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予走进灼灼,今日她上身穿着纱白双栖绣袖桂布绒袄,下身是暗兰针丝织天鹅绒毯裙,外披着深蓝花茶斗篷披肩,足着金丝线绣羊皮底靴,显得几分理性魅然。
此刻正午时分,灼灼增设了两三休憩室,供权贵夫人使用。
她上了二楼,躺在休憩室的软塌上,一边看账簿,一边对着进来的挽轻絮唤道。
“挽娘,我让你关注的事情可有进展?”
她大门不迈,自从林赵成婚后,因年岁宴临近,为备礼整顿苏宅已极少出门,今日终于得空。
挽轻絮摇摇头表示。
“庄二姨娘近日来得不勤。”
灼灼现在已经成为了少女夫人的必逛清单,甚至于因苏蔺及郡主公主的无形代盐下,风靡贵族圈。
庄家大少爷庄生生母早逝,而苏二姨娘,既能得庄宇宠爱,又育有二少爷,还能在庄母身下存活,实非一般人。
杨予对此人感兴趣得很。
对于这个结果,她也不失落,抬眸示意,挽轻絮心灵福至,连忙递上一张纸。
“人呢?”
“很快就来了。”
下一秒,人就推门而入。
“你先下去吧。”
杨予屏退挽轻絮,房间内很快就只剩杨予两人。
“清梅姑娘,适应得如何?”
没错,此人就是清梅。
在杨予跟苏执软磨硬泡几回后,人终于被她从暗牢中移出,全权处理。
“关于你的家身契已被庄家撕毁,世上再无你这人。是生是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间,我可以让你离开,但踏出苏府后危险重重,清梅姑娘当真愿意?”
当初的一番话,终于让清梅死心认清了局势,庄府为清誉,舍得把清梅移交给苏执处置,若是知道人没死……
第一时间绝非是开心。
而是斩草除根,不留遗患。
“女子可以贪权,却不能缺德。清梅……不,唤玉姑娘,经过灼灼适应,可对此话体会了几分?”
“唤玉知道。”
在改造了数日后,清梅已得到很大变化,她有心脱胎换骨,福了一礼,颇有灼灼才艺女子的照本宣科之状。
“既然知道,可想自己报仇?”
杨予此时已下了软塌,走到人跟前,温柔的问句极具蛊惑力。
清梅当然想。
她之前身为大丫鬟,仗势欺人有之,何曾害人性命程度。
那日镜湖陷害一事,除了之后煽风点火几句,皆没有她的所为,是理应得到教训,但绝非替人背锅命绝的结局。
暗牢那几日,除了每日定时送饭可见人影,只她一人锁在那里,与世相隔,差点逼疯。
“夫人让唤玉如何做,唤玉皆悉听尊便。”
“庄家于你而言,应是十分熟悉,庄二姨娘此人,可有接触了解过?”
杨予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问到一个人。
清梅回忆片刻,说道。
“庄姨娘的莞凝苑如铁桶密不透风,庄老夫人十足忌惮却不能奈何,只因庄姨娘曾对将军有恩。”
杨予挑眉,示意她继续。
清梅算半个家生子,对庄家的腌臜事也一星半点。
她看到杨予兴趣的目光,咬牙尽数告知。
“奴婢虽没有庄嬷嬷年长,但侍候郡主也有三年五载,曾听其暗地吐槽,当初大少爷生母产后乃是老夫人所为……”
明明是一个爆点,可却对上杨予古井无波的眼眸,她瞳孔微缩,话戛然而止。
“继续。”
清梅压住内心震惊,乖乖地再次开口。
“庄姨娘是庄老夫人主动纳给将军的妾,也算是元老,后来,将军夏日游玩不幸落水,有赖姨娘衣不解带照顾数日,回府后封赏无数,姨娘矜功恃宠,加上貌媚风情,若不是家世不行,就差点……”
话未全完,却意味深长。
杨予瞬间明白。
有子,有貌,有恩,有情,此女子不简单。
怪不得庄老夫人多年来也奈何不了人。
“二少爷和安阳郡主关系如何?”
传言庄二少爷自小蛮力十足,颇受庄宇的重视信赖,这样的威胁,庄老夫人真的不紧张?
“二少爷七岁习武,十六入营磨炼后与郡主见得次数不多,但对郡主的脾气十分包容,奇怪的是,郡主对大少爷态度任性,反而对二少爷态度却算乖巧。”
毕竟庄生名义上抢走了她母亲的宠爱,庄老夫人惯重面子,杨予心下了然。
“我欲让你重入庄府,不知你可愿意?”
清梅愕然抬首,不懂其意。
“说实话,灼灼没有义务收留你,唤玉姑娘若独自一人在外,应一时也无法忍受颠沛之苦。我可以帮你以唤玉姑娘身份,令挽娘培养你一个月才艺,庄二姨娘貌媚不改,灼灼也是常来之地,人来,你说服她重入庄府,委于其下,扳倒庄老夫人与否,全靠你自己。”
杨予看人脸色苍白,可她非善人,从苏执手中救下已是她的善心。
清梅只是沾染庄凤琴的跋扈,并不蠢笨,明白了杨予的用意。
“夫人是让我联合庄姨娘取得庄老夫人罪证,告发?”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你要做的,就是把洞敲大,让风灌进来。至于进不进,全凭清梅姑娘您做主,毕竟,本夫人并没有所谓。”
这条路行不通,她也不把庄凤琴放在眼里,只是一只苍蝇在,总归烦人。
清梅明白,哪怕她将杨予是灼灼真实掌柜传出去,也影响不了人分毫。
“清梅,愿意。”
可是能亲自动手,一解被弃暗牢之罪,是成是败,愿赌服输。
半夜,周庆因府中,一黑衣人趁人熟睡悄然潜入。
“铮——”
刀剑亮出,折射的光惊醒周庆因,他迅速翻了个转,从枕头下摸出一物,哨出,一暗卫残影破窗,人立刻被降住。
“啊——”
小妾害怕地失声尖叫,下一秒就身首异处。
“聒噪。”
周庆因短刀入鞘,一脸烦怒。
“把面罩揭下来。”
面罩一掀开,周庆因感觉面容熟悉,接着恍然。
“是你,竟没有死。”
周庆因没有怀疑此人是司瑾所派,毕竟他自认为安排此事天衣无缝,又有钱绪得利在先,他阴谋论半天,得出一结论,细想不通时,就瞄到鞘柄一标记。
“谁派你来的?!”
竟是这个标记,他染上薄怒。
暗卫剑刃逼上对方的喉咙,却见对方说不出话,嗓子被哑了。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