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全靠童大小姐!简直是燕某的大恩人!”闫胜这才咧齿笑起来,握着佟晶的手。
佟晶欣慰地笑了,又再看看那片木简,眼睛发出光芒。能够帮助闫胜突飞猛进,她心里甚是满足闫胜的成就,就等于她自己的成就。
佟晶花了这许多心力时间帮助自己,闫胜感激非常,更觉两人因这共同努力的连繋,感情又进了一大步。
“不过……”闫胜这时说:“最近这些天,好像没看见你跟飞虹先生练武……”佟晶的笑容收了起来一下,然后又勉强笑笑:“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之前学得太快太多,想自己先复习一下……”
闫胜与她感情已甚深厚,心灵相通,哪会不察觉她语气有异?但他知道佟晶个性倔强,最不喜欢别人催迫,也就暂时不再追问,心想回头再问练飞虹好了。
“我们回去吧。”闫胜说。
佟晶点点头,将木简塞回那个布囊里提着。闫胜也站起来,从地上拔出练习用的一双钝铁剑,二人步履轻快地并肩下山。
不消一会他们就回到了水岩前寨六剑客这年来的家。
当日邢猎等人救了霍瑶花,并与獞人狼兵分别之后,就回到赣州王守仁处与闫胜及佟晶会合。六人因仍受朝廷通缉,实在不宜留在王大人身边,但经过王大人险遭刺杀一事后,六剑客深知王守仁当这个南赣巡抚,朝夕都在冒着性命之危,南昌宁王府看来更会随时发难。破门六剑”既无去处,不如留在赣州邻近,必要时可为王大人的支持。
王守仁亦认为六剑客终日流浪非长久之计,最后找到一个适合安置六人之地,就是在这赣州府城以西、上犹县外十余里的水岩前寨。
闫胜佟晶回到寨前,只见那是一座背山临河的小小哨寨,大小相当于城里富户人家的宅邸,四周围绕的竹栅高墙,因战事崩缺处处,也有几处焚烧过的痕迹,在围墙缺口前已可看见内里仅有那几座房舍。墙上南、北两角突出两座残存的瞭望高台,才令它有点模样。东面有一片树林掩蔽着大半座哨寨,地点倒是颇隐秘。
这座前寨,本是盘据山中的水岩寨匪盗所建的前哨,用以戒备从后山偷袭的官兵。王守仁上任不久即发兵清剿邻近匪贼,闪电攻破了水岩寨,寨子也遭一把火烧了,这个细小的前寨反倒残留了下来。王守仁本想将之改建为上犹县一座哨岗,由民兵壮勇轮流服役看守,并作长期练兵之地,但之后南赣官府一直忙于剿匪安民,一直没有实行这计划,如今则成了六剑客的安身地。
水岩前寨与上犹县城虽隔不远,中间却都是崎岖山水,不易通行,故此平日途经的人迹甚少。最靠近这里的只得一条平岩村,不过百来人口,王守仁假称邢猎等六人乃是他募集的兵勇精锐,因家园已破暂此栖身。平岩村民从前饱受匪患之苦,王大人于他们如同再生父母,自然不会怀疑,平素亦未有来打扰,相安无事。
闫胜和佟晶没打寨门进内,就从围栅的一个缺口跨入。
寨里只有四座小房屋跟一座稍大的仓库,呈半圆状围着中间一片空地。此刻空地上铺着用石头镇住四角的草席,席上满是晒干的山间野菜与果实。地上也竖着两根竹杆,之间的绳子上挂着一排风干肉食,都是野生的禽兽与河中捕得的鱼,已用盐腌制过。
王守仁派人定期送来了些米粮,加上六剑客流浪已久,早习惯在山野狩猎采集食物,故虽长居在这无人之地,生活绝无匮乏之忧。
水岩前寨荒废了一段日子,最初六剑客搬进来时犹如死地,颇觉阴森,佟晶最是不习惯,但住到今天已溢满了生活气息,令她感觉确已像个家。
当然,也是因为有闫胜在……
只见寨里那四座房屋,前门框上各都挂着鲜艳的红布,木门上贴了红纸,上面写着大大的“囍”字。两人回来见了,不禁相视甜蜜一笑。
六剑客不久后就要办喜事了。
邢猎与川岛玲兰将要成亲。
“兰姊,你真的要嫁给那头野猴吗?”
佟晶这么问川岛玲兰,是在邢猎宣布婚讯的第二天。两人当时正在寨里收拾晾晒的衣服。
川岛玲兰拨一拨耳鬓的乌发,略垂下头笑笑,点了点头,又继续折叠好手上的那件长袍,轻轻放进竹篮里。
佟晶看着川岛玲兰在阳光下的笑容,有点呆住了。经过这些年,川岛玲兰相比初识之时,增添了一重令佟晶羡慕的韵味,就像一颗树上的鲜果成熟到最丰美饱满的时候。
即使同为女子,佟晶也不禁在心里赞叹。
“我最初乘船来明国找他,就是为了跟他有个了断。”川岛玲兰看着佟晶说,那长长的美眸闪出光采。“不是打败他,就是嫁给他。”
“那你现在不想打败邢大哥了吗?”佟晶问。
川岛玲兰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超越邢猎在他领悟了『浪花斩铁势』、身体又已经复元之后,我就知道。”
她笑得露出白玉般的皓齿,看着一件件挂在绳上的衣服迎风起伏飘扬,在她眼中彷佛化为当日离乡别井乘船西渡越过的汹涌波涛,也彷佛是自己心中曾经翻涌过的恩怨爱恨。
“那么我剩下来的选择,就只有成为『武士之妻』了。”
川岛玲兰用了家乡话说那句“武士之妻”,佟晶听不懂,但即使不问她也明白兰姊在说什么。
佟晶猜想,川岛玲兰这个决定早在湘潭的河岸擂台跟前已经下了那天她以妻子的身分,向即将与雷九谛决斗的邢猎说:“把胜利带回来。”
然后他们把霍瑶花从宁王府救了出来。了结此事后,川岛玲兰更无不嫁的理由。
只是她仍然等了一年才答应邢猎。她要确知自己再无遗憾。
佟晶看着川岛玲兰幸福的模样,不禁也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