娄,娄莫,这个名字你觉得可好。”
娄莫屈膝跪下,“姑姑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去灶房给房嬷嬷取一碗汤送过去。房嬷嬷平日里没少照顾你,自然是要谢过一番。”
娄莫很是开心,面上不由得带出来几分。
娄姑姑见状,不由得微微笑出声。拿出几两银子送给她,“小姑娘正是该打扮的年纪,日日穿的这么素,我看了都心疼。自己买点胭脂水粉打扮打扮。”
娄莫平复了内心的激动,轻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