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兄弟原本还期待着晚上能吃一顿“团圆饭”,他们听说荆州牧姐夫一次性收了好些个孩子,买了不少送给孩子的玩意儿。
结果当天夜里,宴席也确实摆了宴席,可是除了他们亲爱的姐姐石氏在场,长孙姐夫却不在场,那个仙人似的的外甥也不在场,就连他们那对美名在外的外甥女长孙双珠也不在场,在场的只有剩下四个全然陌生的孩子。
石琢金忧伤了,连台上翩翩起舞的优伶都不想看了:“姐姐,怎么不见姐夫和虎子外甥。”
石氏盛装出席,闻言脸上淡淡的:“怎么只想着你虎子外甥?这里还有你三个外甥,一个外甥女。”
她这话刚说完,石琢金就感觉“唰”地那么一下子,有四双八只黑布隆冬的眼珠子,紧紧地瞅着他。
这一下子把石琢金给看紧张了,好在他哥石煅金反应快,马上就笑着说:“姐姐怎也不给我们兄弟二人介绍介绍这几个好伢子?”
“呵呵,还不是你们,上来就问姐夫怎么不在,虎子怎么不在,我啊,都不知道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你姐夫的。”石氏说着冲底下那群孩子温柔招了招手,“孩子们,过来吧。”
于是在石修竹的带领下,他们呼啦啦地奔向了石氏,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石氏真的像他们的母亲一样。唐小虎几人还会深夜里偷偷哭,怀念自己的母亲,石修竹却对自己的母亲没多少印象了,倒是像年幼不懂事的唐小凤,更加亲近石氏。
石氏一一向自己的弟弟介绍这几个孩子:“这是石修竹,小竹子这孩子天资聪颖,先生说啊这日后怕不是能成个天下闻名的谋士。”
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什么?真的以为所有的孩子都像那个唐大虎,哦不,现在是长孙虎了,真以为所有的孩子都像长孙虎一样呢?被仙人选中,有个仙人师父,自个儿还智多近妖?力能扛鼎?上马杀敌,无所不能?
虽然心里面是这么叨咕的,但是石氏兄弟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深信不疑,并且惊叹连连的模样,不为别的,就看他们姐姐这与有荣焉的模样,他们就得跟着捧一捧,更何况这孩子那长相,真的令人惊艳不已。
石修竹被大家吹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被夸了好一通后,石氏继续介绍:“这是唐小虎,小虎子虽然不似小竹子那般擅长做文章,但是练武的师父说他根骨上佳,将来要和他大哥一样,当个大将军!”
看着那胖乎乎的牛犊子一样的小孩,石煅金的眼睛都抽搐了一下,还能怎么样?吹呗!捧呗!
于是又被拍了一通马屁的唐小虎醺醺然地退下了。
“这是唐小龙,小龙这孩子虽然平日里没那么爱说话,但是先生说从未见过他这样有灵性的孩子,将来他若是写文章,绝对能使洛阳纸贵!”
石氏兄弟已经麻木了,他们化身成了麻木不仁的夸夸机器。
“这是唐小凤,小凤这孩子,那真的没话说,有她两个大姐姐的风范,现在都学会双面刺绣了,要不是没有了皇帝,我看这孩子都能冠宠六宫!”
石氏兄弟:……谁来告诉他们,他们的姐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他们两个出了什么问题?
彩虹屁大会终于圆满落幕了,石氏和几个孩子都心满意足。
石煅金忽然清醒了一下,皱了皱眉:“这几个孩子,名字怎么取得这么……”
他话没说完,石氏直接拉脸打断了他:“好了,都吃吧,菜要凉了。”
石煅金看见她的眼神,大概明白这是不可问的了,于是也闭上了嘴,跟着享受开宴。
宴后石氏兄弟一一拿出了给这些孩子准备的礼物,其实应该在刚刚介绍的时候给的,但是这不是他们姐姐夸得太厉害,他们整个人都傻了,没想起来。
孩子们很高兴,他们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有两个金光闪闪的舅舅送了他们一堆金光闪闪的东西。
闪闪的舅舅,真好。
不论是身为荆州牧的长孙元正,还是荆州公子温如瑾,他们都是真的忙,计划一旦确定,就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交代下去,不说这些繁重且杂乱的大事小事,温如瑾还会关注各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争取不让任何一个螺丝钉造成机器故障。
就算不说这大大小小的计划政策传送密信,就说准备出兵前往东北向,那就得点兵点将,这都不是三两天能解决的事情。
更何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已经开始上手政务的长孙姐妹自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就算她们不是这一次出兵的后勤领头人,那也得跟着学习,跟着跑东跑西,争取下一次父兄出兵,她们也能成为他们身后的坚实后盾。
一整天,从早到晚,从东方未晞到星子遍布黑夜的天空,众人终于从似陀螺一般的忙碌得到短暂的休憩。
“主公,在下先行告退了。”
“在下也先行告退,主公和小公子早些歇息吧。”
随着众人离去,温如瑾和长孙元正也终于走向了后院。
前院和后院相隔甚远,中间是一条高架于人造湖上的朱红色木桥,父子二人缓缓走在桥上。
“你两位姐姐,还真是多亏你了。”长孙元正感慨万千地开口。
温如瑾说:“既是我的姐姐,父亲又为何要说两家话?”
长孙元正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为父说不过你。”但是心里依然感激你。
他到了这个年岁,虽然依然雄心勃勃,可是对于两个娇滴滴的女儿,长孙元正是真的没有办法的。
在长孙泰和那个狗东西捣鼓出了那破事之后,虽然长孙元正及时拦下了一切,但是敏锐的长孙元正能从自己两个女儿身上感觉到一种近乎于“暮气”一样的东西。
她们依然每日打扮得十分庄重华丽,身上充斥着州牧女儿的高贵气息,可是长孙元正依然感觉她们的内里,在他这个父亲不知不觉中,似乎在渐渐地枯萎。
长孙元正有些无能为力,他和这世间所有自负的男人一样,以为是女儿被那根本算不上是婚约的东西给吓到了,于是和妻子一同更加努力地为她们挑选夫婿。
可是他真的能给女儿找到好夫婿吗?世界上真的有男人,可以像他对自己的妻子一样,对他的两个女儿吗?
纵使不甘心,但是长孙元正心里清楚,不会有的,倘若这样的男人很常见,他就不是异类,他又何必为此抗争到与家族决裂?
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这样拖着,长孙元正差不多已经放弃这一切了,一直到温如瑾的出现——
这个孩子告诉他,他的女儿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她们只是缺少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那话,近乎于醍醐灌顶!
长孙元正在那一瞬间终于醒悟,原来她们会“枯萎”,是因为她们意识到自己一生只能寄生于别人身上,只要给她们“土壤”,她们就能自己生长!
他不后悔大胆地答应了义子的建议,永远不会后悔,毕竟……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跟着他手底下的文臣屁股后面忙忙碌碌,然后在忙忙碌碌中,忽然鲜活起来了啊。
庭院深深,小桥流水,廊腰缦回。
温如瑾父子二人回到后院的时候,招待石氏兄弟的宴席已经散了,宴席现场都甚至已经被下人收拾干净了。
长孙姐妹回来得比他们早一些,而今正吩咐下人去煮些宵夜送过来。
长孙静姝率先看见了他们的身影:“见过父亲,父亲快请坐,稍后宵夜就会呈上了。”
长孙元正摆了摆手:“你们今日也辛苦了。”
虽然不是后勤总指挥,但是小跑腿可不比总指挥轻松,当初长孙元正一声令下,她们两个混迹在文官群体中,可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温如瑾也坐下了,问她们:“姐姐们感觉腿脚可还好?要是有酸痛的话是正常的,弟弟那儿还有活血舒气的药油,晚点让人给你们送来,你们加之放松酸痛处,天日就会好很多了。”
“还是你贴心!”长孙静娈戳了戳温如瑾的鼻尖,“三弟,你这回也要上战场?你可得多小心些。”
她们虽然知道今日突然忙碌了起来,一堆物资要计算要运输,可是具体要跟谁打,怎么个打法,她们都是完全不知情的。
“多谢二姐姐关心,为了不叫家人为我担忧,我自然会多加小心的。”
长孙静姝看着温如瑾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三弟你怎的高了,却瘦了这么多,脸上不挂肉,实在令人担忧。”
“大姐姐,我脸上要再挂多点肉,我都能去拿脸皮挡刀枪了。”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全笑了出声:“就你会贫嘴。”
长孙元正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面上出现了欣慰的神色,多鲜活啊。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上那时兴、艳丽的妆容,很久没有穿那繁复的、华丽的衣裙,很久没有梳那各式各样复杂又精致的发型,很久没有戴那各式各样的簪子步摇……长孙元正曾经以为这些是他能给女儿最好的东西,如今却觉得,这些似乎在某个角度,也成了阻碍她们成就更好的自己的障碍物。
他的宝贝女儿,如今越来越像男子,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冠起,穿着朴素简单的男装……
不,她们终究会比任何男人都更强!
由于第二日还得继续忙碌,大家就没有继续聊下去,吃过了宵夜垫了垫肚子,就各自回各自的院子歇息。
一般情况下,如果温如瑾有空,天色不晚的话,他都会去看看那几个孩子。
今天的天色很晚了,按理说,他们应该睡了,但是温如瑾却觉得,今天晚上,他们应该没睡……
“确实没睡,”520哼哼着,“他们躲在被窝里头讨论那两个浑身上下金光闪闪亮瞎人眼的好舅舅呢。”
闻言温如瑾就笑了,他就知道。
小孩子果然最容易因为这些东西而兴奋,一旦兴奋,估计就睡不着了。
唐小虎三人倒是可以睡一个铺盖,至于唐小凤……
温如瑾挥退了跟在自己身后提灯笼的小厮,自己就着夜色,走到了唐小凤所在的厢房,看着那开着的窗户,温如瑾就知道这孩子果然晚上又贪凉,不肯关窗。
咦?里头有烛光,唐小凤还没睡?
温如瑾想着自己要抓到这孩子的现行了,结果他走近一看,发现唐小凤正自己偷偷摸摸地点着蜡烛,就着模模糊糊的铜镜,在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把那些金光闪闪华丽至极的头饰往头上比划。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高兴。
一个个比划完,刚盖上精致的首饰盒,又有些不甘心地再打开,继续从第一支开始比划,那铜镜大白天都模糊到看不清楚,她却就着蜡烛都看得很高兴,小脸上挂着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
眼看着她开始了第三遍比划了,温如瑾“咳咳”了两声。
唐小凤像是做贼心虚的小老鼠一样,“啪”地盖上了首饰盒,连爬带滚地冲上了床,然后拿被子盖住头,瓮声瓮气地说:“大哥,哦不,三哥,我睡下啦。”
小样!温如瑾也没有拆穿她,不过他一出声,估计对面厢房就已经听到了。
果不其然,温如瑾的脚步一动,对面厢房那兵荒马乱的声音刹那终止,仿佛——无事发生。
行吧,那就当做无事发生。
温如瑾于是脚步一转,往院子的出口走,走到出口处,已经颤颤巍巍地跪了几个丫鬟小厮,都是照顾这几个孩子的。
他们被一声“咳咳”声惊醒,又听到唐小凤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小主子们装睡骗过了他们,虽然他们也是无辜的,但是照顾不力,就是有罪。
“公子……”
“无事了,都回去睡吧。”温如瑾毕竟不是万恶的资本家,这种小事压根不会怪罪他们。
温如瑾临分别的时候,特意嘱咐长孙元正和长孙姐妹都得煮个热水泡一泡再睡觉,长孙元正年纪大了,得放松放松,多注意身体,长孙姐妹是一下子高强度运转,温如瑾怕她两第二天扛不住。
至于他自己,他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懒得吩咐下人了,石氏安排来照顾他的老嬷嬷问他要不要煮热汤泡澡,他只是叫她早点休息。
温如瑾自己随意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然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叫520给自己调出地图。
520的地图和长孙元正的地图那差距可大了,大到520的地图可以被夸赞为“神迹”。
再次仔细看过地图,确定了一些细节,温如瑾在心理默默祈祷薛青掣一定要扛得住,最好能打一些,如果能打到可以势如破竹的拿下梁州还能来支援他,那他真的要敬薛青掣是一条汉子了。
“风和颂到哪儿了?”
说到这个,520就想吐槽他:“哇你今天真的,我都想打断你了,风和颂是谋士,不是你这种皮糙肉厚的猛男,还能快马加鞭,八字没一撇呢你那么早就打他的主意,要是他骑着小毛驴儿嘚儿嘚儿慢慢摇晃到荆州,你不得黄花菜都凉透!?”
温如瑾一下子就笑了:“什么小毛驴儿嘚儿嘚儿的,他有武功在身,骑马是小事,我估计不是后日就是大后日,他必到武陵。”
“你咋又知道了!?”
“呼吸。”那日隔着竹帘,温如瑾就已经察觉到他的气息了,那可不是一般练家子的气息。
所以从一开始,温如瑾只以为是个武力高强的家伙,根本没有往谋士身上想,一直到520说里面有个人就是“兰陵云珠子,会稽临江仙”中的临江仙,他才发觉这位临江仙非同小可。
“后日午后能到。”
精确数据还得520!
“约莫是半月左右,我会率领大军出发去河南郡,最多和偕良骏这厮扯皮个两三日,而后会选定黄道吉日,举行祭旗仪式,就在仪式上,你把我家静静放出来。”
是时候该天降神兽了。
长孙元正最初给他烧的那把火,现在到了正需要填柴的时候,温如瑾打算直接给它浇上一桶汽油!
520欢天喜地:“早就好把它丢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它天天超声波攻击我,我要有脑壳子的话,这会儿脑壳子都碎了八百遍了!”
第三日的午后。
温如瑾刚和长孙元正敲定完宁州那边暗桩密动的细节,这会儿正疯狂干饭,就听到亲兵来报——
“公子,外边有个自称叫什么风和颂,求见您。”
温如瑾没有犹豫,说了一句“让他进来罢。”,继续干饭。
时间紧,一忙起来他干饭的时间都少了很多,想学周公一饭三吐哺,他都怕自己会饿死。
当然,温如瑾也没正打算叫风和颂看见自己疯狂干饭的模样,他速度极快地把一碗硬饭生生干进去,无视系统“你才是饕餮转世吧”的吐槽,淡定地拿出棉麻擦了擦嘴,把飘散下来的头发丝儿又怼进发带里头……
很好,今天又是精致的州牧公子!
远远地,只见亲兵领着一个雅白长袍,身材颀长,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缓缓走来。
那男人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缓步走来,步步同距。
回廊处的阳光与阴影同时占据了他一般的身体,他周身的气度,却叫阳光都亲切、阴影更温柔。
好一个名满天下的临江仙!
这真就是一仙男子!
“在下风和颂,字雅歌,见过公子。”他羽扇一侧双手四指堆叠,对温如瑾行了个半礼。
温如瑾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先生客气了,请进,敬香茶!”
风和颂的笑容依然纹风不动,同温如瑾一同走进了室内,但是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因为温如瑾的态度。
他不太明白这位天资聪颖、胸有沟壑的州牧公子是否认出了他是谁,还是说知道他在外的名号?
像是不知道,因为他的态度十分友好,并无一点不满和不乐意,仿佛根本没认出他就是那天在竹帘后听着他与陈氏争吵的人。
倘若他知道的话,应该不会见自己的吧?
风和颂想到那日少年的声色俱厉,还是有些许的遗憾的。他如果早些醒悟这天下大局,早些分清大冀与蒸蒸生民应该是百姓更重,也许就不会有今日这不上不下的尴尬了。
但是风和颂又觉得温如瑾像是知道了自己是谁,因为他脸上的笑容亲切却不显得热切,温和有礼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风和颂叹息一声,如果这位州牧公子真的认出了自己,却还能如此有礼地接待他,而不是直接发怒将他轰出去,那他也只能佩服对方的为人和涵养了。
很快,风和颂的纠结就直接被温如瑾揪掉了,因为温如瑾没时间跟他打哑谜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温如瑾开口:“这位风先生,我以为我那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风和颂的神色一凛,果然,他真的认出来了!
不过,没等风和颂开口解释,又听得这位州牧公子话锋一转:“不过,倘若先生是别有所求,而我恰好能为先生做点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一时之间,风和颂的内心感慨万千,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人的气度,确实是……站在了泰山之上。
“公子误会了,我此次前来,便是因为公子那番话,使我豁然顿悟,而今我因公子一番话而拨开云雾见青天,故而特意追随千里,来拜会公子。”
“今日前来,只为毛遂自荐,为图公子之志,为天下黎明百姓,颂愿辅佐公子,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温如瑾:你终于上钩了。
他面上却露出了一个又惊又喜的笑容。
仙山之上,云雾袅袅,有一茅屋,隐匿于山间,茫茫然不可见、不可寻。
轻衫薄带的身影,正端坐在桌前,摆弄着手中的长短一致,粗细等同的蓍草。
桌上的蓍草,不多不少,恰好五十根。
他在起卦,六爻八卦预测之术,最早用的,就是五十根蓍草。
此间有风来,吹动这屋内满地竹简,刷刷作响,竹简展开,墨字万千,他恍然不觉,抽出一根蓍草放回盒中。
此一根,象征混沌未开之太一。
之后,他又不紧不慢地将剩下的蓍草缓缓分作两拨,各自握在左右手中。
左手为天,右手为地。
自右手取出一根,夹于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之间,此为人,人活在地面之上。
……
此人素手抚过蓍草根,合着眼眸,却似乎在冥冥之中“看”见了什么。
他忽地冷笑出声,声若寒冰:“风和颂,你又要跟我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