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魏清影的冷淡,二房这儿却显得复杂得很多,魏文铭缓过劲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眼中的沉着让魏清澜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她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是魏清影。
父亲从未用因为一个小辈出现这种表情,她以为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是现在看来,她的那些招数,所谓隐忍,或许在父亲或魏清影的眼里都不过是儿戏。
魏清影说的没错,她的确不过是为了父亲和母亲的赞赏,为了祖母的肯定,为了更多的目光,而魏清影和父亲追逐的是一样的。那是后宅之中从来避之不及的——权。
“老爷,大房这次,是想一次就打出点名堂。”王氏脸色也微沉,没想到这个一开始让她轻视了的侄女儿,到头来居然是个厉害人物。
“这样的名堂,就算是大房想也要有人允许才是。”魏文铭冷笑一声,心中却无限感叹,兜兜转转,居然还是高位上那个看似无力回天的人一手操控。
果然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又怎么会是容易拿捏的。
王氏也了然,心有余悸:“难怪,难怪我说京兆尹的怎么说来就来,往常最是怕得罪这个得罪那个,现在看来,大房的也是听命形事,一切都准备就绪,这就是要把孟家连根拔起。”
她母亲是宫中少有活着出嫁,还是没有远嫁的公主,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作为公主之女,从小就对宫中的险恶有所耳闻,尤其是高位上的那人,自古帝王,便是再软弱没有不沾血的。
“陛下隐忍来这么多年,现在边塞难得安稳,邵家按耐不住,正是好好整顿皇城的时候,自然不会不为所动,可是……”马车里都是自家人,王氏说话倒也不避讳,可惜后面这几句话到底大不敬,有所迟疑。
“可是成功还好,皇城少不得动荡,但也稳住了江山的位置,但若是失败了,那便不是动荡那么简单了。”
魏文铭沉声开口:“邵家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呀”
就王氏突然叫了一声。
惊恐的看着魏文铭:“依老爷的意思,那今日孟家倒台一事咱们家便是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的,若是真的有朝有那么一日,咱们家岂不是……”
“休要胡说!”魏文铭及时阻止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手握紧了册子,心里打起来盘算。
两人说话直接忽略了魏清澜的存在,好似知道这个女儿不可能说出什么主意来似的。若是以往,魏清澜自然不会多想,但是如今她仿佛被人撬开了一个小窍,明锐的明白,自己如今在父亲母亲眼里到底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娃娃。
可为什么魏清影可以?
明明她只比自己大了几个月。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她出生开始,整个魏府都在提醒她自己的地位永远被一个人压着,自己的大好前途也是别人挑剩下的,偏偏她不信,一个边塞之地长大的粗俗女子,能好到哪儿去?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乐礼仪也懂得周全,在皇城之中的官眷圈子里,没有谁见了不好的,便是再讨厌她,也不的不承认她的一举一动的确对得起大家闺秀这四个字。
可是现在魏清影真正出现,她才明白,她所看重的,在有些人的眼里或许一文不值。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也终于停了下来,魏清澜心中五味杂陈,恰好魏文铭回头,看见她,有些严厉的开口道:“一会儿面见的是天子,别忘了你想要什么。至于魏清影,你还未得罪过她,暂时就离她远一些,莫要胡乱前去,知道吗?”
“我不随爹爹一起去?”魏清澜听见嘱咐察觉不对。
“陛下现在要见的事关的最紧要那几个,这次陛下不会留情,故而便边是少说那几句,都不会什么问题,你不要冒头。”
“……”魏清澜张开口想要说些是你,魏文铭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魏清影从马车之中利落的下地,脸上红润,眼睛微弯,脖子上的白布被衣领遮住了大半,倒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等候在外的太监赔笑等着,可见排面之大。
“魏清影……”
魏清澜低声呢喃。
这边的魏清影却见找之前送她回去的小太监,眼中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公公多日未见,不知可还安好?”
“多谢魏小姐还记得奴才,在天子脚下,自然不愁吃不愁穿。”小太监说话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皇城之中原本就是如此,谁要是说错了一句话,小命就没了。
“孟尚书的事陛已经知晓,还望魏小姐和马夫前去御书房,再作商议。”
“有劳公公了。”顾纯钧上前,他身影高大,倒是隔绝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同时一只钱袋子落入了小太监的手里:“还望公公莫要嫌弃才是。”
小太监没有推辞,不动声色的拿下。
“两位请随我来。”
御书房对于魏清影,后者也算是轻车熟路,看着没什么变化的皇宫,之觉着如此大得地方,倒像是个大笼子,魏清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飞出去都难。
待跟着京兆尹和魏文铭进来御书房,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人抬起头,白了的鬓发却并未苍老之意。
“不用行礼了。”皇帝先开的口:“听闻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孟尚书家中不知出了岔子,竟然做出扣留官眷的事,现在朕案上都是讨伐他的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在对面那几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只觉得一个心眼比一个多,最后命令的道:“京兆尹,你先来说,务必说明白,知道吗?”
京兆尹诚惶诚恐,颤巍巍的走上前,开口道:“陛下圣明,孟大人的确是做了这些事。”
“话说孟大人家中进了贼人,孟大人怕让贼人拿了物什跑走,便守着宅子,至于后来,臣问过那些丫鬟,孟大人直言是魏小姐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之后呢?”皇帝的话分不清喜怒。
京兆尹暗暗的撇了一眼魏清影的脖子:“之后孟大人便用了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