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方不方便问个有些过分的问题?”犹豫再三,彭芜还是没能控制住他对陆天宇的好奇心,“你……跟我们师祖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原来当初,闫文真的是把他当做了朋友吗?
无声的停顿了一会儿,陆天宇这才缓慢的说了一句,“……就,是能知道很多细节的关系吧。”
难道要直接跟彭芜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闫文当初的那个朋友吗?彭芜会相信他的这番话就怪了。
就算换成当年,陆天宇都没想过,一直沉默寡言自私自利又黑心的闫文,能真的把他当朋友。
看着闫文的灵位,外面的匕首,两者重合在了一处,很难不让陆天宇回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来。
想起当年的自己,为了能够建立玄武门,将其稳住,好的坏事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事情,也是做了很多。
那时候的陆天宇,已经是玄武门的当家人了。虽然这时候的玄武门还称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大家君子,但也不会想让人认为这里是个土匪聚集,会把人生吞活剥的地方。
刚刚成立了玄武门的陆天宇,身边的酒肉朋友萍水相逢的朋友不少,互相瞪过眼睛大打出手的敌人也是数不胜数。这种敌多友少到的情况下,不动用一些特别的手段,陆天宇的玄武门怕是早就被人给铲平了。
就在陆天宇很需要能够互相帮助的盟友的时候,闫文和他的得利客栈出现了。
时间太久远了,久到陆天宇都忘记了,当初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才跟闫文成了合作伙伴,一起互相帮助。虽然中间也有过不满和扯皮,但总体算下来,两人互相间,居然也是唯一能长时间合作的伙伴了。
至于陆天宇和闫文各自曾经找过的其他的伙伴,不是早就消失不见,就是另结盟友和他们反目成仇了。
“闫掌柜,跟你说句心里话,我可是万万没能想到,你会是我合作最长时间的一个朋友!真的!”在一次的合作成功,除掉二人都很讨厌的绊脚石之后,陆天宇特意来到了闫文着,张罗着要跟闫文吃顿庆功酒。
主动张罗邀约的人是陆天宇,闫文就真的让他负责一切,酒肉菜肴,全都需要陆天宇自备。闫文只准备了点解酒的茶水,其他真就一毛不拔,小气抠搜的样子。
“哟喂!闫掌柜啊,这里好歹是你的地盘,不管怎么样,我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满怀热情的来找你庆祝,你就给我这清汤寡水的。要不是我真的看不下去了,自己买了点饭菜过来,你真打算让我空着肚子来,瘪着肚子走吗?这也太没人情味,太残忍了吧!”
年轻时候的陆天宇,还是相当活泼的。当时的陆天宇堪称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嘴上也是没个把门的,什么乱七八糟无聊的话都能往出说,完全没有一派之长的包袱。
“你的玄武门就在得利客栈附近不远的地方,一两个时辰的脚程就能走到。装什么远道而来的贵客?”闫文很不客气,干巴巴的揭穿了真相,“爱喝不喝,爱留不留!没人请你过来。”
说完,闫文把一小壶茶水往桌上一掼,拉长着一张脸,好像他从生下来就没有过快乐似的,整个人都硬板板的一块,一点活力都没有。
“你的年纪也没比我大上几岁,怎么说话做事都跟个快要进棺材的老头似的,一点年轻人的样子都没有。”陆天宇一边大吃大嚼着他买来的饭菜,一边跟闫文说笑,“你再这么下去,先不说像不像要进棺材的老头,朋友肯定不会多了。”
“不是朋友不多,而是根本就没有。”闫文挺直着身体坐在陆天宇的对面,阴沉沉的说话,“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
阴郁的又往陆天宇这边看了看,闫文做出了同样的结论,“你也是一样。”
他们这种人,只会有暂时的伙伴和无尽的敌人,朋友?是不可能存在的。
“哎哟,看你这话说的!”陆天宇很委屈的样子,“听你这么说,我们两个也太惨了一点吧?反正大家都这么凄惨了,不如就将就一下,你是我的朋友,我是你的朋友,这样我们就都有了朋友,看着不那么惨了。”
“你?我?朋友?!”闫文的脸色又阴沉了两分,“你若真是有把我当成朋友的意思,上次在‘老鼠头’的事情上,就不会故意牺牲掉我的两个人,而不救他们了。”
“天啊,死老鼠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居然还耿耿于怀的。我那是真的没注意到,不然怎么会不帮忙搭把手呢?”陆天宇哈哈笑着,想要把这件事情给掀过去,“你不也是一样,这次我们合力围剿那些害人的妖兽的时候,你不也对我的几个门生见死不救了吗。两命换两命的,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哼。”闫文淡淡的哼了一声,继续沉默了下来。
玄武门的陆天宇和得利客栈的闫文就是这种关系,眼前虽然还能勉强的合作下去,真要遇上的利益根本,翻脸厮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二人间根本就没有真实的信任可言,只是暂时大家都实力不济,不能独自支撑住自身,才勉为其难,互相提防着合作了一阵。
面和心不和的商谈了一阵后面两个门派之间要完成的事情,需要防备的敌人之后。陆天宇把带来的酒菜吃的差不多,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快要傍晚了,你这得利客栈,虽然做的是杀人夺宝的买卖,好歹也还叫了个客栈的名字,不如……”
“我的地方不留得利客栈之外的活人。”闫文冷笑道,“如果你愿意做个死人的话,我倒是可以在后面的乱葬岗,给你腾出一个空地来。”
“这么小气?”陆天宇二分醉充八分醉的耍无赖道,“我就蹭个地方住一个晚上,明早再赶路回去。不然你看我现在醉成这个样子,走不了两步就会躺倒在路边的。天都快黑了,让我在这顺便睡一个晚上吧!大不了,我付钱就是了。”
说完,陆天宇还故意的抽抽鼻子,“我都没嫌弃你这房间香喷喷的跟姑娘的闺房似的,熏了一身香气,回去我怎么跟门派里的人交代?让他们误会了我去秦楼楚馆鬼混了,那多没面子。”
“你需要这种面子?用你未来的帛金来付账都没用。走。”闫文依然刻薄的要死,怎么都不肯让陆天宇留住下来。
满世界都是敌人的得利客栈的阴险掌柜,如此小心防范的性子,怎么会让陆天宇留在他的地方过夜?不管陆天宇怎么耍无赖,闫文就是不松口。
见闫文始终不肯同意,闹着玩纠缠了一会儿陆天宇也觉得没意思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脸,清醒了一下,便准备离开这里。
还没等出门口,陆天宇的身体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他连着踉跄了几步,最后还是靠着扶住了门口的柱子,这才勉强稳住,没有摔倒。
这边陆天宇的异常,闫文自然是注意到了。他只随便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以为陆天宇又在无聊的耍赖玩什么花活,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不对啊,闫文!”陆天宇一手扶着门柱,一手按着胸口,越来越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你刚才给我喝的茶水,不会弄错了吧?”
陆天宇曾经听说过,闫文曾经毒死过一个突然贪婪的合作者。闫文嫌他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纠缠的烦闷,干脆一杯掺了毒药的茶水,把那人给毒死了。后来这人的朋友家人前来报仇,找上门来的人,一个个的都被闫文给杀了。
该不会,闫文现在也对他来上着一手吧?
痛苦的咬着嘴唇,陆天宇满身杀气的转身,回身看到的,却是已经趴倒在地上的闫文。
闫文整个人面朝下的伏在地上,胳膊支撑着身体想要努力的站起来,连着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无法,闫文只能努力的把头抬起来,用下巴支撑着头颅,脸白的跟纸似的,咬牙切齿。
“你……在算计我?!”
刚才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两个“朋友”,已经剑拔弩张,如果不是各自的身体都快要支持不住了,估计现在已经都厮杀的分出胜负了。
“我算计你?!哈哈,是你算计我才是吧?在我的水里面下了毒?那怪你这么猥琐贪便宜的人一口都不吃我带来的东西啊!闫文!有你的!”陆天宇用门板支撑着身体,闭气运功,想要试着把身体里的毒给逼出来。陆天宇连着试了好几次,收效甚微。
“哼!如果是我……我下的毒,你还能站在那里大放厥词?早就变成一滩血水了!!”闫文又努力了几次,总算是扶着点东西爬了起来,靠着墙壁重重的喘气,“蠢笨的粗人就是粗人,既然终于忍不住对我下手了,总要做好准备,弄点能够一击毙命的毒药才好!让我还能有机会喘息,就是你的失败。”
同时中毒的两人互相攻击辱骂着对方,都在怒斥对方下毒。他们只是合作伙伴,还是随时会崩盘的那种,出了这种情况,自然会认为是对方动的手脚,怒气上头,根本不做其他的考虑。
就在两人用残存的一口气,跟对方互骂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四五个陌生人在窗户处探头探脑,看到陆天宇跟闫文的状态都很不正常,这才安心的从窗户跳了进来。
对着这些突然进来的陌生人看了一会儿,陆天宇认出了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心中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不是刚才卖给我熟牛肉的摊主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明显吗?”看着桌上被吃掉大半的饭菜,蓝衣人更是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我特别加了料的牛肉,就是卖给你的啊!潜力无限的玄武门门主,陆天宇!”
说着说着,那人嘴脸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你以为有点功力,在世间混出了一点名号,就能建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了?我呸!做梦去吧!等你再去投个几十次胎,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果然,在陆天宇来到得利客栈的之前,他就被人给盯上了。只怪陆天宇最近春风得意,得意的太过头了,忘记了平时的谨慎和小心,才被人钻到了这么大的空隙。
又换了个倚靠的姿势,陆天宇继续道:“呼,我记得我就在你那买了一点熟牛肉。我的兄弟的碰都没碰桌上的饭菜,他怎么会也倒下了?你这毒药该不会厉害到,只要闻闻味道,就会跟着一起中毒吧?”
“当然没有这么厉害。”另一个穿着得利客栈杂役的衣服的人,也忍不住得意的跳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满脸不忿的闫文,放声大笑,“闫文!我做小伏低,给你当牛做马埋伏在你身边三年之久了,终于让我找到机会,对你下手了。你杀了我全家的仇,我今天终于能大仇得报了!”
说话间,那人走到了窗边一个燃烧了半支的粗大的烛火边上,狞笑道:“要不是你喜欢在房间里熏香,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把毒药掺在烛火里,让你慢慢中毒,变成现在这样!”
有人想找黑心商人闫文复仇,有人想让玄武门这个新鲜出炉的门派彻底消失。闫文跟陆天宇有所勾结组合在一起,防备着敌人。他们的仇人,自然也会商量着联合在一起,针对他们两个。
他们算好了时间,两人身上的毒性差不多在同时发作起来,时机成熟之后,他们只要来收割人头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听完了这两伙人要除掉他们的理由之后,陆天宇还轻松的笑了起来,他的身体不知不觉间,站的更加挺直了,“你们还真的以为,就这点毒药,就能要了我的命吗?”
看着陆天宇似乎没有被牛肉里的药性给完全影响到,蓝衣人不可思议的说:“不可能,不可能!你吃了那么多,不会一点事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