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人当然不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顾宁岫很识趣地收起了疑惑，并轻车熟路地给他发卡。

你看，好人连避开话题都不会让人不自在。

虽然陈森白说的待定，但顾宁岫可以看出来这件事可能已经八九不离十。

毕竟，据她了解，这个人如果不是已经有了把握，应该不会说出来让人空欢喜一场。

既然这样，那她也不能让人家的努力白费了。

顾宁崊终于醒了，被陈森白借走联络感情。

而被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迫不及待有些伤到的顾宁岫去了东沟，看黑藻。

黑藻的生命力很强，仅仅几个小时的海水滋润，就胀大了一圈，隐隐有了要落下去的迹象。

黑藻是生活在深海的，一旦力量积攒够就会沉向海底，被特殊流向的海流冲到合适的地方，扎根生长。

所以顾宁岫总会觉得和植物的习姓相比，它更像一种动物。

捞出两个回了家。

当时建养参池的时候，顾宁岫按着以前的习惯留了一个没有封层的土格，为的就是有一天如果找到黑藻的替代品就种上。

虽说黑藻适合深海，但现在为了这一池的海参，只好委屈它了。

有了温控器的加持，幼参的长势明显，已经态转。

顾宁岫算了算，接下来得随着空气温度掌控水温，保证饵料投喂时间，只要静等海参长到出池的长度标准，就可以进行运输和加工了。

说到运输，顾宁岫想起了她还欠着人家100斤货。

鱿鱼已经禁了，就算真有几个人为了利益什么也不顾，应该也不会对整个鱼群有太大影响。

陈大生说曹奶奶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婶子跟着她一起做鱼丝，目前已经做的差不多，只剩下包装。

因为之前只是在镇上卖，顾宁岫选择的是纸包。上面印着三山海产的名字和地址，像老式点心那样用老方法包起来就送了出去。

可现在要往京市去……

顾宁岫想到了包装机。

可现在自动包装机械好像是刚起步，全国具有包装配置的好像都没有几家，他们这个小地方更别提了。

“姐！你看吕哥，我不让他去哪，他偏去！”顾宁峰人还没到家，就在院子外告起状来。

“我就看看，又不会真进去看，我一个大男人，怕啥！”吕一亮跟着顾宁峰走进门，眉头皱着，“再说这儿都是打鱼，打鱼，也没啥好玩儿的。”

“我这儿有好玩儿的，要不要试试看？”

看着好像很无聊的吕工程师，顾宁岫微笑。

吕一亮眼睛也亮起来，研究起了顾厂长脑子里再次闪现的新奇点子。

大型包装机就不想了。

顾宁岫这种只见过成品的人很有道德地没有用“很大，很自动，可以自己填充，再包装”这短短几个形容词，去为难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发明家。

她说的是小型真空包装机，最简单的那种就行。

毕竟“抽气”，“封口”这两个词要好解释得多，也很顺利地让吕一亮懂了她的需求。

工程师不觉得没意思了，向顾宁岫要了一笔经费就开始找材料，闭关研究。

交代顾宁峰按时去知青院子接妹妹，顾宁岫去了张会计家，正好看见要出门的张丽华。

变得有些黑的壮实姑娘看见她，露出两排牙，“我正说去找你呢！”

顾宁岫走快两步上去握着她的手，调侃似的笑，“你这是去偷煤了？”

张丽华扑哧笑了，轻推她一下，瞪着眼睛，“你才去偷煤了呢！不就是黑了点儿嘛！也不想想这是为了谁！”

“还能为了谁，为了我呗！”顾宁岫紧了紧她的手，“我就知道，交给你准没错！”

可不是没错。

顾宁岫一回来就听村里人你七嘴我八舌地“告状”了。

说张丽华拿着鸡毛当令箭，整个建厂的花销连一分钱都要查，给好几个来帮忙的人家没脸。

说这建房子的材料，哪能就实打实地用多少买多少，肯定是要多准备些。可张丽华偏不让，哪怕不够再去置办，也不在外面堆着不用。

也有人说好话。

说多亏了丽华的小心，之前那个顾宁兵带人来抬钢筋的时候，不就没占多少便宜？还因为东西太少分赃不均，在那里争，正好被听到顾家动静的人们堵住。

反正张丽华为了对顾宁岫的承诺没少被议论。

面对她的歉意，张丽华“嗐”了一声，“那有啥，他们说他们的！”爽笑，“我拿钱我就是老大！”

顾宁岫可真是太喜欢这个爽利姑娘了，跟她笑作一团。

“你去看厂子没有？”张丽华把顾宁岫拉进卧室，两个人坐在床边说话。

一回来就去看了。

和她之前交代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管道和斜坡还没弄齐，但这些都好说，已经可以往里面添置机器了。

顾宁岫今天来就是和她商量这个事的。

“运输队？”张丽华把这段时间记得账本递给她，惊讶，“镇上还有吗？我还以为早散了呢。”

顾宁岫没看，随手把账本放到一边，笑着把之前看到的那个空荡荡的院子告诉她。

知道顾宁岫是信她，张丽华很高兴，跟她说起了运输队的事。

不过都是从她爸和别的人嘴里听到的。

镇上那个运输队其实早些年还是个香饽饽，毕竟这个年代要说好工作，能开四个轮子的绝对要算一个。

可经不住整个上水镇太自给自足了些。

镇上的厂子，很少想过产品生产出来要多卖，卖多远，基本都只是在这附近的小镇，县城转一圈。靠打鱼维生的村子里，弄到鱼，想的也是自家吃些然后再往镇上卖，基本就能把生计给稳住了，不说挣到钱，起码饿不死。

也不是说没人想往外闯。

“听我爸说，陈爷爷之前就提过往外卖鱼，可试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提过。”

这个事顾宁岫听陈大生提过。

陈大生打的鱼新鲜，量大，而且稀有鱼也多，就不愁卖，几乎每次往镇上一放，那都是被哄抢的存在。他想要把鱼卖到远一点的地方，可他会船不会车，而镇上会车的人不说开车技术怎么样，就不会照顾鱼这一点就够陈大生喝一壶了。

运走的时候好好的，半路成了些臭鱼，还卖什么卖？

索性放弃。

也是因为陈大生的经历，顾宁岫才暂时搁浅鱼丝外卖的想法。

虽说是干制品，但现在这个技术和后世那种无菌环境下的生产还是有差别的。

她不能冒险。

可她奇怪一件事。

“如果没有运输队，那些厂子的原材料呢？总不会都是周边的村镇能提供的吧？”

张丽华想了想，凑过去悄悄跟她八卦。

“我也是听说的啊，咱们这儿其实是有条运输线的，但车子不是镇上那两辆快报废的卡车。镇上那些厂子要原料都是和那条线私下联系。”

可联系人是谁，怎么联系就不在他们能知道的范围了。

可顾宁岫想，梅知青应该在那个范围，起码之前在。

而梅知青也果然没让她失望，并且还一脸疑惑地看她。

“你爸没跟你说吗？”

我爸？

“说什么？”顾宁岫直觉梅知青可能要给她放个大招。

“那个运输队是你爸帮忙搞起来的啊。”梅知青对她的茫然很是吃惊。

果然是大招。

顾宁岫整张脸都木了。

顾启手里有这个人脉，然后把自己家过成这样？

梅知青是从文姐那里知道的。

文姐进去之前就靠不同城市间的货品差价来挣钱，那时候抓这个抓的严，但因为她和那些真正走海外线的倒卖还是有差别，所以也算安全。

当时她知道很多私底下搞黑市的人，那个运输队的头儿就是一个。

虽然上面管制，但人们总要生活，所以他们这种要价合理，还算诚信做生意的人还是有些市场的。

生意交叉的多了，彼此也算熟悉起来。尤其是知道文姐是上水镇人的时候，那个头儿就感叹他们的队伍之所以能起来多亏了顾启的帮忙。

当然，那个时候文姐是不认识顾启的，只是听听就算。

还是上次梅知青破了规矩，文姐问她原因的时候，带出了顾宁岫，才让她想起来了这件事，就随口说了一句。

“我看你一下子弄了那么多钱，风风火火地搞起了厂子，还让我打听各种机器的产地，价格，也没问运输问题，就以为你早和那个运输队联系上了。”梅知青对于原来他们厂长是真的在空手套的事实也不淡定了，震惊，“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顾宁岫想她的胆子不大，她爸的才大。

按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正是黑暗，别人说句话都要想两想，她爸却敢帮人家搞黑市？

太过惊讶，以至于拜托梅知青让文姐帮她联系那边后，回家的顾宁岫好一会儿才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连说要闭关的吕一亮也没了影儿。

吕一亮是被陈森白叫走的。

“这是给我的？”吕一亮看着眼前这个干净且大到可以放下他所有零件仍有余量的房间，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

陈森白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峰听他姐说，你要搞发明，他们家太小，你好多零件都摆不开，就拜托我帮忙找个地方。正好知青院空着一间房，就简单给你收拾了一下，你别嫌弃。”

“怎么会！这里简直太好了！”

吕一亮拉过在旁边听得一脸懵圈的顾宁峰，狠狠揉了下脑袋，“好小子，谢谢你和宁岫姐！”再转向陈森白，“也谢谢你森白哥！”

他在顾家是有些放不开手，可不好意思说。

毕竟从他下午跟着顾宁峰在村子里转出来的情况看，顾宁岫挺不容易的。

再看了一眼这个梦中情屋。

除了东边角落放了张床，用一个木架子给隔开，剩下的所有空间除了两张对着放的桌子以外，什么也没有，完全可以让他再用无数零件重新打造！

吕一亮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我现在就搬！”

顾宁峰疑惑地看陈森白，“森白哥，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姐说吕哥要大房间了？”

话有些绕口，但意思很明显，没人说过。

“那可能我记错了，是崊崊说的。”

陈森白摸了下正在专心致志看新到的连环画的顾宁崊，引得她抬头看他。看小姑娘灵活许多的眼睛，他笑了笑，示意她继续看。

“可能你姐什么时候说了，她记住了。”

“哦。”顾宁峰接受了他的解释，毕竟他妹妹确实记性好。

“对了，森白哥，我没耽误你的正事儿吧？”小伙子露出些不好意思，“当时看见我姐回来太激动了，就忘了把信给你。”

想到陈森白等了好几天，越想越愧疚，“信很重要吧？对不起，森白哥。”

陈森白扫了眼摊在桌上的两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信纸，挑了下嘴角。上前按了按男孩子的脑袋，安抚。

“信不重要，也没耽误什么事儿。”

只是让他明白了顾宁岫当时奇怪的态度。

以及有些后悔没替她多向那边儿要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