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后铭冷冷的道:“如何敢劳阁下大驾?”说着便用力关上了大门。
文之隐心中大悲,只想放声大哭,心中不断责备自己道:“你连她也守护不住,还算甚么男人?”缓步踱回兵器铺,终于痛哭了一场。
发泄了好些情绪之后,文之隐稍稍冷静下来,寻思:“伯伯说,他是“醒来后”才突然发现我和她都已经失踪的,而我直至今日方醒,莫不是祁夏清用了甚么药物将我们全部昏迷,再将她给带走?不过祁夏清又为何要将我送回此处?他又岂能知道我住在这里?他又为何要把小綪这女孩儿也一并带走?无论如何,我最好还是先向足赤宫杀去再说。”心念已决,一摸身上,知道除却少了长弓铁索以外一应俱全,补足之后,向店后牵了枣红马便要朝足赤宫进发。
他将马牵至店前,心中暗暗祷祝:“马儿啊马儿,送我到她那里去罢!”正待出发,却见屋角闪出一人,双手伸开,拦在道上,一笑道:“足下要往何处?”
文之隐听他语音,先是大惊,随即大怒,道:“祁夏清!你在这里作甚?”银白色的月光映在那人脸上,正是祁夏清英俊狡诈的容貌。
祁夏清笑道:“我是来劝你的。龙妹已经亲口答允我,她打定主意不会再离开我足赤宫一步,劝足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文之隐见他如此嘻皮笑脸的对自己说话,大是恼怒,哼了一声,道:“你少胡说。她才不可能会对你说这等话的。”
祁夏清笑道:“那不然她现在人在何处?”文之隐道:“那八成是你想法将她弄昏,偷偷带到你足赤宫去。”
祁夏清笑道:“这你可就错了。龙妹到我足赤宫,那是百分之百的心甘情愿,甚至可说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去,才进去不到一天时光,就答允我不再离开了。”
文之隐见他说得斩钉截铁,颤声道:“这怎么可能?”
祁夏清道:“我不骗你。我也不想拦你。你要不信,尽管过去瞧瞧就是,只是足下未必有本事承担住事实的重量。”
文之隐哼道:“她怎么可能会自己要去足赤宫?那一定是你强逼她去的了。”
祁夏清笑道:“她当真是自己决定要去的。女孩子的心事,你岂能摸得着?”
文之隐心知自己确是常常摸不出若雨真正心意,一阵寒意直上心头,急叫道:“你骗人!”
祁夏清笑道:“如你当真见着龙妹,拿我适才的言语问她,她也会知道我说的全是真话。不过足下还是别自寻烦恼的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生在世,有些事的确不必强求。”
文之隐仍自不相信若雨竟能变心,但又不可不以祁夏清言语为忧,心中只是反覆思索:“她到底为甚么要去足赤宫?又为甚么不愿出来?”
却见祁夏清衣袖一挥,笑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我是看在龙妹的份上才来告诉你这些的,赶路赶得我还真累,我时间有限,就不奉陪了。”文
之隐急道:“你站住!她……她到底在哪里?”
祁夏清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在我足赤宫中,在我完人园里!”
文之隐脑中一晕,喃喃道:“你骗人……你骗人!”
祁夏清不去理他,哈哈一笑,大踏步扬长而去。
文之隐怔怔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只觉若雨对自己的一片情意是真,但偏偏祁夏清的眼神又无一丝作伪,极想寻若雨一问,又恐她不愿见到自己,在地下来回踱步,心乱如麻,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忽然一阵呜呜之声响起,文之隐心绪烦乱,毫没理会,然而这呜呜之声竟是愈来愈响,到后来直似在耳边响起一般,毫无衰竭之意。文之隐恼这声音打断自己思路,终于抬头一望,见北方数十里之外似有一物直上天际,心中一奇,极目而望,却是一枚千里共婵娟高高挂上夜空。
文之隐大吃一惊:“不料竟是本门中人所发。”又闻它声音响彻天际,心中大奇,又想:“能将千里共婵娟发得这般高远响亮的,怕是只有师父一人而已,本门之中岂能有人拥有这等功力?”然相距过远,他却也无法分辨究竟是何人所发,心中忽有一个念头滑过:“会不会是她得了异遇,内力忽然变得这般强劲?”他一心只盼若雨武功高强,人性本来又是乐闻喜事,念头一起,便自然而然的相信这等猜测不假,心中大喜:“原来是她所发,我却险些误了大事。她既发出千里共婵娟召我,那至少绝不是不愿再见我一面。”虽兀自耿耿于祁夏清的言语,但想即刻就能见到若雨,知她待自己一片真心真意,就算是再大的误会也能分辨,急急纵马向声音来处驰去。
他急速驰出数里,眼见千里共婵娟仍自盘旋天上并未落下,大是惊奇,心道:“师父离世之前,只怕也已经未有这等功力了,若她当真练成这等内力,那实是最为可喜可贺之事。”心头一喜,双腿一夹,继续催马疾行,只盼能早一刻见到若雨是好一刻。
驰出大半夜,文之隐暗算已经抵达近处,也不管正当半夜三更,直发了一枚千里共婵娟上天。他内力修为亦是不浅,虽无适才那枚那般惊为天人、声传数十里,但也是极为响亮,发上不久,又见西方一枚千里共婵娟发出,这次却无第一次响亮,文之隐知她必是因为知晓自己到了近处才留力不发,赶紧向声音来处驰去。
转过一个路口,远远见着一人盘膝坐在大路中央四处张望,文之隐当即认出他来,心中一奇,又是一喜,知道若雨必在此处,当即放下大半心来,叫道:“大师!”原来这枚千里共婵娟正是杨少恒所发。
杨少恒一见他大喜,说道:“我就道你一定会来,快坐下,坐在我面前。”
文之隐大奇,当即盘膝坐下,正要询问若雨之事,却听杨少恒又道:“你现在立刻开始练起阴阳互交的那一部分,快!”
文之隐见他神色郑重,嘴唇微微发紫,原本就已白净的面皮更见苍白,心中大奇,应道:“好。”虽明知自己绝不能练起此功,但想杨少恒说话素来颇有见地,便即低头运功。杨少恒见状,轻轻拉住他右手,牙关轻轻互击,只等着适当时机来临。
文之隐体内阳力充沛,要将其尽数赶至身体一边倒也不十分容易,整整运了一个半时辰,才将其通通运至身体左侧,心道:“一会儿我体内的阴寒内力就要被引出了,只盼不要通通给阳力吞噬才好。”念头方过,突觉右掌一阵冰凉,似是有一股阴寒内力自右掌运入自己体内,一转念间,随即明白杨少恒之意,便将这股内力导入自己经脉之中,化为己用,逐步引导自己五脏六腑的阴寒内力走出,一齐与身体左侧的阳刚内力相抗衡。他自知每多运一分阴寒内力进来,杨少恒便少一分内力,但练功之际最忌心有旁骛,只消稍有不慎,自己有性命之忧不算,只怕对方也是十分危险,想既已是骑虎难下之势,也只有按下心神不敢为他担心,肆无忌惮的取用他掌心传来的阴寒内力。
杨少恒一面运功,一面观察著文之隐脸色变化,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眼见他左右脸色变化相当,心头一喜,当即止了运功,松开他手坐在一旁,自行运息调养方才过于寒冷的身子。文之隐手上感觉得清楚,知道是时候运息打通任督二脉,也就依法为之,只觉二侧温度渐渐不再极端,通体舒畅,大半个时辰过去,终于功行圆满,缓缓睁开眼来。
却见杨少恒满脸喜色的望着他,笑道:“成功啦!你往后理当再不会走火了。”
文之隐见他如此欢喜,大是感动,心道:“大师原来一直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不知他究竟如何练出这许多阴寒内力供我使用?”
正待要问,却听杨少恒问道:“若雨呢?我只道你们二人会一起来的。”
文之隐一听大惊,颤声道:“她……她不在你这里么?”
杨少恒心中一奇:“怎么会在我这里?”见他神色极为忧急紧张,缓缓摇了摇头道:“她没跟我在一起。”
文之隐一听,一颗心如堕冰窖,祁夏清的言语登时又再萦绕耳边,只觉眼眶渐渐湿润,脱口而出道:“她……她给那教主带走了……!”
杨少恒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那教主怎么把她带走的?”
文之隐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和她一起在先龙第门前等着祁夏清到来,然后他带了一个下属出现,雨……雨儿妹她说她绝不会变心……我也不会……然后我就没了记忆,一直到今天晚上才醒。”
杨少恒听他改了称呼,笑道:“你叫她甚么?”
文之隐脸上一红,将腊月初七晚上二人定情的经过略略说了,当然略去许多温存言语不提,又将隔日龙后铭的说话大致传达,同时也说了今天到先龙第去问人,反遭龙后铭冷淡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