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国身材高大,他长手长脚坐在会议室狭小的桌子上,显得有些局促。
他刚毅脸庞在会议室的人声鼎沸之中显得越发严肃,那种冷冷的气场,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时,就能感受到肃穆的气息。
他,无疑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气场最强的一个。
“贾支书,陆向国虽然以前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但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公职的人而已,连坐在咱们这里旁听都不够格,凭什么咱们商量点事儿都要问他的意见?”
战鼓公社的丁冲山有些不乐意,带头反对。
王超峰也跟着在旁边附和,“是啊,一个连公职都没有闲散人,有什么资格在咱们的会议上旁听。”
一时间,大家齐齐针对起了陆向国了。
苏南看着他们对自己群起而围攻的样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正要站起来说话。
“不要动!”
陆向国拉着苏南的手。
随后陆向国在众人围观的眼光中站起来,他严肃地看着在场所有人,说,“我们没有做过亏心事,愿意接受一切监督,也相信组织会给我们一个公平的对待。”
陆向国目光坦荡,站在众人之中语气凛凛。
他的目光一扫过去,不管是王超峰、丁冲山,还是背地里那些暗戳戳想要针对苏南的宵小都齐齐往后退好几步,不敢在上前说话了。
贾世新很满意现在的情况,他点点头说,“嗯,向国,你这个态度非常正确,一码归一码。”
说着,贾世新又喊了一声,“小刘,把你调查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刘延拿出一个本子,说,“针对这一次红星公社,联合附近的战鼓公社、东风公社、横州公社对苏南同志的举报结果,我们县委经过调查之后,得出了以下结论,请各位查阅。”
说着刘延把本子上面每一张纸,一个个分发了下去。
“结果小刘已经写好了,到县城印刷厂复印了一百份给你们人手一张,分不到的就去看旁边人的,我先具体的说一遍,大家先听我说完在查看手中的纸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还是可以放到这次的会议上,咱们一起来讨论。”
贾世新在刘延分发纸张的时候,一脸严肃地说着。
“第一点,有人投诉苏南同志,开办小宋庄养殖场,纯粹是为了让自己谋取私利,这一点经过我们县委的调查,纯属是空穴来风,
小宋庄养殖场的人员任免都是任人唯烈士军属,那些烈士军属生存艰难,丈夫为国捐躯,养殖场本着人道主义的态度对他们施以援手是应该的,
除了烈属,养殖场需要的技术人员也不是苏南同志一个人说了算的,而是经过了妇联同志的层层筛选,养殖场的每一笔账目都是非常清晰的,没有一笔糊涂账,
苏南同志作为养殖场的负责人,事事都以养殖场未来的发展为主,从没有在养殖场得过一分钱的好处,就连一根兔毛,她都没有带回去过。”
听到贾世新说出来的这段话,苏南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批评大会,贾世新居然早就调查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一下子把批评大会改成了表扬大会。
苏南不由得看向旁边的陆向国,对方眼神了然,看不见一丝一毫惊讶的神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苏南小声问陆向国。
陆向国耸耸肩,不置可否。
紧接着贾世新又在旁边说,“这第二条,有人说苏南同志在养殖场不顾公社利益,只搞个人利益,任何事情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这一点我们县委也喊了妇联的闻丽主任,还有其他两位妇联的同志过来问话,也证实了这一点完全是胡编乱造,苏南同志不管有任何事情,都是和妇联的同志商量之后再去做的,
养殖场的猪生病了,苏南同志千里迢迢去黄山农场请了专家回来给猪治病,这一路经历了多少艰辛,我身边的秘书刘延,还有妇联的闻主任都是亲眼见到的,
后来养殖场的资金链短缺,也是多亏了苏南同志,养兔子卖兔子,和刘延两人去省城推销兔子,这才解决了资金的问题,
苏南同志在呀昂职场的事情上尽心尽责,发生任何事情都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要说搞特殊主义、个人主义,也是牺牲奉献的个人主意,我想请问在做的各位,谁能坐到这一点?”
最后那一句轻声反问,让在场所有人都自惭形秽。
苏南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为养殖场做了什么贡献,但是这些事情不管是领导,还是和她一起创办养殖场的妇联同事,那都是清清楚楚的。
其他人,没有为养殖场贡献过一分的努力不说,看到她有了胜利的果实,就齐齐站出来反对她,并且还想要摘取这胜利的果实。
没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苏南自己不申辩,贾世新也看不过去。
苏南只是有些意外,贾世新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不留余地地维护自己,她这下也没有多掩饰自己的情绪,就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贾世新。
顺便还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周围公社的其他干部,还有那几位别的公社的干部,她坐在除了贾世新之外最上方的位置,只要用心观察,就能看到他们所有人的神色。
似乎在场所有人,除了他们公社的王支书和闻丽之外,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非常意外的,包括周浩。
苏南想,周浩在开这场会议之前,大约也不知道这是一场对她的批评会议。
“还有这最后一点,有人举报苏南同志,试图复兴资本主义,剥削和压榨养殖场的员工。”
说起这一次举报的导火索,也就是苏南和公社最根本的矛盾,贾世新顿了一下没说话。
和陆向国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陆向国微不可查地点头,再看向众人的时候,贾世新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他作为一个领导的威压。
他的话语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说着,“我同意苏南同志开办这个养殖场,并不是开得苏南个人养殖场,而是我们整个青县人民的养殖场,苏南同志只是我认命的管理人员,
养殖场挣到的每一分钱,都没有进苏南的口袋里,不是作为员工工资发放了下去,就是投入养殖场的扩大规模成本当众,
你们说,是苏南压榨了养殖场的工人,可养殖场的工人对苏南没有一分怨言,反而是你们这些公社的其他人员,没有帮助过苏南同志一丝一毫不说,还要在这里诋毁他们,
与其说是苏南压榨养殖场的工人,还不说是你们这些公社的人,在压榨和剥削我们的苏南同志,剥削他们管理的养殖场。”
“冤枉啊,贾支书,我们什么时候剥削苏南,剥削养殖场了,我们没有拿过养殖场一分一毫的好处,怎么就成了我们剥削他们了?”
带头的王超峰着急忙慌说。
“你是没有得过养殖场一分钱的好处,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养殖场能够办起来,这样你们横州公社就依然是附近的几个公社当众办的最好的一个。”
贾世新凉凉地看了王超峰一眼。
王超峰顿时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你们剩下的这些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不是没拿过养殖场一分钱就不叫剥削,你们一个个的不是想塞人到养殖场,就是想从养殖场上占点便宜,这心思路人皆知,
当然这也是正常人的想法,可你们不该占不到便宜就抨击把养殖场办起来的苏南,你们没拿过一分钱,她就拿过一分钱吗?
她归根到底是妇联的干事,办养殖场是我另外\/交代到她头上的事情,别人在养殖场上班尚且还有工资,可她的工资却是公社发出的,发的是妇联的工资。”
贾世新锋利的目光扫了扫在场剩下的人。
大家被他的眼神看得顿时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