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听了这位前辈所说,为之语塞。
王守仁点点头:“时泰,我跟你一样焦急。但我们既身系苍生安危,更不可被热血冲昏了头。积存军力,乃用兵之基本,不可意气用事。”
这段日子王守仁尽一切努力征集可用之兵,包括从江西中、南部及岭南一带下令,选取精焊民壮组成义勇军,另外为了准备水战,传令调动了福建海沧水军一万名。义军的力量正从四方八面集结而来,已渐渐积蓄到可与朱宸濠叛军抗衡的兵力。
可是现在还不足够。还要多一些时间。
“大约还要十天。”王守仁说。“我们才拥有与贼军决战的足够本钱。在这之前若是冒进浪掷兵力的话,那么先前一切的努力和牺牲都会白费。我们也不会再有另一次机会。”
伍文定听到“十天”两个字,指头狠狠抓着桌子,指甲在桌上挖出白色的坑纹,上下牙齿咬得作响。十天后才发兵的话,再计算行军所需时日,也就是十几天甚至廿天后才真正进入战场。这么漫长的等待,令伍文定急得想抓碎那张大桌子。
“安庆和南京,能够守到这么久吗?”
“只有相信他们。”王守仁回答。“别无更佳的选择。打仗,本来就有很多事情不由人。我们能够做的,是在有限的选择里,决定一个胜算比较大一些的。”
“回头想想,我方已经很幸运。”刘逊这时又说:“先前我们成功将贼军牵制了这么久,否则他们可能已经到了南京。”
除了王守仁的假情报计策之外,六剑客在南昌府境内多次成功伏击,令宁王怀疑已有朝廷军队随时来犯,这疑兵之计也收到很大成效。没有他们争取来这些时光,今天义军的状况早就更为艰难。
“假如……”伍文定稍为冷静了下来。“……南京真的失陷了呢?”王守仁与刘逊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之前还没有讨论过这事情,但从这个眼神,彼此都知道对方所想与自己一样。
“那么我们只好准备迎接一场更大的战争。”刘逊说时,眼神里夹带着淡淡的哀愁与悲悯。
王守仁将地图从桌上抽出来,摊开放到最上面。
“还没发生的状况,再担心也没用。”他扫视在场所有人说:“有这样的空闲,不如为眼前将要做的事情,作最好的准备。”
他拍一拍地图上南昌的一带的位置。
“不要忘记了,外头已经有人在奋战。”
桂香还是无法入眠。
房间里没有点灯。可是技女桂香一向习惯在夜里活动,只靠窗外远处透来一点点灯笼的光芒,就能在黑暗的房间中辨物。她睁着眼睛,看着一起睡在这大房间里的四个技院姐妹。她们都沉静得像绵羊。
只有桂香,这夜实在睡不着。明天终于自由了。但桂香很清楚,世事总会在你感觉已经顺利的那一刻狠狠地背叛你。你以为最值得信赖的恩客,偏偏把你积蓄骗光的人就会是他。
她瞧向房间角落那张空着的床。那个人还没回来。
这段日子,从南康到九江,每夜他都跟她们五人睡在同一处,但从来没有一晚碰过她们。甚至连半句挑逗的话也没有说过。
这是习小岩保护她们的唯一方法。口头的命令,绝不足以阻止野兽般的士兵瓜分她们。他能够做的,只有将她们都变成自己的女人。
可笑的是,自从习小岩带着她们之后,叛军中的将士反而对这个“怪手将军”多了几分尊敬。桂香当然也听到士兵之间拿他们六人来消遣的传闻和笑话。有的说法就她这个技女听到都会脸红。
可是习小岩从来对这些笑话毫不在乎。
桂香到现在都不敢对习小岩完全信任
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男人。桂香察觉到四个姐妹都对习小岩流露出欣赏的眼神。她连忙在暗中告诫她们。
“不要相信他。这家伙可能只是个天阉,又或者喜欢男色。世上没有这样的好男人。一个也没有。你们要是被他宠坏了,将来回到外面一定会吃苦头。记着我说的话。”
桂香虽然是这么坚信,但事实却是她们跟习小岩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每夜习小岩只是静静一个人睡在角落那张床上。床边搁着两柄长刀:一柄是他随身的藤柄刀,另一柄是宽得有点像块板、柄首绑着一绺红色人发的怪刀。他每夜睡前都要抚摸一下第二柄。
然后到了昨天,习小岩就跟她们说:他快要带着占领九江的军队与到来的大军会合,再去进攻别处,已经不可能再带着她们,所以他将会在清晨亲自护送她们离开九江城。
“去远一点的地方。”他当时说:“再找方法送你们去别处。总之不要再接近战场。”
桂香听到时,极力压抑着心头的兴奋。
还没有得到自由之前,不要开心得太早。
此刻她凝视着那张空床。虽然习小岩平日也很晚才从军营回来睡,但桂香此刻格外心急想看见他,让她知道一切如常。
黑暗中瞪着眼睛,这样的时刻十分难熬。桂香感觉时刻流动得特别慢。
突然之间,房门大力被撞开。
桂香和四个姐妹被惊得从床上弹起来。
从门外透进的灯光可辨,站在门口的是她们熟悉的那个身影,但姿态却完全不同往日,而像一头失控的猛兽,浑身都在颤抖,散发着一股令她们害怕的激烈气息。
习小岩跌跌撞撞进内,直走向桂香的床。
五个女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惊得哑住了。
桂香看着那充满着雄性能量的壮躯,不断向自己接近,感觉就像一股猛烈浪涛在往自己跟前卷过来,无可逃避。
最后一夜,你终于忍耐不住了吗?
桂香已有接受施暴的准备。她只希望姐妹们没事,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
但习小岩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那重重坐下的力量摇动了整张大床,几乎令坐着的桂香倒下。他连腰上的佩刀都没解下,背着桂香而坐,全身仍然激动地颤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