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冤家路窄

敏锐的听觉总让她听得清更多的声音，激烈的，焦灼的，刀剑碰撞的，隔着雨声，有些模糊却不影响她的判断。

果然，她话音刚落，程叔的声音就传来：“小姐，有刺儿！他大爷的！皇城那些都是什么豺狼虎豹，没完了是吧！”

车队停了下来，程叔是军营里混的，脾气颇为暴躁，这几天遇到那么多刺儿，现在又见，直接拔起了腰间的大刀，跳下马车，看着远处的刺客。

“小姐，你慢点。”木棉见魏清影要出去，连忙拿起油纸伞，被魏清影顺手接过，她站在马车上，脸上镇定而淡然，却因为身形纤细，在风雨之中给人脆弱之感。

木棉和沉香的反应很快，扶着腰间的剑柄站在魏清影的两侧。

只见一群黑衣人冒着大雨朝着车队冲过来，最前面的人手中拿着长剑，抬头之际恰好对上在人群之后撑着油纸伞的魏清影，大雨模糊视线，魏清影却能感觉到对方眼中有些疯狂讥笑的神色。

魏清影一愣，这个在边塞军营之中长大的小姐并未露出惧色，反而露出同样张扬的扬了扬下巴，对着黑衣人，抬起手在自己的颈脖处三寸外的距离，微微一横，眼中带着极致得意的讥笑。

这是绝对的挑衅！

黑衣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姐会做出这么逾越而张狂的举动，却并没有停顿，仿佛猎人对准猎物，而猎物正是那个举着纸伞，笑得得意讥讽的大小姐！

“保护小姐！”

程叔叫了一声。

车队里的人都是军中的好手，自然不会让黑衣人涌上，但是后面的黑衣人并不少，沉香看见自家小姐的举动，忍不住道：“火上浇油。”

魏清影看着局势，抽空回道：“左右都是来杀你我的，就算不火上浇油，也不见得会放过你我一马。”

木棉瞧着魏清影的架势，知道她是想要动手，刚要开口就被魏清影的打断了：“趁现在还未到皇城，想要做甚就做甚吧，等到了皇城，要耍的可就是嘴皮子功夫了。”

她没去看两个丫鬟的目光，知道回皇城不比现在说话可以不顾分寸，拿刀拿剑没人说你半句。她虽是在父亲的照顾下长大的，但是父亲终归是男人，大多数她都是那些随军的官眷婶婶们教导，所谓的礼仪规矩，从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时就练得让人挑不出错。

黑衣人闯入车队，面对魏文鸿精心挑选的士兵，自然占不了多少优势，可耐不住人多，场面混乱。

魏清影的目光依旧盯着那个最开始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娘的！”程叔看见那个黑衣人朝着魏清影的方向跑去，一刀砍过去，后者灵巧，长剑和刀碰撞的声音刺耳，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只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毫无畏惧，倒是带着好战的热意。

他抬起脚，一脚踹过去，程叔刀一横，挡住攻势之后出拳，黑衣人一跃而起，袖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飞镖，出其不意，可他却微微歪了角度，程叔惊觉，急忙想要躲过，但粗壮的臂膀还是被划了一个浅浅的口子。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暗道大意，立刻恢复正色，刀身翻转，和长剑对在一起，丝毫不见劣势。

倒是黑衣人初时还算得心应手，没过多久就显得力道不足，脚步微乱，又从袖中扔出飞镖，程叔一笑：“还来这招！”

说罢，利落的躲开了飞镖的攻势，却见黑衣人瞧着程叔的举动，面巾下的嘴角一勾，回狭长的眼睛像是一只得逞的狼。趁着这个空隙，毫不犹豫的越过程叔，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而他的方向，正是魏清影！

“竖子敢尔！”

程叔怒极。

“不知好歹。”木棉和沉香看着他的举动也冷声道。拿着短剑想要上前，可伸手一摸，却只剩剑鞘！

“哗！”

只听见剑出鞘的声音，木棉和沉香想要阻止住人：“小姐！”

回应她们的是扔过来的纸伞，沉香接过纸伞，听见魏清影消散在雨水里的声音：“有些猫腻，我来会会他。”

沉香和木棉：“……”

她们倒是不担忧魏清影的身手，但明明是保护人的活儿居然被人保护了实在窝火，索性伞一扔，从袖中拿出匕首，一跃而下，冲着其他黑衣人走去，两人下手极为利落，不似军营之中的士兵招式，而像是刻意训练的死士招法，两张看起来清秀娟丽的脸被溅到艳红的血，又迅速被雨水冲淡，剩下淡淡的红色像是刚染的胭脂。

“当！”

两把短剑和长剑撞在一起，魏清影没退后半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对方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闺中小姐的女子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身手。

而魏清影却没说半句话，她的剑法又快又急，几乎是压着黑衣人打，让后者反应过来之时就很难在扭转局势。最后趁其不备，朝着黑衣人的心口刺过去，对方飞快的躲开，手臂还是被划了一个口子，和程叔刚才上的地方颇为相似。

他后退数步，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再看向站在雨中的人。

“哈。”

他的声音沙哑，微微往上扬，发出了一个极短的音节，倒像是真的欢喜。

一个人受了伤还高兴，真是个疯子。

魏清影上前，不过对方好似学了她的法子，又快又急，却见魏清影慢了一拍，长剑几乎要刺中她的脸，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服了吗？”

黑衣人开口。

“服？”魏清影笑了，黑衣人一愣，突然感觉腰侧剧痛，咬牙闷哼一声，却被魏清影一膝撞到地上，长剑被夺，直指他的喉结，只要他微微一动就能划破喉咙。

他也没想着继续，就这么大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双狐狸眼狡黠又直愣愣的看着魏清影，好似勾引人的妖精。

魏清影冷笑了一声，长剑往上，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开口。

“服了吗？”

这句话让他眼睛微睁，腰部的疼痛让他咧牙咧嘴，偏偏又笑了起来，声音爽朗，雨水打湿两人，实在是个糟糕的天气，可他的声音却中气十足。

让魏清影听得清楚。

“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