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突听得若雨在厅门外说道:“爹爹妈妈,你们在跟谁说话?”她隐约听得文之隐声音,心中怦怦而跳,却是不敢开门。
柳如雪向文之隐一笑,轻声道:“你这就去罢,有劳了。”
又提声向若雨道:“说完了,你在门边等等。”
文之隐脸上一热,又行一揖,道:“多谢伯伯伯母允可。”才退出厅去。
龙后铭转头问若云道:“云儿,你也有话要说,是不是?”
若云瞧著文之隐的背影,怔怔出了神,心道:“我的郎君待我,不知道能不能有他待妹子的一半好呢?”
若雨一见文之隐出来,低声道:“果然是你!你怎么昨天突然就走了?”
文之隐道:“我如何能留?”
若雨道:“好罢!不过我倒是没料到你会如此正大光明的来。”
文之隐道:“师父允我授你武功,你父母亲却没允可,我适才是来向令尊令堂取得同意的。”
若雨大奇,道:“你刚在里面,是为了这件事?”文之隐点了点头。
若雨心道:“他怎地都不挂念秘籍之事,却来管我武功高低?”但想姊姊几日后就要办起婚礼,他便要寻杨叔叔也是无处可寻,又思:“想来这是他师父遗命,这才如此挂心,我如何能让他作个不孝之人?况且这次出去,我也着实见识到武功的重要性了。”便问:“我爹爹妈妈答应了?”
文之隐道:“嗯。你母亲还准我用你们的练武厅。”
若雨笑道:“那还等甚么?这就走罢!”文之隐见她笑靥甜甜,如樱绽放,心中怦然而动,脸上微微一红,道:“好。”
二人进了练武厅,文之隐道:“师父临去之前,又传了我一个卷轴,你也亲眼瞧见的了。在我派武功中,习练内功分为两阶段,以你而言,便是前练阴力,后修阳力,据我师父所说,令尊已将第一阶段练阴柔内力的方法都传给了你……”说着将第一个卷轴摊开,道:“你验证一下罢,前三张图的经络顺序是否都已熟悉?”
若雨应了,随即依法运息,果觉畅通无阻,便道:“我确是练熟了。”
文之隐道:“好极了。”又再将前三张图的种种精微之处细细解释了一番,让若雨依着练了,见她领悟奇快,心道:“她果然聪颖过人,一点即透。”不禁为她的聪明伶俐深深折服。而若雨听他一番说明,对内功一门学问也着实有了更为精辟的了解,她本是好学好奇之人,只觉所学愈多,自己所知愈是微不足道,身体处处都有无限潜能足以开发,巴不得文之隐再讲多一些才好,心中也对他更是钦佩。
如此练过一个时辰,文之隐暗忖若雨对前三张图已经熟悉,所差的不过是练习时日而已,便道:“我……我探探你的脉搏,得……得罪莫怪。”
若雨脸上一阵飞红,低下头去,点了点头。
文之隐便伸食中二指,隔着她的衣袖,轻轻放在她的腕上,感受其脉搏震动。
文之隐一触之下,只觉她脉搏跳动快极,心中暗奇:“怎地她的脉搏竟是如此急促?”却哪里想到自己心跳也是不惶多让。他细细察觉若雨内息,知她对前三张图已是无所窒碍,忙缩回手来,道:“看来你已练功有成,我这便授你第四张图。这张图大是关键,我当年……便是练错这一张图,才致使现在易于走火。你先听我述说过一遍,切不可急于习练。”
若雨心头一惊,连忙应了,文之隐便将第四张图的练法连同第二个卷轴之上的文字细细解说一番。
他知道这一步骤绝不能出一点岔子,是以讲得极细极慢,一路直至柳如雪叫了吃饭也没说完。柳如雪见他说得认真用心,索性邀他同席用餐。文之隐虽是有意推辞,但龙后铭复又一番邀请,见是盛情难却,也就依了,只是饭席之上不免战战兢兢,颇不自在。
饭后,文之隐问若雨是否继续习练,于是二人再入练武厅。申时三刻,天色已转昏黄,文之隐略略讲完,笑道:“你听我说了这许多时候,怕也累了,明日再练起罢。”
若雨经他一提,这才惊觉时间之过,虽是不觉疲倦,但见文之隐费了这许多口舌,耗了这许多辰光,也就答应了。
文之隐道:“叨扰这许多时候,这就告辞,明日再来府上拜访。”
若雨心道:“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但也应了,文之隐便向龙柳二人辞谢。晚间,若雨自在思考,又有许多领悟,不在话下。
第二日一早,文之隐亦是先向龙柳二人请安,随后才与若雨进了练武厅,往后日日如此,那也不必多提。
若雨先向文之隐说过一晚所悟,提了好些疑难之处,确认并无走上岔道后,才练起第四张图的阴力部分。
若雨内功颇不如清远,练过二日才练成这第一阶段,下一日即习练打通任督二脉、使阴阳内力共存体内的功夫。
文之隐令她与清远相同,习完卷轴功夫后直接逆练第四张图,因此这一番练功毫不得间断、时间甚长,龙柳等人已听过文之隐说明,也就没来干预,直让若雨练到申时正中,功行圆满,才来用饭。
隔日,文之隐对若雨道:“你现下已经修完第四张图啦!时时习练前四张图,你的内功必有极大进境,余下三张倒也不忙着学,今日,我跟你切磋一下兵刃如何?”
若雨喜道:“好啊!”当即从架上取下旗子,想起文之隐赠旗之事,嘴角边不禁露出微笑。
文之隐见她微笑,脸上一红,笑道:“想不到我要亲自跟它过招啦!”
若雨笑道:“你仍是用绳索单刀么?”
文之隐道:“猜中一半。我用这家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
若雨一奇,却见他持了根白色棍棒,心道:“他甚么时候有这等奇形兵刃?”再定睛看时,这才瞧出这物其实是被重重白布包裹着,长度却尽与文之隐的单刀相同,一转念间登时明白,他是因准备要与自己过招,担心单刀锋利,这才拿白布层层裹住了,她心中感动,默默不言。
文之隐脸上却无任何异样,彷彿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一般,说道:“这样练功安全一些。不过你不必有所保留,尽你所能的赢我便是。你先发招罢!”
若雨定了定神,微笑道:“好!”当即使出第一计“瞒天过海”。
文之隐道:“不必留力,将内力全运上来!我是在教你武功啊!”
若雨一听,道:“好!”果然在招中运起了内力。
文之隐举刀一封,道:“再快一些!”若雨当即加速,使出第二计“围魏救赵”,旗子朝文之隐后脑勺击去。文之隐见她此招果是又快又准,正欲称赞,却猛觉来势减缓,一转念间,随即明白若雨仍是未出全力,心道:“我要让她相信她一定打不到我,这才会出全力应付。”斜身一闪,一“刀”削向若雨后腰。他武功比若雨高出了何止里许,虽同样是打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收力,却尽可不让若雨察知。
若雨一见,果然大吃一惊,回旗一招“釜底抽薪”,再没留下余力。
文之隐道:“好!”刀招连绵而出。这一下,二人才终于是斗在一起。
文之隐有意不让若雨知道自己其实手下留情,有时明明可以一击而下,偏偏挽了几个花绕开,看上去好似另发新招,其实却是将已要击中的招式收回。但若雨何等聪明,见过几次便知其中机关,反而给他激起心中傲气,心道:“我已是倾力以赴,他却仍是游刃有余,处处相让,我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旗侠”还成甚么样子?”这争胜之心一起,手与心通,许多平时不曾想出的奥妙之处,竟自然而然的在手下使了出来。
她这么一变招,只让文之隐看得瞠目结舌,连称赞也忘了,一时摒除心中杂念,细细回思当年师父授艺之时展现的神妙之处,只欲寻出破解之法。
脑中,武芷珮的身影再次清晰,重又一遍遍演着、述着哪一招是如何发法,每招的缔造灵感、精要之处又是为何。他思索得出神,每有所会手上就立刻与若雨验证,竟又因此悟出了一层境界,一柄单刀圆转如意,只觉飘飘然如入仙境,而若雨正是与自己练习拆招的天上仙女,一时竟忘了理应助其练功,只纯粹享受着一次次兵刃相碰,嘴角不自禁的绽出笑意。他这么一笑,忘却多日矜持紧张,英气毕露,满室春风,若雨一见之下,心中一阵荡漾,眼波明媚流转,双颊添上一层胭脂,恰如一道绚丽彩霞映上白白云朵,更增娇艳之色。
不料二人斗了许多时候,若雨已是粉汗蒸颊,却仍是无法突破文之隐的防线,偏生他自练招练出了神,既不急攻求胜,招招又是巧妙无比,始终和若雨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