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铭发话,马车也动了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就算是在赶着上早朝的马车之中,也极为醒目。尤其是在瞧见程叔马背上的虎旗的时候,越加瞩目了。
那是陛下亲自赐给永川王的虎旗,也是大盛震慑周边国家的旗子,要知道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大盛摇摇欲坠,内忧外患,尤其是外面那些财狼虎豹,就等着找个时候一起群起而攻之,把大盛彻底灭掉。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用了这多年,精励图治,指挥着永川王带的大军,将那些蠢蠢欲动的豺狼打服,其中少不得用些招数。但效果却显而易见。
那些蛮夷一瞧见虎旗,心里就犯怵。现在虎旗出现在此人的马上,在结合这些天永川王独女回皇城的消息,多少也猜到被拿着虎旗的人护着的马车里的人是谁了。
“程叔。”魏清影轻轻的开口,隔着马车,脸上的笑真实了些:“方才不过是嘴上胜负罢了,我自是不会吃亏,倒是各位叔叔这般作为,虽是为我撑了场子,却也得罪了堂堂的从二品侍郎了。”
程叔闻言不在意的笑道:“小姐这是什么话?我等不过就是些粗人,高官厚禄与我等是没什么缘分了,况且今日之后就要去千里之外的地儿,便是本事再大,手又能伸到那儿去不成?小姐只管放心,我等有分寸。”
“如此便好。”魏清影眼帘低垂:“走了便好。”
她自然知道程叔他们的用意,他们不过是不想她受委屈而已罢了,可是这皇城之中注定危机重重,这些直来直去的军中汉子又如何知道。不过他们既然能在今日之内离开,那也是好事,至少不会受到牵连。
边塞有敌军和狼,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比皇城还要安全。
很快便到了宫中,魏清影和程叔要等官员上完早朝才上去,故而便在原地等待,程叔见魏清影没再说话,张了张口:“小姐,其实将军他也在我等回来的时候细细嘱咐过,要我们做的,大抵就是方才在魏侍郎面前做的模样。”
魏清影原本低垂的眼帘上抬:“父亲?”
“是将军。”程叔张了张口:“将军心里明白小姐来的是什么地儿,不过既然小姐要来,将军自然也不会拦着,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总要让我那个王八弟弟记住,老子好还没死不是?’这是将军的原话。”
魏清影没说话了,她抓了抓衣袖,笑出声。
很快,刺耳的马嘶声响起,这是宫门外,是决然不会出现的情况,木棉和沉香立刻警惕了起来,瞬间凶恶的模样像是蓄势待发的狼。
魏清影脸上恢复冷淡,微微拉开帘子看过去。
“保护小姐!”
程叔喊了一声,其他人也迅速的围住魏清影的马车,只见一辆马车飞快的跑了过来,车夫大力的抽着马匹,马儿吃疼,发出凄厉的叫声,跑的也快了起来,可在外人眼里这简直就是横冲直撞。
而守着的禁军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近乎冷静的避让。程叔等人都是军中老手,手上染了不少血,自然不会畏惧这个场面,魏清影没动,而马车恰好停在了离程叔一尺不到的位置。
“慌什么慌什么!大惊小怪!”车夫冲着程叔厉喝。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程叔不甘示弱。
身后的其他人也往前,凶恶的看着马夫。
“小姐。”沉香和木棉见这场面,忍不住看向魏清影。
“不拦着吗?”
魏清影看着事变:“不拦着。”
“可若是里面的人……”这儿是皇城,敢这么嚣张,想来地位不低,程叔他们这般,倒显得格外的容易吃亏。
可这次魏清影却出奇的坚持:“里面的人只要不是陛下,那边没有什么不能争的。将士们在外面九死一生,若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倒被一个马夫指着骂,大盛人丢不起这个脸。去阻止,那我便不配做永川王的女儿。”
她说完,木棉和沉香眼中的犹豫也变得坚定。
“跟我下去吧。”魏清影站了起来,走出来马车。
“你们是何人?!想死吗?!还敢还嘴!”马夫凶神恶煞,体格健壮,看着是个练家子,拿着马鞭就要朝着程叔挥过去。
“呸!那儿来的王八犊子!”程叔等人也不是吃素的,也不惧那三指粗的马鞭,上前就要把人拽下来,偏偏这个时候芳草避让的禁军突然涌上,对上程叔等人:“干什么?你们在做甚?皇宫大内,岂容你们放肆?!”
“大胆,想造反吗!?”
“你们——”程叔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局面,胸口起伏,恶狠狠的看着这些禁军。
“全都给我老实点!”
“哈哈哈哈,那儿的一群傻大个,第一次瞧见来送死的。”马夫嚣张的就要挥动鞭子。
“程叔。”
魏清影的声音响起,或许是太过冷静,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马夫扭头,看见一个穿着华服貌美的女子,却并未褪去稚气,可见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眼中却并未有畏惧。
“小姐。”方才还凶狠如狼的程叔听见魏清影的声音,立马气势减了一半。
“站在哪儿做甚?这一路辛苦,大伙儿都过来好好歇歇,今日还要赶路呢。”魏清影淡漠的看着马夫的鞭子。
程叔急了:“可是!”
“丢脸的又不是咱们!”魏清影的声音拔高:“皇宫大内,天子脚下,作为臣子,在外面自是要还回去,可在内咱们要守着规矩,陛下召见,我们却还要惹出事端,岂不是让陛下寒心?”
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气势却全然不似一个闺中女子,程叔闻言虽是气闷,却并未反驳,永川王治军严明,军规如山,大内皇宫,不可乱来就是不可乱来,便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乱来。
见程叔等人退了回来,魏清影却并未回到马车之中,而是冷冷的看着马夫和围着的禁军道:“咱们坏了规矩,要打要罚都受着,别仗着自己驻守了边塞几十年就还真的自个儿多不一样了,你们身上挨的那几刀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哪儿给你们的胆子?竟然如此狂妄胆大!?”
“这可是皇城!尔等不过是一群大头兵,什么都不是!是打是骂,只有受着的份儿,哪儿那么多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