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和华秋吟长达十年的情感拉锯战,会以另一个男人出现的方式来终结。
而这个男人,无论从身份、地位、财力、学历还是年龄上,无一不将他彻底碾压打击到尘土里去。
他也想过华秋吟会嫁给别人,但他却龌龊的想,只要他把华秋吟的这些丑事捅到那个男人面前,他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娶一个破鞋回家,日日羞辱自己头上挂着绿帽。
冯晓才自信的觉得,他可以轻易摧毁华秋吟和任何一个男人的婚事,让华秋吟被嫌弃唾骂的无处可去,最后只能乖乖认命的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来。
但这一回,沈家的男人却让他感到害怕。
他再也不敢绝对自信的拿老戏码威胁华秋吟。
毕竟俄语系的范主任跟他说,华秋吟和沈海森有旧情,人一旦有了旧情,便容易有滤镜。
再凭着华秋吟那张舌灿莲花的嘴,很可能会将她凌乱不堪的情史轻轻一笔带过,从而把他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强/奸犯。
以冯晓才对华秋吟的了解,这么些年,她早对他恨到了骨头缝里,眼下如果有人能替她收拾自己,华秋吟绝对不会手软,一定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沈海森出身名门,爷爷那辈就是有名的大儒,外祖那边,搁在几十年前更是前清的皇亲贵胄。到了他这辈,家族已然煊赫至极,沈海森的大姐,沈家的老大沈海萍夫妇更是几乎把着半个中原的命门。
这样的家庭冯晓才根本惹不起,也不敢惹。
冯晓才得知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家里、单位,日日心不在焉的团团转,睡不下、吃不香,生怕哪天自己就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都没人替自己喊一嗓子冤屈。
冯晓才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破坏华秋吟的如意算盘,要是真遂了她的意,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他还有将来安度晚年的那天吗?
冯晓才只要一想起华秋吟有春风得意的那天,顿时吓得后背都冷汗如雨。
那时候的她,想要捂死他,只怕就跟摁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最好他这回也能唬得她和以前一样没了胆,乖乖的认了命。
冯晓才豁出去似的在巷子口痛骂道:“破鞋、婊/子、贱妇,你个烂了洞的臭婊/子!和我睡一张床,被窝都还没凉透,就到这勾引起男人了。这么多年我对你掏心掏肺,你把我利用压榨得干干净净,现在嫌我老了,又穷又没势,合该被你一脚踹开,配不上你这年轻有姿色的女子。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想妄想做白日梦了……”
引得过路人纷纷抻长了脖子回头相看。
冯晓才想过了,面子和命孰轻孰重,两相权衡之下,不言而喻。
这回丢面子,总比将来丢了命要强。
华秋吟知道他想干什么,这卑鄙龌龊的老东西,闹这一出,是想毁了她的好事,怕将来有一天她找他连本带利的偿回来。
华秋吟气得面色铁青,头脑却没被激得失去理智,冷静阴森道:“冯晓才,你就那么怕死么?你放心,你叫的越大声,我有的是法子叫你死的越快。”
冯晓才被戳中心事,又听她这么阴恻恻的说,顿时不敢再继续叫唤了。
她说的话,果真印证了他这一阵子的猜测,她是想弄死他的。
冯晓才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慌,涉及到生死,人才会真正开始紧张。
人一旦被逼到绝境,总会生出无所畏惧的熊心豹子胆,冯晓才刚消停了一会,便又对华秋吟放起狠话:“现在是法治社会,你真当你能只手遮天?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好!”
华秋吟在心里冷嗤一声,差点没笑出声来,谈法律,他配么?
他干的那些违法的黑心勾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男人贪生怕死的狗模样,真让她打鼻孔里瞧不起。
不过眼下是下班放学的点,巷子口来来往往的路人不少,家属院里头难免有熟悉面孔,到时候宣扬出去毕竟让自己的名声不好听。
要是风言风语传出去,华秋吟也想好了对策怎么应付悠悠众口,到时候便说这一厢情愿的老秃驴实在难缠。
冯晓才追她早就是校里校外公开的秘密了,就连同事有时候看见冯晓才蹬着自行车从校门口进来,都会提前跑来和她通风报信,让她避着点这狗皮膏药。
说到底,这世间除了冯晓才自己,没有哪一个人会觉得他们俩般配。
是啊,她年轻有姿色,学历甚高又有正经体面的工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华秋吟实在也没想通自己这十年的大好青春,居然会和这样一个肚皮都松的起了褶皱的老男人搅和到一起。
一想到这,华秋吟的胃里便不由一阵恶心的翻滚。
这老东西,真叫她恶心透了!
华秋吟强压着内心的恶心与怒意,搬出了虚情假意的那套话匣,刚的不行,来柔的。
好言好语哄他道:“老冯,其实你不知道,你最爱的还是你前妻。你们都离了这么多年了,但哪一回你和我在一起,不拿我和她比?你这心呀,就是从来也没放下过她。我替你打听了,你前妻上个月刚办了退休,女儿如今和男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么多年你前妻没有再嫁,眼下闺女也马上出嫁,正是你们一家破镜重圆的时候。闺女的婚事你这会儿多花点心思,弥补弥补这么多年亏欠她们娘俩的,人家未必不承你的情,毕竟哪个闺女不想出嫁的时候,体体面面、父母和睦?”
她替他剖析的头头是道,一张巧舌差点就把冯晓才说的心动。
“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了,过个一两年,你闺女再给你添个大外孙,到时候你退休了,和老伴儿含饴弄孙,和和美美一家子过不好么?你也知道我,我这人受过情伤,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世间任何一个人,我这样的人,你跟着我,能过上想要的风平浪静生活吗?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咱们把话说个明白,彼此放过彼此,也算是对这么多年的纠扯有个交待。”
说的情真意切,处处为他的将来谋划考虑,要不是她眼底的寒光和唇角隐约的冷讥,他还真就信了她的邪。
冯晓才浸淫官场这么多年,什么荤素没见过,识破了她的诡计,油盐不进道:“你也别诓我了华老师,那个母夜叉要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回心转意,我也犯不着当初被她扫地出门。你呀,就别在我跟前摆这些花花肠子了。老子阴沟里翻过一次船,你还想骗着我第二次沉进去,料定我会听了你的话,巴巴儿跑去母夜叉跟前讨没趣是吧?”
他那张绘声绘色的老脸,在华秋吟脑海中幻化成了风干丑陋的枯树皮,她真想一个巴掌招呼上去,让这张老脸瞬间脆化成灰。
冯晓才说的不假,离婚十几年,他从来没过问过孩子的学习和生活。
就连每个月的赡养费和孩子的学费,他都是挤牙膏似的,前妻敲打一下,他才不痛不快的挤出来一点。
女儿呢,大了,如今已经工作独立。这么多年他不闻不问,闺女也早就在心里恨透了他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子,被她妈教唆的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眼下,他渐渐老了,再想指望去女儿跟前享老人福,恐怕天底下没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冯晓才一早就把这件事想明白了,左右他把日子过得再糊涂,总有国家的退休金给他兜着底。
他晚年最差,也就是花钱上老人院去。
自己做的孽,还能怪谁?
华秋吟无非是想哄的自己,去前妻和闺女面前稀里糊涂的讨没脸。要是真听进去她的话,铁了主意,一门心思的扑在挽回前妻娘俩身上,那华秋吟可不就在泥旋里轻巧脱身了么?
到时候她再把婚和姓沈的一结,她成了金尊玉贵的沈夫人,他这平头老百姓醒过味来,想再去找她,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要是哪天,她再把前仇旧恨,往枕边人身上编排编排,吹吹耳边风,那他这条小命,可真就不明不白的交代出去了。
二人你来我往的过着招,互相寸步不让。
巷子口不远处,徐徐驶来一辆有着鲜见白色牌照的黑色小轿车,车牌号是一串独特的数字。
沈岁进认出了那是大姑姑沈海萍的座驾,知道大姑姑今天要来家里,这会可真是赶巧了。
沈岁进喜不自禁,拉拢身边的单星回,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别出声。
华秋吟和那个男的还在拉扯,正好,捉奸捉现成。
小轿车眼见着车头快撞上两个扑飞而来的身影,好在给领导开车,车速一向稳当不算快,司机反应极快,一下便及时刹住了脚。
坐在副驾驶座,一路观察路况的警卫员,已经警觉的摁起腰间别着的手/枪,只听旁边开车的司机沉叫道:“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