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
顾纯钧认命的拿起缰绳,坐在了马夫的位置,高声提醒道:“小姐坐稳了!驾!”
话音未落,马车立马跑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让地面跟着微微颤抖,将身后的皇宫甩在身后。
程叔等人是护送魏清影回来的,也是来述职的,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只有一个身份——永川王的人。
故而他们在这些人的眼里,多留一刻都是一分危险,皇帝知道,程叔他们也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会立刻离开的原因,甚至连一个送的人都没有。
多事之秋,到底不会大张声势。
可魏清影总觉得,她该去,也不需要去,若是有朝一日,她也要离开,她也希望有个人送送她。可惜她现在这个皇城之中,唯一算是认识还算有几分“交情”的也就只有那个不太老实的阿三。
……那还是算了。(顾纯钧:?)
“小姐你先歇歇,程叔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沉香对魏清影。
“我无碍。”魏清影心中焦急,却知道焦急无用,只是自我调节一般的把头上的珠钗摘下来了一些。
“他怎么知道小姐你这个时候还这儿的?就一直等着?要是小姐早走了,这马车不是小姐的怎么办?”沉香忍不住嘀咕,她知道顾纯钧身份不简单,可是小姐从未问过,好似这个人的过去和身份对小姐来说都不重要。
这次魏清影也是如此:“这是他的本事,我只需看结果便是。”
皇城的街道上,顾纯钧甚至辨识人少的近路朝着城门而去。顾纯钧没多说话,或者说在他认真的时候,那双含情眸也变成了狼眼,目光掠过街道,看到了什么,从腰间掏了什么,伸手飞快的从一个铺子上拿过什么东西,铺主还没看仔细便瞧见好几个铜板滚落在面前……
顾纯钧把手中拿到的东西往马车内一递,爽朗的声音响起:“小姐拿着吧,一会儿用得着。”
……
皇城的城门口,程叔等人站在外面,定定的看着来路,而今日的城门却多了些安静。
“嘀嗒。”
细微的液体滴落的声音很容易被其他声音盖下去,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如果那不是红色的血液以外。
之间魏巍的皇城门口,一颗脑袋挂在那儿,甚至还能看见对方睁开的眼睛,血液已经滴得差不多了,即便是知道罪有应得,如此简单粗暴的做法也就让来往的百姓觉得后背发凉。
“走吧,时候不早了,陛下只说若是来得及,可见小姐还未来,想来是有要紧的事和陛下谈。”其中一个大汉叹了一口气对程叔道:“小姐自幼聪慧,还有将军和陛下的交情,定然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我,若是再不走,不知要引起多少猜忌,被人一不做二不休的处理掉了。”
这是实话,程叔闻言低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麻利的骑上马,有了他的动作,其他人也纷纷骑上了马。
马嘶的声音尖锐的响起,却不是他们的。
众人下意识的回头,只见马夫才收起马鞭,马车之中走出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头上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程叔等人脸上却多了笑意。
戴着帷帽的姑娘几乎飞快的下了马车,很快没了踪影,可程叔等人却没了遗憾,能有人送是,还是所想之人来送的,对他们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兄弟们,走吧。”
程叔笑着道。
这边的顾纯钧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位大小姐就飞快的朝着城门往上跑,他连忙丢下马鞭跟了上去。
魏清影的脚步很快,有了帷帽,顾及便也少了,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很快就爬上了城门,气息微乱,看着已经骑马跑出去的人群,她只是静静的看着。
沉香出奇的安静,眼睛微微泛红。
这一送,皇城之中,便真的只剩下她和小姐木棉三人了。她看得出来,皇城这些人根本瞧不起他们,小姐不在意,可若是在边塞,有将军,程叔他们,谁又敢怎么做?
魏清影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少年挡住了身后的风,听见他的声音:“那些人对你很重要?”
便是长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偏偏身后的人总是缺了根筋,若是平时魏清影定然不会回他,可是现在魏清影却认真的开口:“很重要。”
她突然想到了程叔之前的唠叨,这些历经风霜的老将士并非不明白,即便他们边塞守得再牢,只要皇城内乱,大盛也会崩裂,魏清影不愿意父亲和叔叔们拿命守着的地方会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变得一文不值。
她并非天上的神仙,也不能扭转乾坤,可她还是来了。许是因为她对陛下所说的,十六岁的年纪,最是年少轻狂之时,手上沾染了血,便很难在走别的路了,又许是,她只是希望那些无名枯骨换来的安平,多保留一些时间,至少不是现在。
有一天她的叔叔会死,她的父亲也会,她也会。
至少在这些之后才崩裂。
“最重要。”
她定定的道,想来即便是如此“自负”的人,也极少说出这么坚定的话。
她的叔叔们。
每一个,都很重要。
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他看不清这位大小姐的脸色,至少他没见过这位大小姐冷冰冰的会哭,了若是要是真的哭了的话……
顾纯钧走上前,站在她的身边,少年洪亮的声音就响起:“喂——”
习武之人的声音不低,很快传到了身影还未消失的人群哪儿,魏清影瞧见有人回头,好似又回到了边塞,也是如此,大家骑着马,放声的呦呵。
“喂——”
她听见他们的回音,很远的距离传来,声音并不大,却听得清楚对方的喜悦和豁达。
身边的人得到回应更来劲了,对着看不见身影的对面一直喊着喂喂,手舞足蹈像是一只高兴过头的猴。
魏清影突然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