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成熟

所有人都说陆灵灵是个没什么承受能力的大小姐，突然之间受到了陆门主死讯的打击，她一时间承受不住，精神涣散，对身边的人感情淡漠，不理不睬的似乎很正常。

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们认识的都是从前的那个大小姐陆灵灵。那时候的陆灵灵，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那些，只是许久没见过陆灵灵的陆天奇等人的看法。

但经丹书城的磨难过后，陆灵灵改变了很多，情绪性子也都越来越稳得住了，也不再意气用事。陆灵灵跟陆金隅在灵堂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陆天宇估算着，陆灵灵多少也应该把情绪给调整过来了。至少不应该还会是对阿玉恶语相向的程度。

阿玉多愁善感，受到了一点点惊吓都喜欢胡思乱想的，这点陆灵灵比陆天宇了解的还要深刻。按说陆灵灵就算再怎么生气，对谁发火，都不会对阿玉这么凶的。但是下午的时候，陆灵灵对周围别人都没有反应，唯独对靠近她身边的阿玉斥责了一番。

这怎么会是把阿玉一直当亲妹妹照顾呵护的陆灵灵做出来的事情呢？

越是细想，陆天宇就越感觉到异常，这些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的正常的陆灵灵能做出来的事情，可她又真的是做了出来。两种相反的可能居然同时存在了，陆灵灵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至于那些“不正常”的事情具体是什么，这可能就要去问当时跟陆灵灵在一起陆金隅了。只有陆金隅，在那段空白的时间跟陆灵灵在一起。他们一同在灵堂里待了一阵之后，再见到陆灵灵的时候，她就变成现在这个让陆天宇怀疑的样子了。

也许真的是陆金隅在暗中对陆灵灵做了些什么。

陆天宇越来越确定是陆金隅在中间做了些不为人知的手段，陆灵灵如今人都还在他的那边，岂不是很危险？

脑中这个想法越来越细致越来清晰，陆天宇再也无法安睡，也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给陆天奇让他徒增烦恼。不能说的太多，也不能放着疑点不管，陆天宇很快就想到了章岩曾经说过的，他认识的那个名叫江如涛，愿意给他们透露陆金隅消息的人。

谁也不知道这个江如涛是真的看中陆天奇，觉得他能在这场权力争夺战中取得胜利，还是想当个骑墙派双面间谍审时度势。这个人，并不是很值得信任，但眼下陆天宇能找到的门路方法，就剩下江如涛这边，还有点可能了。

目送走章岩之后，陆天宇又留在他的房间里多待了一会儿，等天空开始变得透蓝的时候，他才准备出去。

刚要出门，陆天宇在门口就碰到了来找章岩的阿玉。

“咦？天宇哥哥你怎么在这里？”阿玉疑惑的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这里难道不是章岩大哥的房间吗？还是你昨天也在这里留宿了？章岩大哥人呢？”

“你来找章岩？”陆天宇没做解释，而是直接顺着阿玉的话问了下去，“你突然来找他做什么？还这么早？有什么事情？”

“额，这个，我……其实也没什么。”阿玉被陆天宇问的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有点小心虚的样子，不敢把真话说出来。

“阿玉，你应该知道，你在说谎这种事情上，完全没有天赋。”陆天宇轻笑了一下，把阿玉给让了进来，“站在这里不太方便，你先进来再说话吧。”

小步小步的跟着陆天宇走了进去，因为对陆天宇说了谎话，阿玉手足无措的站着，连坐下都不敢，好像犯了什么大错战战兢兢的等着被处罚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事情瞒着我了，不过就你能瞒着我玩的花样，也不很多。”陆天宇直接了当的说，“你来找章岩，是想做什么？说吧，我想也不会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我是来拜托章岩大哥一些事情的，既然他不在，那就算了，算了吧。反正就是顺路走过，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阿玉的声音像是蚊子叫一样，细细小小的，不过还算能听的清楚。

“你在池天当，跟章岩的关系，相处的很好吗？”阿玉居然主动去找除了陆灵灵和他之外的人，还是说话很大声，经常一两句话就把阿玉给吓的捂胸口的章岩。陆天宇有点想不出来，阿玉主动来找章岩，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他。毕竟让阿玉这只时时刻刻都在受惊的兔子主动的跨出了这一步，想必对阿玉来说，不是小事了。

“我就是看现在还有点时间，想来问问章岩大哥，能不能，再从池天当调来一些人，一起帮帮灵灵姐他们。”很小声的把她的目的都说了出来，阿玉知道在章岩看来，她的请求毫无道理，而且还有点得寸进尺了。

池天当跟玄武门本就没有太大的关系，池天当能安排一个章岩过来跑前跑后的帮忙，就算很讲义气了。要是再更进一步问他们要更多的人来帮忙，就等于把池天当也拉入到玄武门的内战之中。这对池天当来说，不仅没有好处，说不定将来还会多树立一个仇人。

阿玉也知道她的想法有点过分了，但还是忍不住抱着幻想，来试试看。可惜根本就没见到章岩，只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陆天宇。

听完了阿玉的“妄想”，陆天宇强忍着一点笑意，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有了这种想法的？”陆天宇知道之前他离开了池天当，把阿玉一个人留在那里的时候，阿玉住的是日夜难安，天天翘首以盼的等着他回来。想必阿玉跟池天当的人不是很玩的来，所以关系相处的也非常一般。

关系一般一般，阿玉这种性格居然也能厚起脸皮来找“不熟悉”的章岩来帮忙。除了一心为了帮陆灵灵之外，阿玉还会不会有点别的想法呢？难得阿玉会主动的有点什么想法，陆天宇真是太好奇了。

“我就是觉得，池天当的人，都很厉害。他们看起来又跟你的关系很好，都能看在你的面子上照顾我，所以就想试试看。”阿玉越说越觉得她想的可能过分了一些，表情很惭愧，也不敢再提这些了，“我也觉得我想的太多了，幸好章岩大哥不在。你就不要把这些告诉他了，就当，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别太慌张了，你也没做错什么，我都明白的。”陆天宇轻叹一声，“你只是太紧张陆灵灵了，担心她一直被困在这个麻烦中，身心受苦，才想着能不能帮忙，帮她想点办法，好尽快的解决所有的麻烦。我都明白的。”

“谢谢你。”陆天宇能这么理解她，而不是觉得她是个得寸进尺占便宜没够的人，阿玉就很高兴了，“灵灵姐原本都还挺高兴的，就算知道两个哥哥之间不睦有所争斗，她也还是很乐观，觉得事情没到无法解决的地步，只要好好的调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到陆灵灵并不是很担心，回来的路上也还跟阿玉有说有笑的，阿玉也就没把玄武门的状况当成多么大的事情。直到再次进入了玄武门，陆灵灵知道了来拿陆门主都死了之后，她不仅再也没有了笑容，精神也崩溃了许多。

“我是个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的妖怪，没有父亲母亲，也没有兄弟姐妹。灵灵姐对父亲的感情，我也不是很了解。”阿玉很努力的用着她不太流畅的话分析着。

“但如果把父亲换成是重要的人，我就算很笨，也能够理解了。灵灵姐和天宇哥哥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人，如果你们有事，我一定会痛苦，头疼。现在灵灵姐的父亲出事了，他对灵灵姐来说就跟你们对我来说一样的重要。知道灵灵姐的心现在一定很疼很疼。”

阿玉不想陆灵灵再这么“疼”下去，她挖空脑袋，能想到帮助陆灵灵的办法，求求看她觉得很厉害的池天当了。这是阿玉唯一觉得她能想出来的办法。

看着阿玉又着急，又懊悔的矛盾样子，陆天宇也是一阵感慨，这对小姑娘之间的感情，又柔又软的，却也是深厚异常，互相都在为对方竭尽全力的守护着。

“池天当会来帮我们的，就像你希望的那样，会有很多的人过来帮忙，只是现在还不是很适合让他们都来，都出现的时候。等时机合适了，说不定都不用我们来说，他们就来了。池天当的人，很讲义气的，你在那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对对，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又从陆天宇的口中确认了一下池天当的人会来帮忙，阿玉简直太开心了，“池天当的人，真的会这么聪明，在最合适的时候过来吗？”

“当然。”陆天宇肯定的回答道。

“那灵灵姐，昨天，也不是在生我的气吧？”阿玉是不可能忘记陆灵灵在众人之中只训斥了她的事情。阿玉绝对不是在记恨陆灵灵，她是在担心，她哪里做的不对，这才惹的陆灵灵恼怒起来。

“这更不可能了，陆灵灵完全没有道理对你生气的。”陆天宇再次肯定。

“真是这样就好了！！”得到了陆天宇的几句保证之后，阿玉双手合十，半闭着眼睛，嘴里碎碎念的感谢了起来，“只要灵灵姐不是生我们的气，怎么都好，怎么都好！”

看着阿玉这傻乎乎，好哄又好骗的样子，陆天宇很温和的看着她，又替阿玉有些难过。

像她这么一根筋，脑子里装了谁，心里就会一直记挂着谁的性子，昨天陆灵灵对她的那种态度，阿玉指不定心里有多难过呢。其实从她眼圈还是有点红红肿肿的，也能看出来一点。

“不用太担心，要不了多久，等玄武门的这些事情全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的，这边稳定下来，我让陆灵灵带着你出去好好的玩一圈，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呆呆的想了一会儿，阿玉脸上还满怀期待的样子，却又坚定的摇摇头，“还是不了，我也不是看不出来，就算玄武门稳定了一些，门主的位置也定了下来，但是……玄武门里里外外的伤了这么大的元气，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灵灵姐那么看重玄武门，她，哪里会有时间跟我出去玩玩闹闹的。就算她看我可怜，勉强陪我了，她的心也还是都挂在玄武门的上面，我不想让灵灵姐这样。”

很软又很坚决的把这番为了陆灵灵着想的话说完之后，阿玉连着几下重重的点头，“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仅不能光想着跑到哪里去玩，还要留下来。我……也不算是完全的一无是处，说不定就能在什么地方帮上灵灵姐呢？等玄武门彻底的恢复了正常，没有了内忧外患，灵灵姐什么都不担心了，心情舒畅，我们再出去游山玩水的，岂不是更好。”

“难得不用我多说，你就能想到这些了。”陆天宇爱怜的在阿玉的头上摸了摸，“之前我还说陆灵灵经过了那一串的磨难，她长大了许多，人也变得不一样了。现下看来，你也一样，你也跟陆灵灵一样，不知不觉之间，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遇到危险只知道嘤嘤哭叫着逃窜的胆小鬼了。”

“我以前，真的这么糟糕吗？”阿玉的脸孔又本能的红了一点，被陆天宇夸奖了一句，她又开心，又很不好意思。明明什么都做不好，什么也没有做成功过，却被陆天宇这么夸奖，她值得这几句夸奖吗？

“以前糟糕，才衬托的你现在进步飞速啊。”陆天宇又跟阿玉玩笑了几句，让她彻底从对陆灵灵是不是厌恶她了的怀疑中走了出来，安心之后，阿玉才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她的房间。

“人傻一点，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看着阿玉很开心的离开的样子，陆天宇忽然对她有点羡慕。像他和陆天奇这样，看起来很聪明，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很多，但却并无快乐可言。

知道的越多，对世间的一切了解越是详细，陆天宇就越是没有像阿玉这样简单的快乐可言。

陆天宇很羡慕阿玉，也很希望阿玉能一直这么单纯快乐的生活下去。不要变得想他一样“聪明”“世故”“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

因为这些并不代表着快乐和福气。

把阿玉好好的安慰走了之后，天也彻底的亮了起来。陆天宇又和陆天奇等人汇合商议情况，几个人对陆金隅那边的状况猜测分析了一下，得出一个暂时的结论，再分工而行，去完成他们该做的事情。这一忙，一天的时间就没有了，很快又到了晚上。

告别了陆天奇等人之后，陆天宇回到了他的房间里面。虽然又是忙忙碌碌的累了一整天，但他一点也没有立刻休息睡觉的意思。陆天宇只是把房间里的烛火减少了一些，然后就找了一个还算舒服放松的姿势在桌前坐了下来。他双眼垂下，明显不是在完全的休息，而是特意的在等着什么人。

大概到了午夜之后多一点的时间，陆天宇留下的唯一的烛火也快要燃烧殆尽了。就在烛火的灯光越来越暗的时候，外面的一点声音，立刻把好像陷入到沉睡中的陆天宇给叫醒了。

“谁。”陆天宇这话不是疑问，而是在很确定的叫着什么人的名号似的。那个被叫的人也很明白陆天宇话里的含义，长长的嘘了一声，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这里好歹也是算是我们的地方，还是很安全的。来这里还偷偷摸摸的，要是被陆天奇他们看到了，也许会多想些什么也说不定。”陆天宇对外面忽然走进来的人说话很熟悉的样子，等他人走的更近了一些，快要熄灭的烛火才照出他的五官模样来。

“这么晚都还没有睡，肯定是专门在这等我的。”从陆金隅那边回来的章岩没有丝毫的兴奋，他从旁边又拿起了一个烛台，把把新的点燃，让房间里的光线更好之后，才又转身回去关门。

把门关死之后，章岩一言不发，先是一口气喝了两三杯的凉水，然后才用一种看起来担心又危险的眼神看着陆天宇。

“我说陆天宇，你的这张乌鸦嘴啊，还真就是让你给说中了！陆灵灵那边，可能真的是出了一些问题。”

像是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陆天宇镇定而缓慢的点了点头，“果然如此，我的感觉是对了。陆灵灵会变成这个奇怪的样子，是为什么？”

“从具体的结果上说起来的话，我只能告诉你，陆灵灵突然对她朋友那个态度，是陆金隅从中做了手脚。但中间他都用了什么方法，能达到何种具体的效果，会持续多长的时间，这些我都没有办法回答你。”

这些话几乎让章岩主动的承认，他走了这一趟，一点像样的结果也没能得到。从来没经历过这么糟心的失败，章岩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失败的气息。

进门之后，章岩也没正常的跟陆天宇对视过，好像哪里做了对不起陆天宇的事情似的。

这趟去找江如涛，真的是挺失败的。

前面都还算是很顺利，按照预先约定好的见面信号和方式，章岩没等太久，就见到了江如涛。等章岩把他想知道的有关陆灵灵的事情告诉了江如涛，拜托他去帮忙调查一下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往下坡路去走了。

目前看来，江如涛还是个可以合作的伙伴，他在听了章岩的请求之后，又问了些需要的情况，就让章岩在此多等一阵，江如涛答应几个时辰之后，不管有没有结果，他都会回头来找章岩，把他所知道的尽可能的都告诉给章岩。

起初章岩还挺高兴的，以为这次江如涛利用他的聪明才智和控制积累的很恰当的人脉，一定能够给他一个很满意的答复。

从早晨一直等到了傍晚，章岩终于把江如涛给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