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端方的士大夫嗫嚅许久,可是在温如瑾那双眼睛下,他终究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红了眼眶,却没有落下泪来,有些僵硬地向温如瑾行大礼,而后艰涩地开口说:“臣,领命。”
不错,之前就是这位名叫少正思德的尚书令,有了要铲除这些作恶多端的武林中人的念头,他步步为营,循序渐进,终于有所成。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开始实施,温如瑾就给他叫停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的计划,没有丝毫意义!
更何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形同虚设”,那群江湖中人虽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是他们蠢笨归蠢笨,实力确实能打,不然这偌大的天下各国,也不必拖拖拉拉到如此局面了。
亲耳听见温如瑾叫停了尚书令少正思德,在暗中操纵的各种削弱江湖大宗势力的举措,恭敬地站立在温如瑾左右两边的两个侍卫脸上,却是不同的表情。
女侍卫周嘉云也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理解地瞅了温如瑾一眼。
唯有那个男侍卫,收敛了全部神情,不肯叫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来。
他越是这般滴水不漏,在温如瑾的眼中,他就越是显得格格不入且心虚有鬼!
一切终成定局,温如瑾挥了挥手,叫冯竹雨将人送出去。
少正思德长叹一声,满眼苦涩地,慢慢离开,甚至连离开的步履,都有一些蹒跚。
两百年前因为“气”的感悟和武功的出现,这个世界出现了巨大的变局,如今天下各国都没空打仗和扩张领土了,每一个政权都在为自己疆域内猖狂不受控的那些江湖势力焦头烂额着……
虽说如此,但那些百年簪缨世族什么的,却依然保留住了他们忠君为民的传统,当然,这或许也和他们当中没有大批出现练武奇才有关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些人自幼接受的教育——
就比如说少正思德,他生长于父辈的谆谆教育,以为国为民,名垂千古为终生追求,这样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这样一个跳出了个体主义的人,这样一个有着崇高理想与追求的人,他是很难成为那些江湖中人的一份子的。
相反,江湖中人肆意屠戮百姓,破坏社会原有的运行规则,导致各种混乱与不稳定……他只会与他们势不两立。
像少正思德这样的文臣武将都还挺多的,很显然他们的脑子不至于不好使,但是他们就是不会那些绝世武功,没能走上武道和江湖势力抗衡。
寂静的紫宸殿,不如上朝时的太极殿那般热闹,这处帝王的行居坐卧场所,如今静悄悄的。
殿内坐在首座上的温如瑾,撑着侧脸靠在了那案牍上,眼神没有落在实处,仿佛在发呆。
他身形瘦小,头上偏偏顶着又高又重帝王金冠,如今他的姿势和那板正的金冠不同,反而是有些散漫和慵懒,小模样看着十分可爱。
身为大内总管的蒙鸿光,就站在温如瑾左侧下边的不远处,他暗暗地抬眸看了温如瑾一眼,便看见小女孩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活泼地晃着脚丫。
“她”拔出了云鬓上的一只金簪,正与那只金色的小兽玩闹,蒙鸿光下意识地笑了笑,眼神温柔地更像是看一个孩子,而不是他要效忠的帝王。
金毛犼现在是满脑子问号,完全搞不清楚情况,还在苦思冥想这个世界哪里不对劲呢,就见温如瑾晃着金簪戳了戳它的屁股——
哦豁,q弹q弹的可有趣了。
守静恼羞成怒,爪子捂着屁股回头去抓那金簪……
温如瑾的那两个护卫,沉默地站在他的两侧,而那些如影子一般的宫女太监,存在感低到几乎没有。
影卫易寒星依然不见人影,他或许在梁上又或许在外边的树上,总之他没那么乐意执行自己的诺言。
金簪上展翅欲飞的凤凰,盖到了小兽的脑壳上——“游文珮。”
皇帝忽然出声,声音有少女的清脆,却没有任何少女的软绵。
游文珮立马出列,跪在了温如瑾的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温如瑾拿金簪给守静挠了挠小脑壳,一边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些。”
游文珮有些犹豫,心跳控制不住地开始加速,疑惑又紧张,但在蒙鸿光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他不得不弓着腰,缓缓走近了温如瑾。
他走了过来,靠得很近,温如瑾含笑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也缓缓倾身靠近他,游文珮只觉得有一股素雅华贵的香气扑面而来……
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游移到了他的脖颈处武将所配的赤色领巾上,游文珮的喉咙紧张到上上下下滚动了多次,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小皇帝那如花似玉的面容。
“芙蓉山上,山阴派的那些女人,美吗?”
帝王的突然发问,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叫本便惶恐不安的男人猛地抬起了头。
下一瞬,他吃痛的叫出声,声音却被忽然掀起死死捂住了嘴的领巾所淹没,他眼睛瞬间紧缩——
游文珮不可置信地缓缓低头,看到了温如瑾的另一只手正抓着一支奢华精巧的黄金簪,而此刻,这金簪尽根没入了他的心脏,猩红的血顺着金簪流了出来……
游文珮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如瑾的脸,这张脸啊,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更美。
曾经他觉得这位女皇太过稚嫩,索然无味,不如山阴派的那位小师姐,而如今,她危险得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蛇,可是偏偏这样危险又恶毒的存在,似乎格外迷人。
“你……”反应过来的游文珮怒目圆睁,反手就要拔刀。
“砰——”
“砰——”
是金毛犼一掌拍在了游文珮的额头上的声音,和蒙鸿光如影相随抬手击中了游文珮背心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稀碎的声音响起,这是蒙鸿光的催骨逆筋。
令人遗憾的是守静技术太高超,没人能看见那已经被摇晃均匀了的脑容物。
“这般废物似的本事,也好自高自傲觉得自己是高手吗?”温如瑾漫不经心地抽出了自己的金簪,看着眼前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倒地。
无法练武,不说明杀不了人。
他随手扬起,将染血的金簪递给了刚出现在门口的冯竹雨:“拿去洗干净了。”
冯竹雨哆哆嗦嗦地跪下,膝行过来,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了温如瑾手中的金簪后交给了其他人,她则立马吩咐人去打热水给皇上净手。
不错,游文珮就是那个出卖了少正思德所有计划给江湖中人的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温如瑾就是那么仁慈,当机立断送他上西天,绝不多拖一天。
就是可惜了,这人全家被江湖中人屠杀殆尽,蒙鸿光好不容易将他救回来的,那么多年,把他培养出来也不容易……
反正如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蒙鸿光传唤了人,将死透了的尸体拉了下去,留下了一地蜿蜒的血迹。
脸上带着慌乱的太监们正仔细地清理着地砖上的血迹,冯竹雨小心翼翼地挽起了温如瑾的广袖,将他漂亮的手浸泡在了温热的水盆中,仔仔细细地轻柔地清洗着她指尖沾染的血迹。
紫宸殿依然安静,可这安静却不如方才正常,安静的气氛中还带着一些诡异。
温如瑾冷漠的眼神,落在了一旁只把刀拔出了一半的周嘉云的身上:“你太慢了。”
周嘉云一个激灵,手中刀柄没有握紧,刀又呲溜一下捅了回去,她满心慌乱地跪地:“属下、属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她到现在都还是蒙圈的,她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忽然就要杀了游文珮,还是亲自动手,明明他们会武功的人已经很少了不是吗?就算蒙鸿光确实武力高强,但是由于那种原因,他也传不下去啊……
打一开始就没料想到皇上会动手,周嘉云是更没有想到游文珮的胆子那么大,居然还想要对皇上拔刀,他真的是……活该!他怎么敢对陛下拔剑!?
看见游文珮居然胆敢以下犯上,周嘉云的反应当然也是拔刀杀游文珮的,但是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她没有蒙鸿光快,更没有那只明明还在和陛下玩闹的小兽快。
“你应该在他有动作之前,就将他砍成两半的。”这人到底还是心向着自己的,温如瑾也不过是点醒她一下,没有说什么重话,挥手叫她退回原地。
而另一个人……
“至于你,”温如瑾的手,凌空指向了一只盘龙大柱的阴影处,“你进皇宫来,是来吃白食的么!?”
面容俊美的少年自温如瑾点到的阴影处一个转身,身形即刻出现在了光线下,他抿了抿唇,以一种执拗和不解的眼神看着温如瑾:“你为什么要杀人?”
他不懂,其实刚刚易寒星并不在这盘龙柱下的,他在梁上百般无聊地晃着腿,一如他从前那样,他是看到了温如瑾竟然按了那个臭男人的肩膀,又伸手去抚过了他脖颈上的领巾……
总之,易寒星是忽然有种自己也不懂的愤怒,才一下子跃了下来,但他没想到的是温如瑾会突然动手,而且速度那么快!
那个老阉奴和那只奇怪的野兽反应都很快,见没人留意到自己,易寒星就默默拐进了阴影处,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可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人?易寒星执拗地抬头,看着皇座上的少女,明明她最温柔善良不过了,从前连他随手送的一只蝴蝶死了,都会难过很久的,如今怎么会……
温如瑾那双恍若琥珀一般的眼睛,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浅淡,这浅淡将他自灵魂深处带出来的冷漠衬托的更加明显,六月的天,这眼神却冻人。
此刻,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冷冷地冰冻着他不在意的角色。
“没规没矩的东西,”温如瑾的回应是不屑地嗤笑一声,将擦干手的柔软棉布直接丢了过去,“竟敢质问起你的主子来了!”
这一举动,不仅令易寒星本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连蒙鸿光都意外至极地看了过来。
温如瑾不太喜欢这个世界原身附带给他的下属,除了似乎和原身颇有渊源,把原身当自家孩子一般的大内总管蒙鸿光,其他人一个赛一个的不好使,要么脑子不灵活,要么高傲到使唤不动,要么就吃里扒外卖主为荣!
他如今格外地想念自己在上个世界收获的那些人才,别说云珠子风和颂这般的当世顶级聪明人,和任云琼这样的大将了,就说稍微好使一点的属下,这个世界也没有,就连像阿旗阿贞那样能打的,脑子灵活点的属下,都没有。
这皇帝,当得真是赛狗屁!
“你,你……”少年灰色的眼瞳有些委屈和凶狠,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竟然骂我是东西?”
金毛犼摩擦摩擦了一下爪子,随时准备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一块儿把脑浆搅拌均匀,什么东西,它家铲屎官是皇帝,人人都在他面前“你你你”地喊吗!?
从前和他出生入死的那些文武大臣,可都是恭恭敬敬地喊“陛下”的!
蒙鸿光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温如瑾的身后,显然是在提防易寒星这样的不定时炸弹,生怕它突然开炸伤人。
无所畏惧的温如瑾伸手抄过了金毛犼,揣在了怀里,他端坐在龙椅上,高高地睥睨着这个同样脑子拎不清的少年:“怎么,难不成你不是个东西?”
“?”
易寒星的脸色变了又变,像是调色盘一样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他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瞪着温如瑾——她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就算是他有错,她生气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哑巴了吗?”
“……”易寒星憋屈地闭着嘴,他总感觉自己怎么回答都不对,不论说他是个东西,还是说他不是个东西,这都是在骂他,但是说他是哑巴,也是骂他。
不过很显然,这个小少年从前对付原主,用的是别的方式,比如冷暴力,一言不合掉头就走,和原身冷战。
果不其然,只不过被温如瑾说了那么两句,温如瑾甚至都没有计较他蔑视皇权呢,他自个儿先炸了,抿着嘴,抱着自己的断刀,掉头就走。
那掉头就走的姿势,特别的顺畅,特别的潇洒,显然是做惯了的。
“呵。”少女的冷笑都格外的清脆悦耳,像是清晨的黄莺在娇啼。
“朕忍你很久了。”温如瑾说。
这话一下子又戳中了某人的肺管子,易寒星蓦地转过身来,正想反驳:“我才是忍你很久……”
“啪嚓”有什么东西,像是一块小小的令牌一样的白色的东西,从上边丢了下来,一下子就打断了易寒星的话。
就那么被随意地丢了下来,可以看得出来丢东西的人有多么的漫不经心和不屑一顾。
看清楚了丢到自己脚边的东西,易寒星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你……”
你怎么敢把这东西,这样丢掉!?
可是这一次,温如瑾依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了对方:“爱干就干,不干就给朕滚!”
“朕最烦你这种矫情之人!”
起初,王朝并没有会“武功”的人,这里的武功指的是那种飞檐走壁,能轰起浪涛滚滚的绝技,而不是武将们在战场上的那种大杀四方的拳脚功夫。
王朝初立不久,“武功”就诞生了。
如果那时候开国皇帝能重视起这个奇怪的现象,也许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地步,毕竟那会儿的千军万马,都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精锐,令大军倾轧这些武林中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武功再高,你也飞不上三十三层天嘛不是,到时候万千箭雨,任你武功再高,不也得成刺猬?
不过很可惜,不论是开国皇帝还是他的继承者,都没有特别重视这些突然冒头的会武功的家伙,不过是一些江湖草莽罢了,不足为惧,更何况眼下百废待兴,还是劝课农桑,恢复生产更重要。
这个现象在各个国家上演,于是乎,这些江湖势力就是如此猥琐发育了起来,等官府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一块去不掉的牛皮鲜了。
而且这些牛皮鲜越来越厉害,甚至是往着恶性肿瘤的方向进化着……这时候再想领百万大军倾轧,那就太难了。
士兵不是当年那些百战之师,他们也在害怕会武功的江湖人,而皇帝也不是曾经的开国皇帝,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威信和魄力。
于是王朝与江湖,就这样暗暗地针锋相对,苟着苟着,就到了今日这种不得不挖心换内脏求生的地步了。
王朝早期,这些江湖势力还在夹着尾巴做人,王朝末期,他们放肆了起来,掠走无数良民充当仆从就算了,甚至掠走了几个皇帝,无数王爷,还有一些公主郡主……不过都是些见色起意的人渣罢了。
皇室的威信自此一落千丈,王朝也摇摇欲坠,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原身的爷爷,居然是个脑子十分灵光的明主,他同样没有武功,但是他用计谋,套到了五岳之首无极宫宫主的人情——
无极宫宫主欠了原身的爷爷一条命,答应出手护佑皇室五十年,原身的爷爷故去后,无极宫宫主派了自己的儿子过来保护原身的父亲。
原身的父亲故去后,保护他的那个无极宫人变成了新一任的宫主。
而等到原身继位了,新任无极宫主派来了无极宫的少主,也就是易寒星。
那枚白色的令牌,就是原身的爷爷和无极宫老宫主五十年之约的见证。
易寒星的任务,也就是履行诺言,保护原身,拿回这枚“无极令”。
这被江湖推到了五岳之首的无极宫其实和其他江湖门派不太一样,他们似乎在“武功”出现之前就已经领悟了“气”了,无极宫十分神秘,一直以来都避世不出,原身的爷爷那真是运气极好了。
不过,五十年之约快到了,原身的爷爷享受了二十三年的保护,原身的父亲享受了十五年,原身自己是八岁登基的,今年也已经十六岁了……五十年之约,只剩下四年,到她二十岁,这枚“无极令”就得还回去。
这就是原身为什么对易寒星总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原因,她害怕易寒星的离去会使自己的安全失去保障……
温如瑾叹息了一声,但是求人,终归是不如求己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先先皇个人的运气,哪能挽救整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更何况,如今摇摇欲坠的可不止这个王朝与这天下各国,是这整个因为“武功”的出现而失衡的位面!
蒙鸿光的来历则更简单一些,他本来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全村都被某个江湖小门派所杀,流亡的时候,曾受了皇太后的一饭之恩,这人运气也是极好,掉下山崖捡到了一本武林秘籍。
可是武林秘籍要求“欲练此功,必先自阉”……为了复仇,蒙鸿光练了这神功。
他也成功复仇了,杀光了那个作恶多端的小门派,名噪天下后,为了报恩,自请入宫侍奉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左右。
蒙鸿光的原先也有个女儿,年岁与皇太后差不多大,被杀的时候都怀孕了。
他或许多多少少有点透过皇太后看故人的意思,或许也有多少看原身,像是看未能出世的外孙……
情况就是如此的不乐观。
一则,与无极宫的“五十年之约”快到了,不论是原身,还是其他人,都找不到什么借口能够叫易寒星留久一些,再说了,留多十年又如何呢?这极端的失衡依然不会改变,不过是能叫某个皇帝能苟延残喘更久罢了。
更何况,谁知道这无极宫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当年当真是先先皇幸运度爆棚了吗?还是有人将计就计了呢?
二则,蒙鸿光年岁大了,可他学的武功太难,宫里头的太监就没几个有练武资质的,好不容易找回来两个孩子,蒙鸿光努力地修改那本给阉人练的秘籍,却也没能培养出两个绝世高手来。
砸在原身肩上的一切是如此的沉重,仿佛是悬挂在脖颈上的铡刀,在慢慢地下降,他知道,它很快就会降下来了……
真烦,要砍就赶紧的,拖拖拉拉最惹人烦!温如瑾快刀斩乱麻帮铡刀加速了——直接丢了无极令。
易寒星垂着眼眸,一下子就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他缓缓蹲下,捡起了地上的无极令。
“这可是……你说的,”少年咬紧了牙,“你别后悔!”
蒙鸿光欲言又止,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早四年晚四年罢了,这人早晚要离开的,皇宫留不住他,他抗拒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后悔?”
后悔个毛线?
后悔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狗东西,和原身你侬我侬的谈恋爱,结果发现他是男儿身又无法接受事实居然幼稚地闹别扭我不听不听地跑走,然后导致原身被黑衣鬼教抓走折磨?
温如瑾捧起被挠下巴舒服到整个毛毛脸都笑眯眯的小兽,笑着说:“君无戏言,朕从不后悔。”
帝王的声音清脆如风过琳琅:“天见民怨,汹涌沸腾,故赐神兽,助朕伏波,诛杀恶徒,澄清玉宇!”
“易寒星,朕是授天之命的天子,朕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从来不会有非谁不可!你莫把自己看得太重!”
“嗷呜~”非小爷不可,非小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