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那兩週我活得很慢,空氣像是緩慢的流體一樣包圍著我,而每日的行程都是相似而重複的,大多我平常訂定的行程諸如看書、追劇等等都擱淺了,走一步停一步似的。
我覺得我似乎在試圖療傷,雖然我也不確定實際上我受了什麼傷害,也不是真的不能動、但就是動不起來。
很偶爾的,楊淑娜會傳訊息給我,兩人聊了一陣屁話後就無疾而終,這種時候會特別覺得自己沒有朋友。
午餐跟晚餐都是跟媽一起吃,有時是簡易的煮一下、大多是買外食,也就只有這種時候我才有時間跟媽交流,偶爾給點回應她就會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下去,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不用做到什麼也不覺得自己多麼不孝。
著迷於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被壓縮得很快速,而當什麼都沒做的時候反而就像從指縫裡瘋狂的穿梭過去,一晃眼一天就過了、一回神一週就過了。
當我久久抬頭看了眼日曆,才發現我也該返校了。
媽看著我收拾行李箱,一邊遞給我要帶去學校的東西,我一邊看一邊判斷哪些需要哪些不需要,突然有點感慨。
現在這樣看起來很疏離,對彼此而言才真正能夠喘口氣,有道是距離產生了美感,所言不假。
高中那時大概是我跟媽摩擦的最多的時候,又緊張又緊密又緊迫,動不動就會反抗起來,我還沒真的長大、卻不是小孩;而媽還沒真的老去、卻早已疲態。
她還想繼續管我,卻管不動、罵不得、打不贏。
從那之後,尤其是我上大學之後,她就慢慢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我不知道,也許她現在是有點怕我的吧?孩子怕父母是因為離不開,而父母大概是怕孩子離開。
這種時候我會想起姐,雖然她客觀上來說是不幸的,可是我又會羨慕她,她在自己最恨這個家的時候逃走,所以她的痛苦牢不可破。
她不像我,不用看著媽日漸衰老、逐漸佝僂,不用聽著她的聲音漸漸沒了力氣,不用看著她變得不再像她自己,不用憐憫她把自己活成了一顆倉鼠球逃不出去。
我是曾經恨過她的,只是恨太費力了、愛也是。
血濃於水愛恨相隨。
最後我除了說一句下個月初回來,就再也開不了口。
回程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楊淑娜說過要約吃飯,才剛打了訊息問她,她很快的回我幾點到租屋處,最後擇日不如撞日的選在今晚、媽媽的酒吧。
我看著螢幕上的訊息,思緒一下子回到了那一晚,嘴裡殘留的酒味、含著涼涼笑意的眼尾、燈光讓髮絲邊緣透成了剪紙一般,還有媽媽領口露出的一截脖頸……。不想還沒怎樣,一思及這些細節便零碎地刺進了我眼裡,不知怎麼地揮散不去。
我大概、並不喜歡媽媽,雖然如此,我卻想得到他。
這樣的感情,算得上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