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斗不数招,冷韬忽然脱手射出耙子,迳取杨少恒中宫,同时向后一纵,道:“通通给我拿下了!”此言一出,壑土帮帮众立时分作三堆分别围向五人。
杨少恒正欲去追冷韬,方才那名提出沈晖等三人的重龟坛下帮众却已带领十数人围了上来。杨少恒一见这等排场,立刻明白对方要使毒土,掩口叫道:“小心毒!”想也不想,铁枪便往地上用力一顿,也亏得他用劲如此恰到好处,细瘦的枪身既未弯折,亦未陷落土中,而是将他身子高高弹起,比身周众人更高出了半丈。
地下包围的十余人一齐抬头,却没一人敢将毒土上撒,杨少恒一笑,枪尾击上那名重龟坛下帮众后脑勺,借力轻松脱围,那帮众还没得及反应,已给敲晕倒地。
壑土帮众人见他功夫如此,虽然惧怕,又是一波围拢上来,杨少恒瞧准冷韬方向,依样葫芦,又突围三次,敲晕三人,瞬息间距离冷韬不过一丈。
冷韬丝毫不惧,朝他望了一眼,冷冷说道:“留那小“朋友”试新土,其余麻绳伺候,十人看守。”说着自往另一边走去。原来就在这转瞬之间,沈晖、文之隐等四人都已身中毒土,遭人擒下。
本来以文之隐的功夫,要取适当兵刃学杨少恒脱圈逃出亦非难事,然而他挂念同困一圈的彭扬、邓昭二人功夫较弱,不愿独逃,在毒土攻击下,左支右绌了十数招,终于也在彭邓二人中毒后分神失守。沈晖则是吃亏在短刀难防毒土,更早落败。
沈晖记起方才文之隐出现时,便对冷韬说道他是他“朋友”,猛然意会冷韬居然转挑文之隐试土,短刀一收,叫道:“大丈夫轻生重义,这位小兄弟冒险救我丐帮,我岂能贪图独生!姓冷的,有胆就放他们走,往我身上试试看!”
彭扬、邓昭二人本以沈晖为尊,见他如此,亦各自收了兵刃,齐声道:“丐帮一人做事一人当,二位仗义相救,这便请回!”说完伸手静待壑土帮中人将麻绳绑上。
文之隐受毒土后,只觉全身发热,手脚无力,这时才惊觉矛头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一瞬间惊出半身冷汗,转念又想:“若我一人试土,大师便有机会救丐帮兄弟脱身,那还有甚么好畏惧的?”便收了兵刃,笑道:“既然帮主青眼于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话声深处却不禁隐隐颤抖。
冷韬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更加确定自己挑对了人,喝道:“快绑!”
文之隐双手靠起伸出,二名壑土帮帮众正要给他绑上,忽听杨少恒哈哈笑道:“自吹甚么神土,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等会试土,是从篝火底下取出新土来试,是也不是?”
众帮众一愕之间,杨少恒已纵至文之隐身旁,将他拉在自己后方,偷偷塞了一些物事到他掌心,续道:“我师父乃是“金刀武氏”,茗玉派的初任掌门人便是,她老人家江湖上那个帮派的底细不晓?我就是自信你们拿土出来也伤不得我,怎么,冷帮主,我师父的名头你应该听见过,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他本来只知武芷珮之名,近日与文之隐问了才知其门派外号,记起师父璞真称她几十年前名动江湖,人人景仰,此时不欲以少林弟子身分在外招摇,便借文之隐师父门派胡吹一会。
文之隐听他突冒师父之名,不禁一怔,却听杨少恒声音在耳边细细说道:“少林灵药,一人一枚,快服下!”微微低头往掌心看去,却看见一个纸团被塞在掌中,摸来包得有物,心知当是杨少恒用传音之法所说的灵药。
冷韬沉着脸道:“赌甚么?”
杨少恒随手将文之隐推后数步,笑道:“等会就请你们壑土帮二名帮众帮忙,同时在我们二人身上试土,谁先让毒性发作,谁便输了。若我输了,我在这里随你们试甚么新土旧土,要试甚么叠加的效果也尽管上来;要我赢了,放我平安走路。”
沈晖叫道:“这怎么行?阁下还是别淌这滩浑水,让我……”
杨少恒笑打断道:“沈兄弟,你没见识过我师父的本事,不消为我担心。”
沈晖心道:“他怎么知道我姓沈?”
他本来不知杨少恒底细,只道他着实有非凡本事,便点头不言语了,却怎能想到杨少恒雅擅交游,于人的姓名样貌记得极为快速,文之隐现身时喊他一声“沈大哥”,早已被他暗暗记在心里。
冷韬暗道:“金刀武氏的名头多年没听见过了,原来教出一个如此了得的徒弟,只是明明只有这次的新土必须燃至高温才能作用,他又怎么知道?”
原来杨少恒一见焰色奇特,二见试土要等时辰,已猜出五六成,待见自己一言说出,所有人均大感诧异,知道所料不错,便站稳脚跟和他硬辩下去。
冷韬明觉得杨少恒有计,但生平从不曾见过一人敢在自己的神土之前如此大言炎炎,倒也不禁想试出他的本事,沉吟片刻,道:“一盏茶。你在我神土底下撑过一盏茶时分,我便放你们这里五人走路。”
杨少恒哈哈笑道:“原来堂堂壑土帮帮主也不敢体验自己毒土的滋味。”
跃鹿坛坛主走上一步,拱手道:“帮主,属下斗胆请命教训此人。”
冷韬道:“不必了。”走上前来,道:“就依你的。搬二张铐桌上来。”
几名帮众应了,便从旷野深处搬出二张木桌,只见上面定着二个手铐,手铐之前更各有五个小小指铐。
杨少恒走近笑道:“你长期掷土伤人,掌心能抵抗毒性最久,于是决定在我们掌上各放一抔毒土,较有得胜之望,但怕我手上拿了毒土就朝你撒去,是不是?我舍命陪君子便了。”便率先将手伸入手铐之中。
冷韬见他瞧破自己心思,更感惊异,心道:“这家伙果然有非凡艺业,我莫不要折在他的手里。”向跃鹿坛坛主一使眼色,道:“知道就好。动手罢。”于是二名帮众帮杨、冷二人上了铐。
文之隐清楚杨少恒不断说话是要分去众人注意,早已趁机和丐帮三人悄悄服下灵药,恢复如常。这时见杨少恒满脸自信地站上“刑台”,猜想他口中八成也已含了类似药物,只站在他身后守护,却无意阻止。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也是好奇杨少恒的本事究竟多大,一来这是他表哥,一来他竟能让若雨崇拜在意若斯。
跃鹿坛坛主见了帮主眼色,已知其意,道:“我们帮主让你们片刻,先取土便是。”
杨少恒笑道:“不必了,你们取一大抔土,搅拌搅拌后分成二份,同时开始公平的多。”
冷韬不禁在心底狠狠瞪了他一眼,原来他暗示手下作弊,要他给自己寻常黄土的心思又已给瞧破。跃鹿坛坛主只得向帮主一望,请他示下,冷韬眼神露出杀意,点了点头。
跃鹿坛坛主暗笑一声,道:“你本事既然如此厉害,就由你开始罢。”
杨少恒暗道:“不好!”笑道:“那就悉听尊便。”同时传音对文之隐道:“你快带沈大哥他们退开十丈以外,不准回来,我要大开杀戒了。”
文之隐一怔之下,随即会意,又听杨少恒道:“在我发难之前先慢慢走,别惹人注意。”文之隐想点头却不敢点,假作害怕毒土之貌,一步步向后退却,见众人目光果然全部聚集在杨少恒身上,“躲闪”的脚步便愈来愈快。
这时跃鹿坛坛主已经铲了满满一整铲毒土,堆起来比人头还要来得更大,杨少恒一看也不禁心惊,暗道:“我这一把也未免赌得太大,要是这毒性比我所料还要厉害一些,我无法忍到自己抢到解药,不知一条小命会不会送在这里?幸好之隐不知道我身上灵药就是只有四枚,只盼他能领丐帮兄弟平安逃出才好。”佯作因害怕而双手微微颤抖,其实已在潜运功力。
跃鹿坛坛主冷笑一声,心道:“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道:“一路好走。”便将犹在热烫冒烟的毒土往杨少恒双手一把浇下。
杨少恒鼻子蓦地给毒土一燻,脑中微微一晕,连忙闭起气来,待见毒土全部上手,也不多花时间感受究竟如何热烫疼痛,手背往下急一运劲,瞬间破开木桌,双手得脱自由,左右手一挥,分将毒土往跃鹿坛坛主及冷韬侧脸打去。
冷韬岂料他出招如此迅捷,连等也不等一等,偏偏双手给定在铐桌之上无法躲避,只得俯身闪过。岂知杨少恒观望许久,见壑土帮上下众人衣衫受风便即膨胀,已知那是全无缝隙的特制衣裳,是以先行击他侧脸逼他俯低,随即一箭步抢到他身后,挥手又将扣住的大把毒土朝他后颈打去--这正是冷韬全身上下少有的缝隙。这几下一气呵成,同时受袭的跃鹿坛坛主才因躲过毒土暗自庆幸,杨少恒已站在冷韬之后,伸手按住他“大椎穴”,喝道:“拿解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