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行之眼见持久不利,当下决定兵行险着,轻叱一声,天权剑脱鞘而出,却是直取张俊而来,这一剑易行之凝聚了十成的功力,眼看当下便要将张俊立毙于剑下,一道剑光电射而出,直取易行之背后而来,完颜清枫已拔剑而出招,速度较之易行之更快上几许,正是后发先至。
眼见剑将及背,易行之仍若恍然不觉,完颜清枫本拟这一剑使出,对方非回剑自救不可,岂料得易行之却全然不顾背后之剑,迟疑间,易行之身子略偏,已从张俊身边一略而过,原来易行之赌的是对方在没弄清楚他底细之前,理当不会伤他性命,因此趁对方一迟疑间,便以张俊为幌子,诱得对方顿了一顿,以此闯出一条活路。
完颜清枫见着了对方的道,哈哈一笑,竟也不再追赶,径自收剑回鞘,缓步离开。
易行之疾行至巷口,见完颜清枫并未追来,脚步随即放缓暂停,正欲再行时,突觉背后一阵刺痛,回手轻触,背后衣衫竟为剑气所破,心下一惊连忙运气查看,幸好并无大碍,易行之心下更添忧虑,心道:“完颜清枫,完颜清枫,好厉害的剑气,看来当世之间只有师尊黄木道长才能胜得了他了。”
闵子骞一行人离开了黑水镇,本以为前头将会遇到更多的阻碍,可没想到却是一路顺遂,只几天时间已进入金国边界,其时宋金之间历经多次冲突与和议,正是多事之秋,闵子骞不敢大意,更是全神戒备。
同行诸人离乡已久,各个均是归心似箭,无心欣赏沿途风光,闵子骞心下大定,心里盘算道“只再一日,便可到大宋国境。”因此边界长期征战之故,早无客栈可投宿,一行人等只好向农户借了间房舍,稍事休息便自沉沉睡去。
睡梦中,闵子骞突觉房舍震动,远处有若闷雷声不断,直朝房舍而来。众人尽皆惊醒,闵子骞随即推门而出,却见远处烟尘蔽月,万马奔腾,杀声震天,星月之光若明若灭,在黑夜之中更显可怖,闵子骞知大事不妙,在这平地中,毫无遮蔽处,实是危险之至,众人见得此景,全都惊慌不已,闵子骞忖度此时已然走脱不得,忙唤众人进屋暂避,随即掩熄了灯火,屋内顿时漆黑一片,不多时,人马杂沓声已来到屋外,一人见得屋外车辆马匹,大声道:“搜,把人都找出来。”
众人被带出屋外,听得此人说得是汉语,军士身着宋军服饰,知是宋军,正自安心时,一侍卫即笑着道:“是自己人啦!我等是御前侍卫”话才刚说完,一只羽箭已透胸而过,那侍卫哼的一声,便自倒地而亡,众人大惊之下,只见一排排强弓劲弩对着众人,那带队将军喝道:“这些人等形迹鬼祟,必是奸细,假扮成我宋人模样,全部都带回去了。”另一侍卫还欲分辩,又是一箭射来,将其立毙于当场。
赵芸儿见得此景,怒道:“大胆,你们是哪个将军手下的,不认识我吗?”一个兵士见得是一美貌女子,遂调笑道:“我认得你是我老婆。”话尚未说完,脸上已自吃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登时高高肿起,那宋军将领立刻喝道:“反抗者格杀毋论”,一排羽箭径自向赵芸儿袭去,闵子骞在旁见得情势不对,随手自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撒了出去,这铜钱之上附有他长生诀之真力,铜钱虽小,劲道竟是不逊于强弓硬弩,登时将羽箭击落。
那将军见闵子骞武功高强,心下一凛,一挥手,数十只箭即朝闵子骞等众人袭来,此时众人已有提防,方闪了过去,百余名兵士便已持长枪单刀攻了过来,那张公公还想解释,一箭已射中他手臂,只痛得他在地上哀号不断。
此时铃儿与侍卫们已各自与士兵们动上了手,十数名兵士围住了闵子骞,闵子骞不欲多伤人命,一时间竟是缓不出手来,那将军见赵芸儿正和一兵动手,便策马奔去,长枪直贯赵芸儿而来,此时赵芸儿早已左支右绌,哪里还能挡得住,眼见即将伤于枪下时,一侍卫见得不好,纵身扑来代受了这一枪。随即倒地不起。
此时众兵士杀的性起,招招之间迳取众人要害,众人苦在仓促间不及携带兵器,均是空手相搏,正是险象环生,只听得“啊”一声,铃儿已自受伤,闵子骞心下一乱,提起中气便喝道:“住手,我们是护送长乐公主的护卫,大家住手,听我一言。”
那为首将军听的此言先是一怔,接而喊道:“妖言惑众,无须理会”手下竟是加劲攻来,转眼间又有一侍卫倒地,闵子骞见得情势危急,复又见铃儿身上血迹斑斑,多名侍卫已尸横在地,而这带头将军却是丝毫不留余地,竟是要将众人赶尽杀绝。一股怒气登时上冲,神色一变,狂笑数声,脚下猛然一快,双手连探,只片刻间,十数名围攻他的兵士均已中爪毙命,闵子骞杀红了眼,脚踩五行迷踪步,使出无影鬼手,在众兵士间游走,众兵士触者无不一招即毙,闵子骞鬼手使将开来,恍若杀神,杀开一条血路,众兵士见闵子骞双手鲜血,无不骇然,纷纷闪避。
那为首之将军见得情势不对,立即下令放箭,一时矢箭如雨下,连士兵也被射死不少,闵子骞见得箭来,双手连抓已将近身箭矢尽皆抓落,几个闪身,便已来到那将军身旁,手臂陡长便向那将军抓去,那将军随即回马一枪朝闵子骞刺出,只见闵子骞身法陡快,已自避过枪尖,五指成勾已自扯下那将军,随即五指朝他脑门插落,此时闵子骞已迷却理智,杀得性起,众士兵如见瘟神,闪避不及的无不缺肢残体,只见一士兵闪避不及,怔愣在地动弹不得,闵子骞正要往他身上抓落时,突然看到那士兵眼神中的恐惧,霎时间,脑袋如电光一闪,登时清醒,指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竟是说不出话来。
闵子骞缓步向众人走去,周围士兵早已心惊胆颤,一士兵握不住手中之枪,砰的一声掉落在地,此声一响,众兵士竟如被感染般,枪械尽掉在地,见得闵子骞走过,自动分开一条道路。闵子骞看见众人看他的眼神尽皆带着恐惧,此时他终于能体会血手修罗当年的心境了。
闵子骞走到铃儿身旁,铃儿重伤之后无力说话,只能怔怔的看着闵子骞,众人中大半为箭所伤,均自呻吟不已,只赵芸儿虽是毫发无伤,却自呆立,恍若失神。
闵子骞长叹一声,向着众兵士一挥手,众兵士猛然清醒,随即散去。
闵子骞默默的替众受伤之人疗伤包扎,却见众人见得他时,皆是微微颤抖,眼神不敢与他直视,只铃儿在昏迷间兀自喊道:“大哥,别再杀了,别再杀了。”一时百感交集,只能抱着铃儿,怔怔的瞧着她的脸。
众人在夜色中启程,安葬了同行的同伴,赵芸儿一路不发一语,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路行来,虽多历艰险,但总能平安度过,岂知就在临归家乡之际,竟是遭自己大宋士兵所毁,心里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众人尽皆感伤。
众人进了宋境,取出诏书,唤来地方官府,那知县听得是长乐公主到来,大吃一惊,赶忙赶来,延医治疗受伤之人,心下自是惶惶不安,深怕追究起来,落得一个怠忽失职的罪名,因此格外卖力,殷勤接待,但众人早已无心久待,歇得一晚,便往临安而来。
阔别多日,闵子骞等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玉京城,自入宋境以来,沿途地方官员听得长乐公主到来之消息,早已快马先行,备好行馆,刻意奉承,只盼讨得公主欢喜,在仕途上能有所助益。却未料公主恍然未觉,一路上极少开口,见到闵子骞亦是刻意闪避,闵子骞知那天晚上的事对赵芸儿震撼颇大,就算连他自己也难以忘记,他一路细思,究竟是这七绝丹之毒影响了他,还是这本就是潜伏在他内心深处的压抑已久的恨意,对血手修罗杀害他爹娘的恨意,藉此爆发出来了呢?
他和铃儿的关系,还有他跟血手修罗之间的纠葛恩怨,闵子骞试着回想他宛若发疯的那一晚,竟是记不得大部分的事情,唯一鲜明的记忆就是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和那兵士恐惧的眼神。他并不怪众人畏惧他,闵子骞心知换作是他看得如此情景也会恐惧,而现在对他而言唯一要紧的就是把铃儿的伤势养好。
铃儿的伤势比想象中的严重,一路上半昏半醒,闵子骞虽多次以真气助她疗伤,但伤势却是反反覆覆,闵子骞心下明白,那晚,闵子骞势若煞星的模样带给她极大的冲击,但铃儿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铃儿并非畏惧他,而是对闵子骞的剧变不舍。
这一日众人已回到城内,闵子骞径自走到赵芸儿身边,低声道:“启秉殿下,我任务已了,就此别过了。”
赵芸儿听得一愣,隔了半响才回道:“你要去哪儿呢?”
闵子骞缓缓说道:“这一路上已流太多血了,我会找个僻静之所,好好地把事情想清楚。在此之前,我会先带铃儿上黄山去,请我师祖替她疗伤。”
赵芸儿轻声道:“那你还会再回来吗?”
闵子骞道:“世事无常,明天之后的事谁能知晓呢?有缘自会相见吧!太和道长还请殿下多照料。”随后带着铃儿便即离去。
赵芸儿看着闵子骞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不知是酸甜苦辣的滋味。
闵子骞雇了马车,一路便载着铃儿直往黄山而来,
黄山原名黟山,因峰岩青黑,遥望苍黛而名。后因传轩辕黄帝曾在此炼丹成仙,唐玄宗信奉道教,故于天宝六年改为“黄山”。
闵子骞一路疾行,不几日已到得山下,由此而上,马车已不能行,闵子骞便抱着铃儿往山上而去,黄山派寺院所在即是在天都峰之上,这天都峰山势在黄山诸峰中最为险峻,自古即以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绝”著称。
铃儿虚弱无力的向闵子骞笑道:“大哥,我瞧这黄山景致倒像是我们蝴蝶谷一般呢?你说呢是黄山好还是蝴蝶谷好呢?”
闵子骞笑了一笑,没有回答铃儿,他此时真气充沛,虽手里抱着一人,脚下丝毫未见缓,速度疾若奔马,手上却是平稳之至,只一个时辰,已到迎客松下,见得山门半掩,便自推门而入。进得大殿,只见三清老祖像前香烟兀自缭绕,大殿之上却空荡荡的人影皆无。
闵子骞扶着铃儿在大殿前后来回查探,却见得一旁桌翻椅倒,几柄断剑弃置在地,一旁翻倒之茶壶尚自留有余温,显是走的极其匆忙,正惊愕时,突听得后山传来斥喝与兵器相交撞击之声。闵子骞心下着急,当即抱了铃儿往后山奔去,只见二方人马正自斗的激烈,一方身着道服持剑的自是黄山派诸人,另一方却是服装各异,兵器奇诡,人虽只八九人,却是武艺精湛,黄山派诸弟子显然落得下风,其中却不见黄木道长。
只见黄山派弟子或结剑阵,或四五个人合斗一人,人数虽是较对方为多,却是险象环生,片刻间又有几名黄山弟子为奇门兵器所伤,形势更见窘迫,仓皇中只见一名身着道服的中年道士持剑与一高瘦之人斗的激烈,那道士使开追云剑法,剑势甚见磅礡,与那高瘦之人堪堪打成了平手,闵子骞细看二人剑法,心下一震,只见那道士来回飘移,剑招如疾风暴雨连绵使出,那高瘦之人却凝立不动如巨岩,风虽疾、雨虽狂,却是丝毫不能撼的山岩动摇,相持片刻,那道士剑势稍缓,只见那高瘦之人剑光如电闪一般,轰的一声,二剑相交,声若龙吟,那道士疾飘向后,以手抚胸,似是已受内伤,而那高瘦之人也不再追击,随即还剑入鞘,淡然看着那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