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河南郡。
温如瑾并没有让大军驻扎进河南郡,而是让大军停留在荆州与河南郡接壤的边缘地带,他自己带着少数亲兵进入了河南郡。
此一举,有些许冒险了。
毕竟河南郡太守背后的人是齐王,今日的齐王不同往日了,他此刻正如日中天,因为掌控了大冀皇室的嫡系力量,有很多曾经中立的保皇党,如今都投入了他的麾下,还有很多将才谋士,听闻了他的招贤令后,都纷纷赶往河南郡,投入他的麾下。
如今,依靠着“正统”的名头,和真正正统带来的将帅兵马,齐王咬下了匈奴汉国不少的土地,就连豫州都不得不避其光芒,被蚕食了不少边缘地带的地盘。
齐王如何抓到了“正统”的名头,让那些曾经誓死效忠于嫡系皇室的文臣武将以及军队都投靠于他,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温如瑾还能不知道吗?
温如瑾那双黑色的眼睛越发深沉,他忽地冷笑了一声:“齐王大概会觉得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吧。”
没错,齐王的儿子,就是被穿越者李立辉占据了身体的万英豪,也就是温如瑾最初来到这个世界要清除的异端。
真正的万英豪心中背负着天下,他无法苟同自己的父亲为了一己私欲参与叛乱,最后导致大冀分崩离析,外族借机入侵,百姓民不聊生的行为,所以暗中帮助气运之子也就是嫡系三皇子万玉书。
这对父子的虽为父子,但是所在阵营是不一样的,所以父子离心,齐王世子万英豪是思虑过多才死去的,那时候齐王根本不在乎他的死,也许心中还在为他的死较好吧。
后来穿越者李立辉占据了齐王世子万英豪的身体,利用三皇子万玉书的信任,设计暗杀了对方,这个岌岌可危的位面,也正是因为他疯狂篡改历史的行为而崩溃,温如瑾也正是因此被滞留在此界。
而与此同时,齐王也恰恰是得益于李立辉的无耻和阴险——拿到了效忠于三皇子的兵马。
当然,这也有温如瑾故意纵容的原因。
毕竟,当初见万玉书真的活不过来了,他留在此界已经成为了定局,他当然得未雨绸缪地……
给别人挖挖坑啊。
毕竟……有备无患嘛。
河南太守府附近的同一个客栈。
温如瑾叫人陈上拜帖,河南太守偕良骏收了,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显然并不是完全不想见温如瑾,只是想到他之前戏耍了自己,想要晾一晾温如瑾,让他坐一坐冷板凳。
当然,这很可能还有齐王的授意,毕竟如今齐王就在河南太守府内。偕良骏就算是想见温如瑾,那也得顾一顾自己顶头上司的脸面不是?
其实偕良骏这人吧,不怎么要脸,温如瑾敢主动上门,就是拿捏住了他不要脸不要皮的“务实”的个性。
比起晾一晾温如瑾这种只会叫人心里难受的小打小闹,偕良骏更愿意直接见温如瑾一面,好好地骂他一顿,让自己出出气。
然后……再乘机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性把温如瑾抢过来当自己的义子。
所以,温如瑾有八分的把握,这里头有齐王的手笔,河南郡的兵马,也是那计划中关键的一环,温如瑾只能期望齐王不要那么不“懂事”,逼他提前戳破某些虚幻又漂亮的金泡泡了。
“三日了还不肯见人,他不过区区一个太守,简直欺人太甚!”被晾了足足三日,追随温如瑾的亲兵侍从们开始上火了。
倒是被长孙元正派来跟着他的阿旗阿贞十分淡定,还不赞同地瞪了这些沉不住气的小伙子一眼。
对于这种软手段,温如瑾是不以为意的。
他坐在客栈那粗糙的木桌前,指尖沿着陶制杯子的边缘缓缓地摩挲而过。
“齐王?哼,”他的那轻蔑的低哼,更像是一声沉沉的笑声,“正统的名头好,正统的名头妙,但是……你拿的方式,烫手呢。”
明明少年的嗓音那么清朗,说话的语速那么缓慢,语气也如此温和,可是这话,偏偏能叫人情不自禁地打一个寒战。
阿贞拱了拱手,问:“公子,当今之际,该当如何?”
温如瑾笑了笑,道:“贞叔,你去将那老人家赠我的黍子煮了吧,让我尝一尝老人家的心意。”
其实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就可以不用喊这句叔叔了,可是阿贞在长孙元正少年时便追随左右,身为人子,这一二分的敬意,温如瑾还是愿意给的。
这话太过风马牛不相及,但是阿贞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恭敬地行礼:“是,属下这就去。”
于是温如瑾又笑着对一旁的阿旗说:“旗叔,我们和河南太守是老相识了,得麻烦您去走一趟。”
“公子请说,上刀山下火海,属下绝不推辞!”阿旗当即跪在了温如瑾的脚边。
“不是什么大事,”温如瑾伸手扶他,“你待会儿往眼睛周围擦点生姜,擦多点。然后去一趟太守府,就告诉那偕良骏,说我病了,病得很严重,却还是哭闹着要给他‘负荆请罪’,拦都拦不住了,你去求他见我一面。”
阿旗:“……”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干什么来着?
“记住,要哭得真一点,脸上一定要十分的焦急,要恍若热锅上的蚂蚁那般。”
阿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属下……尽量。”
他的人生,第一次遇见,无法开口说“属下必定不叫您失望”的任务。
暂时安排了任务给这些心头上火的小伙子之后,温如瑾只需要坐等太守府那边的反应即可了。
当然,这注定劳累一生的劳碌身子可以歇一歇,打工人的魂,却是不能歇的。
于是温如瑾开始一边坐等,一边细致地琢磨起了豫州的情况。
就在不久的刚才,温如瑾收到了风和颂从豫州发出的飞鸽传信。
信中,风和颂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他到了豫州之后的种种经历,明明事无巨细尽数书写,但是偏生他用笔精简凝练,显得这整整一封信,字数极少,内容却极多。
温如瑾仔细看了一遍,也只是大概明白了他如今的处境和交代给他的任务进度,如今正好有那么一点空闲,那就再看一遍,风和颂那家伙真的太能精简了。
宁州那边蠢蠢欲动,甚至宁州牧八十几的高龄,还约温如瑾他便宜老爹荆州牧来一场值得载入史册的会盟,温如瑾可不希望豫州这边出岔子。
但是豫州的态度,确实暧/昧,暧/昧得不那么叫人满意。
豫州牧刚下徐州不久,如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前边的兖州,对于匈奴汉国的信都,他不是不馋,但是想真正吞下的话,就有点过于吃力了。
所以,豫州牧一边馋信都,一边又犹豫。在风和颂的卖力慷慨激昂之下,对于土地肥沃的他当然是十分意动的,但是他是老江湖了,不会因为这点心动,就像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豫州牧明白,虽然豫州率先攻打信都,可能面临匈奴汉国的大军倾轧,这似乎就是拿自己的血条,去分担荆州的压力,给荆州续命,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谁的兵也不是白来的,那可都是青壮年的生命。
但是另一方面,谁说匈奴人就必然会选择信都而放弃长安呢?但凡匈奴人更倾向于长安,那豫州这趟捡信都就像是白捡。
反正,匈奴汉国这回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屁股的了。
退一万步讲,这就是个赌博,万一要是赌输了,那西边不还是有薛青掣的大军拖着一部分的匈奴人?总归豫州失血,那丧失的血条也不至于毙命,见机不对,立刻退守豫州便可。
前边的这些道理,风和颂都是掰碎了给豫州众人说的,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雄辩滔滔。但是纵使风和颂说得十分有道理,豫州牧依然选择了保守的策略。
比起黄土埋到了脖子,却还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宁州牧,竟然是正值壮年的豫州牧更加保守谨慎。
所以豫州牧的态度更倾向于:比起承担风险去虎口夺食吞匈奴汉国的信都,还不如稳扎稳打地拿下兖州。
这令人失望吗?当然令人失望!要是可以,温如瑾恨不得现在就瞬移过去,狠狠地给这位犹犹豫豫鬼鬼祟祟的豫州牧一个大耳刮子,把他脑壳里的水给倒干净了!
这一趟,风险确实大,但是,正如520一天天念念叨叨的真理——富贵险中求!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大地,好不容易长成的新生一代,好不容易丰收了那么几年,百姓们还没有忘记与异族的血海深仇,被异族肆虐的土地上,他们还在夜里磨刀,枕戈待旦,日日期盼大军到来……
还要让这些被屠戮了一遍,苟活下来的老百姓等多久?等到他们都老去死去,等到子孙后代都被异族同化,忘记我泱泱华夏!?到那时候,还收复个屁的土地。
好不容易荆州与宁州已然会盟,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了!他豫州牧居然还在犹豫!?
不是温如瑾说话难听,他选豫州,和豫州牧本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那完全就是因为豫州的地理位置。
随便换一个州,只要是它靠近匈奴汉国,那都会成为计划的一环。当然兖州也与匈奴汉国接壤,但问题是兖州是小州不是大州,它光是防备豫州就够了,它就算心动也无法付诸于行动。
而且此次三大州会盟反杀异族的战役一旦打响,后方的湘州江州扬州中,或许会有有心人想要乘机背刺荆州宁州与豫州。
但是别忘了,这个世道还是礼教的天下,华夏民族的人们关起门来自己打生打死是一回事,在骨肉同胞与外族的厮杀中,胆敢背刺同胞,那他不要想称王称帝了,天下沸沸扬扬的舆论就不会允许。
士林骂起人来,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骂到和四蹄子的畜生归为一类的程度,就先问你扛不扛得住这世世代代的辱骂。
没有民众的基础,没有舆论的支持,那根本就是丧失了发展的前景,所以江州他们不会这样做,相反,他们还可能意思意思地派点兵,蹭一蹭反击外族这场大战的光,再权衡利弊之下,不痛不痒地出点粮食……总之要叫人在大义上谴责不了他们。
说得更难听一些,倘若荆州宁州豫州扛不住,被匈奴汉国与成汉国打趴下了,那后果只会是九州会盟,而不是背后的州与外族联手瓜分其他三州。
温如瑾应该庆幸,这时候久居上位的老东西们,狗是狗了一些,但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们都懂。
不过,好在豫州并不是豫州牧这个老匹夫的一言堂,还有一个人,在豫州说话,有着举重若轻的分量——
那就是豫州牧的女儿,那个雄霸“闺秀黑名单榜”万年第一名的神人。
豫州牧自个儿是愚钝了一些,这也没啥关系,因为温如瑾忽然发现,他的愚钝,可能是因为把大脑的养料,全给了自己的女儿。
没错,风和颂信中说了,他已经和豫州牧的女儿达成了共识,届时就算豫州牧不肯出兵,他女儿也会率大军直接出击。
到那份上,豫州牧到底是给自己的女儿送粮草呢,还是给自己的女儿送粮食呢?
“气度非凡,巾帼不让须眉,远胜其父百倍有余!”
这就是风和颂在信中的最后一句话,老实说,这话让温如瑾意外挑眉,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这样一个字句斟酌,用词精简至极的谋士,竟然用了和全局没啥关系的一句长句,只为了夸赞那位州牧之女。
520也在反复瞅这信,最后它啧啧地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给你关了一道门,那必然给你开了一扇窗。所以上帝是把豫州牧智慧的大门给焊死了,却给他女儿的脑壳上开了天窗啊!”
温如瑾不理它,哪怕它蠢兮兮的脑子,也能偶尔出几句金句。
他抓紧了时间,给风和颂写回信,预估了一下和河南郡会军之后,出兵之前的祭祀仪式的时间,然后吩咐风和颂届时要在豫州为他造势。
重点,落在“神兽出世”四字上。
与此同时,同样的“神兽出世”的内容,温如瑾吩咐人送回了荆州,也给季明诚送了一份……
他相信,他那位拥有隐形“营销学大师”称呼的便宜老爹,和那位老狐狸一样的谋士,会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温如瑾把写好的信交给了下属之后,不到半晌,客栈的楼下就响起了喧闹的声音。
看来,他计划很顺利,刚刚还在哼哼唧唧扮演高冷的河南太守,竟然当天就派人来接“病恹恹”的他了。
温如瑾目光一凝,眼神示意了一下左右,让他们别露出马脚。
而他,马上脱下了外衣,扯乱了里衣,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拉……哦豁,完美!
自温如瑾掌控了这具身体,全身经脉尽在眼底,他想让自己脸色苍白点,做出病痨鬼的模样,那还真是容易。
于是原本将信将疑的,太守府的那个熟悉的老奴,猝不及防地冲了进来,就看见温如瑾那仿佛今晚就要咽气的脸。
老奴大惊失色,质疑都忘记了:“小公子!您怎会病得如此之重!”
刚刚还运筹帷幄、面色红润的温如瑾,眨眼之间就惨白着嘴唇,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床上。
看见了那熟悉的老奴,他颤颤巍巍地抓住了那老奴如同开水烫过一遍的鸡皮一样的手:“我、我、我……要向,叔叔,请罪……”
“小公子,快别说话了!”
这可是他当初以为自己要照顾的,即将成为主公的孩子的人啊!
那会儿这老奴看温如瑾,都满满的欢喜和骄傲,人心都是肉长的,如今见他病入膏肓的模样,怎能不心痛!?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亲兵们:“……???”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感觉刚刚好像掉线了?一下子就跟不上公子的节奏了?
当务之急,老奴赶紧叫人把温如瑾抬上了马车,还吩咐带来的好手快马加鞭回太守府,叫府中的大夫赶紧准备好。
大家原以为温如瑾只是给偕良骏一个台阶,偕良骏也是这样以为的,毕竟温如瑾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再晾下去就可能得罪荆州,于是偕良骏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哪里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这可怜的孩子啊,竟然病得如此之重!
实话实说,太守府那群人呼啦啦地来,然后扛着温如瑾呼啦啦地走,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龙卷风,风风火火,没头没脑。
而看着这一切的,被留在原地的,温如瑾的亲兵们,尤其是好不容易终于将黍子熬成了粥的阿旗,以及刚刚才送完信回来的近卫,他们一个个满脸都是麻木的空白。
他们就好像是在高数课上,一不小心多喝了一口水,或捡了一下掉在地上的笔的学生,只是眼神离开了黑板一秒而已,再回神,一切都……跟不上了。
他们一行人,满脸茫然地站在客栈门口,于春风中凌乱着。
就……挺意外的。
然后……还挺敬佩公子的。
看来刚刚公子给阿贞下的命令,真的不是为难他,而是——
公子他本来就有如此演技啊!
公子真乃神人是也!
河南太守府客房内。
进了太守府,一切都好办了。温如瑾卖力地演了一天,当天晚上做出一副即将驾鹤西去的模样。
然后凄凄惨惨戚戚地跟偕良骏说,不是他不想留在河南郡,认他当爹,而实在是荆州那个长孙元正太可恶了啊,他手底下攥着他四个弟弟妹妹啊!
我可怜的弟弟妹妹啊!他们还那么小!他们还差点被匈奴人给煮熟了!我怎么能弃他们于不顾!?
这鬼话,搁在平日里任何时候,偕良骏都会“呸”一句,骂他你以为老子脑壳有坑!?这么好骗?
可是现在,温如瑾一副熬不过今晚的样子了,然后还含着热泪,小心翼翼地问他,来世能不能当他的儿子。
偕良骏也是身经百战的铁汉了,生生被磨练出了“影神”演技的温如瑾搞得红了眼眶,热泪滚滚而下。
只听得这壮汉哽咽道:“为父怎会记恨你?你也是不得已啊,都是那可恨的长孙老贼!儿啊,我早就原谅你了,好孩子,在你拿走那方天画戟后,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过后,温如瑾因为得到了偕良骏的原谅,身体就出现了恍如“回光返照”一般的康复效果。
偕良骏请的医者,都说这是奇迹,天大的奇迹,这是“父慈子孝”所缔造的神话!
这是应该写入《七七四十九孝》中感天动地的绝世教育题材,应该叫子孙后代通通背诵全文。
温如瑾本人更是肯定了偕良骏的原谅对自己身体康复的决定性作用,并言之凿凿:“叔叔对我有再造之恩!”
在这样的气氛下,偕良骏难免就有点飘飘然了,他还真以为温如瑾把自己当亲爹,心里都是对自己的渴慕。
于是,当温如瑾半真半假、真真假假地说了荆州那个阴险狡诈的长孙元正的计划,并且十分“同仇敌忾”地建议偕良骏将计就计,然后顺理成章的提出向河南郡借兵的时候,偕良骏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
“叔叔,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名为借河南之兵,实则是我们利用荆州之兵,届时拿下长安城,我为主帅,令河南军队入主长安,荆州兵在我的手底下,我若弃暗投明,他们还能反了我不成!?”
偕良骏十分意动,但是他到底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选择了向自己的顶头上司齐王汇报。
“此事为父还得思量一番,你早些休息。”
温如瑾病(爽)歪歪地躺在床上,看着偕良骏匆匆离开的背影,他缓缓地笑了,齐王?呵,这个利欲熏心的小人,根本不怕他不上钩,因为……这就是专门针对他,调整过的计划啊。
他应该感到荣幸的,温如瑾毕竟很少事到临头更改各类细节呢,啧。
齐王得知了这一切,他犹豫吗?当然犹豫,他手底下的地盘不多了,兵也不多了。
那他心动吗?他怎么可能不心动,这天下但凡有争霸之心的人,都不会对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心动的,更何况,是参与了“九王叛乱”的他。
深夜,太守府深处那金碧辉煌的一处中央院落里。
“你确定这孩子可信?”养尊处优的男人不断地转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
偕良骏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差点没熬过那个晚上啊,那是多凶险,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的。”
也对,没人能拿自己的命去做陷阱,更何况是做到那种凶险的程度。
正如温如瑾所猜测的那样,齐王犹豫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天,他就下定了决心,要搏一搏。
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个字,就是干!
于是在双方达成了协议之后,温如瑾的大军终于在荆州与河南郡的交界处,与河南的士兵汇合。
河南郡这边领军的还是郭星津,他再次见到温如瑾,又要再次与荆州兵合作,一时之间,他的心情也复杂极了。
两军汇集,重新整军后,祭旗的仪式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了,兵卒们忙着搭建临时的祭台,忙得热火朝天。
此时的这千万士兵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并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准备在这祭旗仪式上出现。
他们也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所以他们并不知道——
就在几天前,荆州牧发妻石氏梦见金毛神兽入其腹中,消失不见。
就在几天前,身在宁州的谋士季明诚游于沂水,忽见神兽披金光,自水中而出,飞向东北方。
就在几天前,会稽临江仙风和颂,见天有异象,虹光现世,便夜推天象,得知真龙天子已现人世!
……
随着这几条“劲爆”的上位者放出的消息,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也疯狂的弥漫了起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九州天下,出现了许多人都“看见”了神兽现世。
这个时代的人只会觉得神奇,真以为是有神迹发生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有种现象,被后世称之为……跟风。
“神兽现世,代天择主”的消息,已经在其他几个大洲,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又轰轰烈烈得宛如山崩海啸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天下万民,议论纷纷。
而此时的河南郡众人还不明所以,全心全意在准备祭祀。
复杂而庄严的一系列常规操作后,士兵押上了杀了匈奴俘虏。
俘虏祭旗后,温如瑾与偕良骏二人歃血为盟。
就在两人将要喝下那碗血的时候,温如瑾眼神一凝:“520,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天际忽然炸出一声猛兽的怒吼,像是晴天霹雳的惊雷一般。
这声突如此来的雄浑沉重的吼叫声,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一波一波地层层叠叠荡漾开去,那声浪似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这声音太过恐怖,它居然还是蕴含了强大的力量的,兵士们被这声波席卷得像是遭遇了狂风巨浪,猝不及防之间,百战之师居然东倒西歪了不少。
而偕良骏手中的大碗,直接跌落在地,他本人更是差点被这道声波掀下祭台。
众人目露骇然之色——
这,究竟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