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十三章

她也不问是为什么，主要可能是她也没想到问这个问题。

以为诸伏的任务结束了吧，或者跟港口黑手党有关，那她就不适合听了。

“降谷呢？”

千枝子问。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诸伏景光愣了愣，却只能说：“呃，也是秘密任务，所以……”

他不能透露。

“不过，你真的不知道？”

不应当啊，降谷零你被带走后真的一点都没暗示这孩子吗？

千枝子又委屈了：“我去哪知道啊……”

短信也没有、电话也没有。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安室透呢？”

“啊？”千枝子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个人，“闹了点矛盾，他从我家搬出去了。”

她感觉奇怪：“你怎么知道他的？”

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终于确定这个家伙之前真的没有认出他，只记得降谷零那一头金发了。

呵，说好的都是兄弟，某个人就是在心里占比大啊。

还说你们没猫腻？

同期生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诸伏景光手掌撑着脸：“研二说的。”

他们之前见面的时候，谈了一晚上的天，几乎要把四年的闲聊都补齐。

不过，他觉得这怎么样也应该互相心知肚明吧，怎么还能闹出这种场面的。

诸伏景光回忆了一下太宰治那几乎堪比操心师的模样，又对比了一下连暗示都听不懂的千枝子，深深地感觉到了基因的强大。

这就是双胞胎吗？

一个带走了全部的智商，一个带走了全部的体魄。

不得不说，太宰治那一身消瘦，与千枝子一拳能打三个太宰的体格完全比不了。

千枝子没注意他话里的矛盾之处。

“所以你是警察放在港口黑手党的卧底？”

“不，反而是一些合作。”

诸伏景光简单说道。

“如果要对港口黑手党不利的话，你怎么办呢？”

他问出了跟萩原研二差不多的问题。

千枝子与那时的回答类似。

“保全性命，加油回来就好了。”

她拍了拍诸伏的肩膀。

“我努力来救你！”

诸伏景光失笑：“你倒是不担心你哥哥跟中也先生的危险啊？”

“说句不好听的。”千枝子实诚地道，“你把我们全警局都喊上，都碰不到他们的衣角。”

她反应过来：“你居然见过我哥哥了！？”我都好久没见了！

诸伏景光点头：“你跟他长得很像。”

男俊女俏。

千枝子美滋滋的。

她就喜欢别人夸她跟哥哥。

诸伏景光伸手拎起茶壶，把她杯子里的茶水倒满。

“不过，你哥哥看着比你还阴沉啊。”

不，应该说是死气沉沉。太宰治看人的时候仿佛只是在确认对象，而未曾与这个世界

产生任何交际。

哪怕是一开始与中原中也的吵闹也是，像是挂着一根若即若离的丝线，随时会断掉。

“这个啊。”

千枝子咕噜噜地喝光茶水。

红叶姐家的茶特别香。

“他应该是又想自杀了吧。”

诸伏景光的手停了：“自杀？”

你是怎么用这么自然的语气说出自己喜欢的哥哥可能会自杀这种事的？

但对于千枝子来说，这的确非常正常。

“嗯，自杀。如果不是港口黑手党还有事情要忙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因为，当一个人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的话，就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不会难过吗？”诸伏景光问，“亲人想要离开世界？”

“虽然，做得到的事情就可以去做……”

她非常平静地说着残酷的事实。

“但是，如果想逃避就逃吧，想挣扎就挣扎吧，活不下去就不要活了，何必为难自己？”

千枝子歪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她除了有段时间困惑哥哥为什么要给出奇怪的指令外，其实也没什么烦恼。

况且，“死亡”本就是“生存”的一部分，选择靠近或者远离，本身只都是一种选择罢了。

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

他的自杀是建立在了为了国家、为了其他战友们以及朋友的性命之上，所以他并不理解，他要保护的民众随便地就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哪怕，性命确实应由自己的决定。

“你也想过自杀吗？”

他不禁问出了这个问题。

千枝子愣了愣。

“不知道。”

她没考虑过。

“我没跟你说过，我以前在港口黑手党的职位吧。”

千枝子道。

“应该也不会有人无聊到跟你提起我的工作。”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

“我属于武斗派中最残暴的部队‘黑蜥蜴’，一般负责潜入、暗杀一类的工作。”

千枝子手抚上了自己的心脏。

“只要是上司的命令，无论是谁，我都能一击毙命。因为我这里不会因为血色而动摇，也不会因为他们的面容而失措。”

津岛千枝子，前首领森鸥外的最强武斗派成员，现首领太宰治的最强上位工具。

硬要说的话，她没有心。

“其实现在也是如此。”

她的目光有些恍惚。

“只不过换了效忠的对象而已……我的命根本不是自己的，所以也没想过放弃。”

更不会去自杀了。

“我从来就并不明白你们怎么能从内心自发地去做这个职业。”

千枝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诸伏景光看着她，眼里没有恐惧，没有警惕。

他起身走到千枝子身边，跪坐下身，伸出双手把千枝子的脸往两边拉。

“不是做所有事情都需要有意义、或者有目的的。”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很多时候，事情是没有道理的。”

“就跟律法一样，犯罪者需要付出代价，而维持秩序的人同样需要遵循规矩。”

“那么，杀人也好，不再杀人也好。做对了也好，做错了也好，千枝子就是我认识的千枝子。”

他松开手，面对千枝子控诉的面容学着女人平时的模样，歪头。

“既然他们寻死觅活，那我就把他们救回来……因为是职责所在，对吧？”

千枝子感觉好像哪里被说通了。

津岛千枝子走后，尾崎唯继自己收拾起房间，把坐垫整理好。

尾崎红叶的和服长至拖地，走路的时候即便没有脚步声也会有布料与木质地板摩擦的响动。

尾崎唯继不用抬头也能知道是谁来了。

“红叶姐。”

“听说你在给千枝子当人生导师呢。”

尾崎红叶笑吟吟地打量他。

尾崎唯继摇着头表示无奈。

“我哪有那么厉害？只不过是说了些会让她开心的话而已。”

草木无心，人有情。

如果真的像她所说那样什么都不在意的话，那他被她所关心，岂不就是一场空？

“不过，既然千枝子来了，你为什么不陪她聊聊呢？”

尾崎唯继换回京都腔，抽出随身携带的扇子在掌心敲动。

假身份身为商人的他不适合配枪，于是，红叶便贴心地让人送了他一把可以绽开刀锋的暗器折扇用来防身，也让他养成了穿和服的时候就这么端起架子的习惯。

尾崎红叶摇摇头。

“就这样看看，就好了。”

她忍不住悠叹。

“在港口黑手党的每一个人，都曾迷茫过，走失过……然后，走向了自己想要的道路。”

无论是被羊背叛过但是现在愿意为组织付出一切的中原中也，目前以太宰为人生方向的中岛敦，还是一直为了他而陪伴左右的泉镜花，甚至是一心求死但依然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而上位的太宰治，每一个人都有着想要前进的道路。

“妾身同样希望她，没有走错。”

尾崎唯继怔了怔。

“那您呢？”

他问道。

“您还呆在港口黑手党的意义是为何？”

尾崎红叶，虽然依然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手下有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拷问小队，但自从上任首领死亡后，其实已经许久没有在为组织做事了。

倒不如说，对于他的那次行动，是尾崎红叶近几年来的第一次亲自动手。

“因为……”

尾崎红叶袖子掩住唇瓣，视线落在地面上。

“谁都想救下那个孩子啊。”

尾崎唯继似乎明白她说的是谁，但是又不太明白。

这大概是只有再深入，才能了解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