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的游船转了个弯, 加速的超了过去,直直的拦在了湖面上,若不是船夫及时的收浆, 两船将会再次相撞, 因为之前两船是并驾齐驱,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横了过来,整条船身还是晃荡了一下。
船舱内的沈烟容捂了捂胸口,她是头一回坐船, 之前平缓还没什么感觉,这么的来回晃荡两次就觉得有些头晕了……
林清朔刚刚准备坐下又来了这么一遭, 眉头微蹙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船上准备了梅子等小食, 他看沈烟容难受,就大步的过去拿了一小碟放在她手边。
“你在这坐着歇一歇,若是难受就含一颗在嘴里, 我去去便回来。”林清朔眼底带着寒意,方才没有计较那是怕打破了他们第一回单独相处的气氛,如今再好的心情也被破坏了。
既然是有人诚心要闹事, 便让他知道知道, 不是谁都能随便招惹的。
沈烟容倚在椅背上有些难受,塞了一颗梅子就朝他点了点头,若是放在几分钟之前, 敢有人破坏他们两第一次约会, 她一定会抢着收拾那人, 如今却是不行了。
一想到方才林清朔出去时的神情,沈烟容又苦中作乐的笑了笑,这会换了是他,也不知对方是该喜还是该哭。
外头三爷的游船已经靠了过来,凶巴巴的狗腿趾高气昂的让画舫的船夫停下,然后游船上四五个人就通过搭了一块木板大步的跳上了画舫。
“知道我们爷是谁吗?没得我们爷的准许,也敢在这湖上泛舟,把你们里头的人都给我们爷喊出来,尤其是那位弹琴的姑娘!”
船夫已经吓得缩在一块瑟瑟发抖了,瞧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觉得今天没来对地方,他们平日不在这边湖上划船,两方闹事最先牵累的就是他们这些底下人,这会恨不得跳水逃走才好。
那边所谓的三爷也已经上了他们的画舫,长得倒是清秀俊朗,年纪也不大,只是这打扮实在是俗气,只挑最贵最显眼的往身上戴,一把折扇摇晃的让人通体生寒,就差把纨绔二次刻在脑门上了。
傲然的看了缩在一块的船夫一眼,便笑得一副嘚瑟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你,你们,给爷过来回话。”
船夫这才爬着过去,“给这位爷磕头了,小的只是被雇来划一日船的,与船上的人毫无关系,请爷高抬贵手啊。”
“可以,爷也不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你现在去把船内的人都给请出来,我便饶了你。”说完还把扇子一甩,自以为很是潇洒的模样,更是引得身边的狗腿纷纷拍马屁。
船夫早就被吓得不行,这会连滚带爬的往船舱内跑,正好撞上了从里头走出来的林清朔,三爷自鸣得意的扇着扇子,面朝着湖面口中还在哼着小曲儿,根本就没注意到里头出来的人。
倒是身边的一个狗腿子朝着那头,眼睛从一开始眯着到猛地睁大,神情更是惊恐万分像是见到了什么罗刹一般,双腿一软直直的朝着那个方向跪了下去。
身边的人都诧异的回头去看,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之间连话都不会说了,牙齿打着寒颤,“林,林,林……”
愣是半天也没能林出个东西来,三爷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子来,把扇子合上用力的朝着那几个狗腿的脑袋上挨个的敲过去,“蠢货!林什么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吗?”
然后一个抬头,目光就对上了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林清朔,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要往前倾,要不是身边的仆役眼尖一把搀扶住,整个人就跪下了。
“小,小舅舅……您老怎么在这啊。”
林清朔眉目一顿,冷笑了一声,他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地界为非作歹,原来是这不成器的家伙,想着脸色更是一冷,“爷?呵,想来是之前让你抄书还不够多。”
这一回,三爷才是真的腿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一脸的苦色,“小舅舅,外甥是真的不知道您在这啊,若是知道,便是给外甥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您的头上找不痛快啊。”
眼前的这位三爷不是别人,正是大赵的三皇子赵驿淳,三皇子的生母是顺嫔,还是赵文帝太子时的妾室,虽然不得宠但也因为是一直跟着的旧人,倒也封了嫔,生下了三皇子。
可惜的是前头有两位哥哥珠玉在前,这位三皇子就显得不那么出挑,更是不通笔墨,偏生顺嫔是个溺爱的性子,久而久之三皇子就被养成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之辈。
私底下人人都在笑话他,是个草包皇子,但幸运的是他从小身强体壮从未生过病,以后不管是谁登基做皇帝,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皇子,对谁都构不成威胁,一个闲散王爷倒也潇洒。
赵驿淳确实是个混世魔王,以前三公主没有离京之前,两人更是能把天都给他掀了,但不同的是赵驿淳怕的人可就多了,其中最怕的就是林清朔了。
原因无他,从小起他就不爱读书写字。偏生林清朔每回他犯错就罚他抄书,这些年抄过的纸都能围皇宫一圈了!就这,他也愣是没把一本半本的给记住。QAQ
“那看来还是我来的不凑巧了?还是说换了别人三皇子便可肆无忌惮的欺负了?”
赵驿淳: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这会他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他好不容易才闭关把上回林清朔交代的书给抄完,开心的约上狐朋狗友们出来吃喝玩乐,谁知道会这么倒霉,又碰上了这一尊活阎王。
“小舅舅,您怎么还当真了呢,外甥这,这是说着玩呢,就是趁口舌之快,我哪敢啊。”
赵驿淳倒没有说假话,他虽然是个高级纨绔,但也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最多就是花钱不节制仗势欺人了些,伤及无辜的事情他还是不敢做的。
林清朔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自然的知根知底的,知道赵驿淳的本性不坏,可就是这狗脾气改不了,真可谓是朽木不可雕也。
林清朔的目光朝他身上扫了一眼,赵驿淳就忍不住浑身一哆嗦,但是转念一想,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舅舅竟然不在家忙公务!出来游船,船上还有美人相伴!
以前他一直觉得小舅舅是非常的高不可攀的,现在看来也和他这样的庸人差不多嘛,就大着胆子的嘿嘿笑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
笑得一脸讨好的挪了过去,“小舅舅今日好雅兴啊,方才外甥听到一极美的琴音,也不知船上是哪位佳人,听说舅舅马上要成亲了,定是不喜邵阳郡主那母老虎,外甥院子里还有几个美人儿,舅舅若是喜欢一并都给您送去!个顶个的美娇娘。”
沈烟容在船舱休息了一会,船没在动又吃了颗梅子也就好些了,一直不见林清朔回来,觉得有些奇怪,就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瞧见林清朔和人在说话,还想说这么巧碰上了熟人,刚一走近就听到了赵驿淳的话,两人的美好气氛被破坏,以及晕船的那股子火瞬间就上来了,“你说谁是母老虎?”
赵驿淳一抬头只觉得自己今日是真的不宜出门,再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位小舅舅是真的脑袋坏了,马上要成亲居然不多看看野花,还带着未婚妻子出来游湖!简直是无法理解啊!
“不是,邵阳姐姐你误会了!”赵驿淳比沈烟容也就小一两岁,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看沈烟容长得好看,还想去追求过她,后来被沈烟容的丫鬟打了一顿给丢出来了,自此赵驿淳就私下喊她母老虎。
林清朔看到沈烟容出来下意识的扶住了她的身子,神色也不如方才的冰冷了,“还难受吗?若是不舒服,马上就让他们掉头上岸。”
温和的对着沈烟容一顿体贴,给赵驿淳他们喂了一嘴狗粮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规没矩的,喊舅母。”
赵驿淳马上改口,此刻便是让他喊娘,他也绝无二话。
沈烟容这才知道这是三皇子赵驿淳,之前看书的时候,她还觉得赵驿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若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只知享乐的草包皇子,又如何能保全自己与顺嫔在赵驿凯的手下活的好好的。
如今这一见,她开始怀疑,他根本就不是聪明,而是真蠢……
不过人倒是有趣的很,从林清朔那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忍不住为之前被他欺负过的游人抱不平,“三皇子,你说说,今日若不是我与你舅舅在这,你打算怎么教训船上的人?”
赵驿淳打了一个哆嗦,猛地摇头,他还是个孩子!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身有个跟班,不认识眼前这两人,以为真是舅舅舅母要取乐呢,嘿嘿的笑了两声,“我们平日跟着三爷,若是遇上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便将男的都丢进水里请他戏水,女的留下陪酒!”
林清朔的目光一寒,低沉的声音冰冷道:“戏水?陪酒?”
“不是,不是,小舅舅,您可别听他瞎说啊!”
林清朔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给我把这些人都丢下水,让他们也洗洗脑醒醒神!”
方才还害怕的缩成一团的船夫们,见峰回路转,一个个激动的摩拳擦掌,上前一抬就把人往船外丢,等到赵驿淳的时候,林清朔一个眼神过去,他就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我,我自己来。”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湖水里,虽已入春多时,可这湖水还是凉的,几人在湖中冷得直哆嗦,拼命的往岸上游,路过的游船纷纷指着湖中的人发出嬉笑声。
“晏修,我们继续游湖,留个船夫瞧着他们,若是游不动来了再将人捞上来。”
沈烟容的心情这才好了点,林清朔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梢,“好,都由你说了算。”
画舫迎着春风拂柳,缓缓朝着湖心荡了过去。
岸边等着一个秀美的婢女,之前没有跟着赵驿淳上船,这会见赵驿淳游上了岸,赶紧拿了外袍和布巾上前给他擦身子,“爷,您怎么弄得这般的湿,若是病了,娘娘该担心了。”
三皇子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哆嗦着摇了摇头,“霞儿你可不能告诉母妃,不然她定会担心的睡不着觉的……”
叫做霞儿的婢女,嘟囔着朝着湖上看了几眼,“爷,奴婢是不忍您受这么多不实的委屈啊。”
“别说了,我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