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影被王氏扶起,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对众人行了一礼:“清影见过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方才走上来,老太妃拉着她的手,一生养尊处优,即便是老了,皮肤自然也不会粗糙,如此一触碰,感受到魏清影手间细小已经快要消散的茧子,眼睛微红:“好孙女,到底是让你吃苦了,当初你一出生,我便让你二叔写信让你爹把你母亲和你送回来,毕竟边塞苦寒,你一个小孩子你母亲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了,可你父亲想来也是自己有考量,未曾答应。不曾想……不曾想你母亲没过多久便重病不治了!你也是苦命啊!若是当初……若是当初你父亲听我这个老太婆的,该是多好,可怜你母亲……”
“祖母当初让二叔写过信?”魏清影微微惊讶。
老太妃:“那是自然,你二叔最是担心兄长,心里你记挂你这个侄女儿,那时还是你二叔二婶还特意腾出屋子,就等着你母亲带着你回来呢。”
王氏也立刻开口道:“是啊,只是不知大哥如何想的,到底没答应,可怜我那个嫂嫂……”
魏清影微微颦眉:“可父亲从未与我说过,只道当时母亲病重,久医不治。”
老太妃见此,叹气道:“想来边塞孤苦,你父亲想要你母亲和你多陪陪他吧。只不过若是当时你母亲在皇城,无论如何也不会重病不治……”
说着又立刻止住,瞧着沉思的魏清影劝道:“不过这里面有你父亲的思量,你可千万莫要心生龃龉,知道吗?”
魏清影抬眸,瞧着老太妃一脸慈爱的模样,脸上的低落怀疑不变,心里却忍不住想笑。越加觉得自己爹爹在她临行前气呼呼的说的那些话所言不虚了,这微微一试探,自己这个祖母偏心和婶婶背后捅刀子的脾气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嘴上说着体恤她父亲,可又不合时宜的向她这个小辈提起往事,把她母亲的早逝归咎于父亲自私,拖着重病的母亲不让她回皇城,这才导致悲剧。要知道她自幼在边塞长大又早年丧母,在众人眼里,父亲忙于公务顾及不了她,最是缺少关怀,如今提起这件事,若是真的这样长大的小姑娘,难免不会把怨气迁怒到父亲的身上。
可魏清影不是,永川王对这个女儿倾注了所有的心血,连带着自己爱妻的那一份,她可不是缺少关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她那个婶婶,一切由着自己的婆婆发难,自己却装好人帮腔,暗地里火上浇油,借刀杀人也是用的熟练至极了。
心里敞亮明白,如此看着一脸等着她心生怨气的两人倒是觉得有趣。
魏清影眼底满是恶劣,面上反握着老太妃的手,眼中满是懊悔:“我原本以为祖母与婶婶从未见过我,难免生疏,不曾想祖母与婶婶是真的为我着想,竟比我父亲还要关怀我几分。父亲以往多是忙碌,从未多看我一眼,母亲还因为……还因为这般耽搁故去,父亲怎么会如此糊涂!”
老太妃听出她的怒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掩饰住厌恶,作势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祖母和婶婶自然是为你着想的,到底是魏家的人,血亲如何不为血亲着想。”
“是了,大哥糊涂,实在不该如此……”王氏火上浇油。
明明多年未见,一时间竟然好如最亲近的血亲一般。
沉香和木棉见此一面心中惊叹皇城果然非同凡响,别说孙女,就是亲生儿女多年未见也不可能立刻热络下来,但是这老太妃和二夫人,居然能做到待自家小姐如从小带着长大的闺女一般,实在了不得,一面瞧着自己小姐脸色翻得如此之快,不用想了也知道这二位占不了便宜。
果然,王氏说完这句,魏清影急忙制止道:“婶婶万万不可说这种话,容侄女儿逾越,父亲到底是婶婶大哥,婶婶身为弟媳,如何能议论兄长是非?”
原本以为已经把小丫头忽悠到自己这一边的王氏笑容一顿:“……啊?”
魏清影:“婶婶莫怪,你为清影着想,清影自然要投桃报李,如今还好家中都是自己人,若是要外人听见,传出去外面不知要如何议论婶婶。”
王氏被小辈教训,脸上挂不住,再加上魏清影突然一个回马枪,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几乎立刻道:“可你方才才道你父亲……”
“咳。”
王氏还未说完,原本坐在旁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却话已经说到了一半,魏清影不介意续上:“之前听闻父亲的所作所为,清影的确不惑。”
老太妃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语气微沉:“那你婶婶也是为你说话,不过关心则乱罢了。”
“祖母说得对,说起来孙女还要谢谢祖母教诲。”
老太妃脸色不佳:“我的教诲?”
魏清影感激的看着老太妃,眼中满是单纯敬意和依恋,仿佛没看见老太妃的抗拒一般又握上老太妃的手:“祖母说得对,父亲自有自己的考量,为人子女,万万不可心生龃龉。若非祖母方才及时告诫,我定然会对父亲心怀不忿,也不会及时提醒婶婶,险些祸从口出啊。”
她话音落地,王氏止不住看向老太妃。
老太妃:“……”
偏偏魏清影还在继续,眼眶微红,瞧着可怜巴巴,的确如同胆小怕事的小姑娘:“如今看来,父亲说得对,祖母到底是清影的亲祖母,是父亲的亲母亲,您是最疼父亲的,自然也最疼清影,便是第一次见到孙女,都处处为孙女着想。祖母如此,孙女定然不会忘,日后孙女一定要好好孝顺祖母。”
话语感人肺腑,与在场的其他人比起来,两人才是一对最亲近的祖孙。
这次便是方才咳了一声的男人和其他人也忍不住看向老太妃。
老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