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冷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有权有势,而我什么都没有。”
禹嘉玉谨慎地看向四周,甚至出门去看周围是否有其他的人。
她不屑。
若不是有她把握全局,恐怕他们今天的谈话内容早就被其他人知道。
李湘莲可以不在意。
可是这些人拖家带口的,又有哪个人同她一样,完全不在意呢?
“不是我觉得。而是现在的证据告诉我们,他们做得有多过分,有多么的离谱。”
“然后呢?”
李湘莲反问。
“我不明白。说到底,我们只是一个小人物。这些事还轮不到咱们管,我们凭什么要多此一举?”
禹嘉玉不解。“你怎么能放任他们去做这样的事?他们违法乱纪,证据掌握在咱们手上。无视事情的发生,不就是同流合污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
在自身条件,不足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贸然行动无异于送死。
李湘莲指着自己。
“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气,有自己的坚持。可是我不一样。这份工作原本就不是我想做的。我随时都可以辞职走人,因为我不在乎。”
“但身处这个位置,自然要做这样的事。我们不能放任那些贪官如此胆大妄为。”
胡二有些听不下去了。
“书呆子,你想做什么事都好。只是不要把她算上,也不要把我算上。小打小闹算了,这种掉脑袋的大师,我是绝对不能做的。”
他不理解。
“我这个想法有什么错?不能,因为你们胆小怕事,就放任那些人作恶。”
他们两个见自己说不通,索性就不说了。
反正证据什么都窝在她自己手上。
只要她不松口,就没有人能够越过她去。
这件事她虽然做得不是那么道德,毕竟这些数据不是她一个人做的。
可是为了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家人着想,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这一顿饭,最后他们也没吃下去。
胡二不明白,等禹嘉玉走远了,他才小声吐槽。
“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都知道他脑子不好使,但没想到能这样的不好使。这可是掉脑袋都大罪,一不小心整个家族都会跟着陪葬。怎么那个人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
李湘莲也觉得很奇怪。
他怎么说也在官场中待了许久,自己也是出身官宦人家。
按理来说,这些事都不需要他刻意的去说,很容易就能理解的。
怎么这个人完全没有顾虑呢?
两个人满头雾水拱手退下。
大司农给他们放了很久的假。恐怕就存着安慰的心思。
毕竟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搞来的罪证,最后却不能用,搁谁心里都会觉得委屈的。
难得有时间,她索性待在酒楼中看他们经营。
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李湘莲手上有钱,又舍得花钱。
她还有技术,能够在生意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忙。
两者相加,这生意想不好都难。
看着下面人声鼎沸,有人一边喝酒,一边吟诗。
她心中满是欣慰。
如今,她手上总算有一个可以持续稳定来钱的途径。
不知道给她减轻了多少的压力。
禹嘉玉回到家中越发觉得气闷。
门房看见是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身边伺候的小厮,看见他,忙不迭地赶得过去。
“公子,您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我看你心情不好,可是在公务上遇到了什么事?”
他摇摇头。
别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完全不懂。
就是懂,他也不必知道。
见他不说话,他十分识趣的闭上嘴。
一路走来,他们两个就像瘟疫一样,遇见他们的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他们俩个人低下头去,沮丧而又小心谨慎。
小厮张罗着给他端上饭菜,叫他能够吃一个饱饭。
“公子,大厨房那边饭钱又涨了。您看,咱们要不要在外面买一点吃。”
小厮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小心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如果公子不愿意听,他就闭嘴。
如果能够听进去,那可真是皆大欢喜。
禹嘉玉完全没有听,脑海中一直思考着自己想到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呢?
做一件事就要负一件事的责任,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做官,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厮看他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非常识趣的不说话。
唉!
公子是彻底魔障了。
身家性命还攥在夫人手上,怎么他完全不在意呢?
小厮退下。
禹嘉玉想了很久,一直都没想明白这件事。
等他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很晚。
夜深人静,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长寿!”他轻轻叫了一声,没听见任何反馈也就不说了。
这么晚,想来他已经睡下了。
桌上的清粥小菜,彻底凉了。
他凑过去,眼前的饭菜显然不能吃了。
可就这么丢了,他又觉得浪费。
于是,他认真难受,吃了一点饭菜。
许是因为今天吃了凉的,他总觉得自己胃口隐隐作痛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疼了一会儿,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看着窗外的天色,他越发觉得自己有些许的无聊。
等明天,明天一定要说服他们去把在背后搞事的人揪出来。
事在人为,只要他坚持相信,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于是,天还没亮,李湘莲正在屋里睡着,难得的懒觉怜花就着急忙慌得冲过来。
“姑娘,您的同僚找上门来。您快起来,我们不好做这样无礼的事。”
“什么?”
实在是太早了,她的大脑还觉得有一阵模糊,完全没有清醒。
“你刚刚说的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什么同僚,会选在大早上的把咱们叫过来。”
她甚至还带着起床气对她说。
“不管外面的人是谁,你直接把人给我赶走,我再也不要遇见他了。”
可见她怨念有多么深。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可真是烦死人了。
她慢慢悠悠地爬起来,为了能够叫自己清醒一点,直接用冷水洗漱。
恢复理智之后,她立刻把怜花叫过来。
“我刚刚叫你把人赶走,你真的赶了?”
“没有呢。”她捂嘴轻笑,“奴婢知道您是没睡醒,叫那位相公在大厅等着您呢?”
禹嘉玉喝了两道茶水,还没把人等过来。
他不由得怀疑,这位同僚怎么会在这样好的时光赖床呢?
他不理解,却耐着性子去等。
还好,喝第三道茶水,总算把人等来了。
外面晨光微亮,朝阳落在她的脸上,叫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好看。
她走来的越来越近。
禹嘉玉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连忙低下头去,耳朵尖都泛着红。
“你来我这什么事?”
李湘莲说的十分的不客气。
对一个一大早扰人清梦的人,她也没必要忍着自己的脾气。
虽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但这不妨碍禹嘉玉礼数周全。
“打扰到您,我很抱歉。”
嗯,然后呢?
听见他的道歉,李湘莲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面带冷漠。
我难得遇上一个这么好的假期,每一天都十分的珍贵。
错过这次,什么时候会有下次呢?
他不理解,一大清早就应该早起。
常言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样大好的清晨,绝不可以浪费。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
李湘莲完全与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只想赶快把它打发走,然后回去睡个美容觉。
天知道他有多长时间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我这次来,还是希望您能三思,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她心下觉得不耐烦。
这件事不是早就说了吗?
不可以,真的行不通。
可她没有直接说,反而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做。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呢?你也知道,我这小门小户的,实在是经不起任何风浪。”
禹嘉玉不解道:“我们一起查明的真相,若要上报,当然应该一起!”
“不对不对。你看啊。这证据的形成,你和我都参与其中。虽然说你负责的只是一部分,可这些工作都是一样的。只要你有恒心有耐心,我相信一定可以做成。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来说服我。而是应该重新整理数据,去制造属于自己的证据,你说对不对?”
当然对!
禹嘉玉被她说服了。
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道:“如果,我建功立业,但没有把功劳分给你们,你可会怪我?”
“不会!”
这么大的麻烦,天知道是能建功立业,还是会把自己这条小命玩进去?
拿自己的命去搏,李湘莲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心思。
想到就去做。
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决定去做了,就立刻结束休假,想要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可是,大司农早就防着他这点。
上面的文件全都叫他派人带走,没给他留下半点破绽。
他看着光秃秃的书桌,隐约觉得有些茫然。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明白。
于是他垂头丧气地走回去。
大司农听说这件事,在心中狠狠骂了他一句傻子。
可不是个傻子吗?
一味地认死理不知变通,怎么会知道,这官场上还有很多事,不能为外人道的。
只有这个傻子,一门心思地要把天捅破个窟窿。
送走禹嘉玉,她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觉得禹嘉玉不是一个坏人。
虽然他古板,封建,迂腐,心中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坏人。
他认为李湘莲应该回家相夫教子,可该教她的,他毫无保留。
他认定要去做的事,是一定要去做的。
万一真因为她一句戏言,这个人再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她一定愧疚难安。
于是,禹嘉玉再次登门索要证据,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消停点?”
虽然觉得麻烦,可李湘莲这次不准备糊弄他。
天知道这个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跟你说,我当然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我也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是应该上报官府叫人处理的。可是然后呢?”
她指着他说道:“凭借你我二人的力量,你凭什么以为咱们能做得到?放在名面上的敌人,你我尚且对付不了。可我麻烦你动动你的脑袋,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人?”
“那就一个一个去对付!”
他说的斩钉截铁,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既然知道他们有多么难对付,那我们就先把看得见的敌人搞定。”
李湘莲无奈,这个人是真听不懂人话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风险有多大?这是一条完整的利益链,你凭什么觉得咱们能够全身而退?”
“就凭一身正气!”
李湘莲无奈地瘫软身子,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跟这个人完全无法交流。
你跟他说东,他跟你喊西。
一身正气?
他怎么听说凭借头上的朗朗乾坤?
凭借敌人大发慈悲,指望他们去怕如此弱小的我们,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她理解,这个人却不理解。
如此,他们两个之间是真的无话可说。
“哪怕这给你惹来杀身之祸,灭族大罪?”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绝不会像他们低头的。”
李湘莲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想来,为了自己理想的事业,这是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吧。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李湘莲在心中这样想。
最后,她也没有把证据交给他。
原谅她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形事莽撞,没有半点规划的人。
烦就烦吧,她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禹嘉玉还是挺有知情识趣的。
许是看出李湘莲心里非常的不待见他,于是这几天没上门来烦她。
可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人情世故,就这样放弃呢?
李湘莲觉得不靠谱。
她派李直跟踪他。
“我更加希望你可以保护自己。如果遇到危险,你与他之间,我希望活下来的是你。”
连着几天,李直没有任何发现。
他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是去茶馆喝茶,就是去书店看书,看起来是把这件事忘了。
可李湘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晚,她在空间见到了田君昊,把心中的疑问全都告诉他。
“以他的性格,不像是知难而退的那种人。我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怕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你呀,不要想太多了。”
田君昊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想要借此给她力量。
“这又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你不必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她点点头。
这几天她的状况一直不算太好,经由他的宽慰,觉得好了一些。
“听你那样形容,可见他是一个成年男子,足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只要不连累你,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
田君昊细声安慰她。
她笑笑,虽然心中还觉得有些沉闷,但已经觉得好了很多。
“你快去读书吧。之前的军书你有没有看完?这里还有其他的书,只要你想看我都可以给你找到。”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不必这样着急,与你说话对我来说非常好。”
这句话太暧昧了。
哪怕他们两个已经建立了关系,但还不是他们应该做的。
“你快去看书。”
她催促道。
等人一走,摸着脸上的红晕,她总觉得自己快要晕死过去。
这个人实在是太会说,也太能说了。
田君昊刚刚的表现,恰恰证明,禹嘉玉这个人并不出彩。
说来也是,那样的身份背景,最后居然只捞到一个司农的小官,可见一斑。
可田君昊从前的日子虽然不好过,却也是在京都长大的。
连他都没听说过禹嘉玉的名号,这可就有些奇怪了。
这些世家子弟,对家里有什么人,不应该做到如数家珍吗?
还是说,禹嘉玉根本就没有传说的那么尊贵?
她越想越觉得不着边际,索性把这个舆论放下。
胡二在家中呆着无聊。
从他上衙开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
他迫不及待地来找李湘莲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