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淑娜常去的酒吧在巷子裡的拐角,離市區很近又好停車,五次裡有四次會約在這裡,剩下的一次我沒跟到,畢竟我是不翹課的好學生。
主要是我系上的必修比楊淑娜多了十幾個,可惡。
楊淑娜翹著一隻腳晃著艷紅的高跟鞋,端著一杯紅粉佳人笑笑的敲著桌面,說她最近很喜歡去一家Gay bar。
這話在我耳裡聽起來真的很奇怪,也不知道是誰帶起的風潮,最近一堆女生喜歡去Gay bar玩,據說是因為比較安全氣氛也舒適。
我聽著聽著就笑了出來,覺得有點愚蠢,又覺得理所當然,酒吧的Lady's night就是讓女人去選擇,是不是要用不便利去換取優惠。
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有得有失的。
楊淑娜則不一樣,她只是喜歡Gay……好吧我承認這也挺奇怪的。
她說自己當初跟我搭話就是因為我一臉Gay樣,然後被我揍了一拳,呲牙咧嘴的打了回來。
不怎麼痛,但是刺刺的疼著,指甲刮過的地方泛著一道白痕。
楊淑娜說她去的Gay bar有一位媽媽,應該是我喜歡的型。
我笑著嗤了一聲,嘴裡滿是剛喝下的調酒裡一不小心加多的萊姆味。
酸酸的氣味,還有一點酒精特有的嗆辣。
妳又知道我喜歡的型了?神經病。
楊淑娜橫過一眼,蠻不在乎的翻了翻白眼,說我應該去看看那位媽媽,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你不是喜歡特別的人嗎?媽媽真的很帥、又特別,我覺得你應該喜歡。
我笑了笑又哼了聲,最後還是被楊淑娜拖著走,楊淑娜細細的手指扣著我的手腕,皮膚帶著涼意,很冷。
女人好像基本上手腳都容易冰冷,楊淑娜說那是因為她心熱。
我對她的瘋瘋癲癲倒是習以為常。
那家Gay bar很近,卻又很偏僻,往裡拐兩個彎,最後踏著木階梯上去,一個不怎麼亮的燈箱在門口忽明忽滅,有種衰敗的感覺。
要不是因為楊淑娜,我不會踏進這個地方、不會發現這方天地、不會遇見媽媽。
我很感謝楊淑娜,又很恨她。
我無法想像當初沒有遇見媽媽,我的生活會怎麼樣?如果更加倒轉,沒有遇見楊淑娜,那又會怎麼樣?
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始終找不到解答。
楊淑娜鬆開緊抓我的手,推開了那深色的木門,輕柔和緩的音樂流瀉出來,點點燈光映入我的眼裡,而媽媽坐在吧台中間,微微側著身往這裡看。
──當初聽到媽媽時,我想像過他的模樣,有這樣一個稱號的人,總該會是女性化一點的。
也許穿的比較浮誇一點,或是留著長髮,甚至是變裝皇后,我想像過。
但媽媽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袖扣在手腕處閃著光,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搭在吧台上,棕色的頭髮一絲不苟的梳理起來有種禁慾的感覺。
媽媽要笑不笑的看向楊淑娜,含著微彎的雙眼淡淡地開口,聲音很好聽,稱不上有磁性,但難忘。
淑娜,好久不見。
楊淑娜迎了上去,熱絡的搭上肩喊了聲媽媽。
媽媽啊,你有沒有想我?
想妳幹什麼,要來就來,不來就不來。
媽媽好無情啊!
楊淑娜像個小孩子似的嘟嘴撒嬌了會,後又拉著我的手往媽媽那帶。
媽媽,這是我同學,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臭悶騷。
我暗暗瞪了楊淑娜一眼,轉過來跟媽媽伸手打招呼。
我叫林治崇,跟楊淑娜同一所大學。
媽媽笑笑的虛握我的手,皮膚很乾、很滑,有點涼卻不冷。
你好,我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