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驿凯被幽禁, 整个大赵陷入了一场大清洗,许多百年世家重新洗牌,之前站队赵驿凯与其暗地勾结的官员纷纷革职落马, 而赵文帝以身体不适为由, 另立了赵秉辰为太子, 并下令不允许结党营私, 一时之间全京城人人自危, 唯恐被牵连入内。
同时身为太子外家的苏家, 以苏文岳为首,当机立断辞官撇清与太子和皇后的关系, 做一个无实权的国舅爷,只为了能让赵秉辰摆脱外戚干权的隐患。
赵文帝的病并不是装的,当初在知晓林清朔遇伏之后, 两人就制定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计划, 只为了引蛇出洞。在这次西藏王悄然进京之时, 他们两人的计划就开始了。
原本赵驿凯做事奸猾又警惕,若非是因为沈烟容失了分寸也不会贸然行动,赵文帝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再加上确实重病缠身就很自然的装作昏迷不醒,不仅是骗过了赵驿凯更是骗过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只交代让文君姐弟替他装出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等到他重病之后, 赵驿凯的人果然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先是拿捏住了苏皇后身边的人, 再是控制了他殿内的内侍, 若非有文君两姐弟替他掩盖病情,恐怕他就真的要躺在龙榻上不知不觉的驾崩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望着殿内不知悔改的赵驿凯,赵文帝只觉得内心的冲击比身体的病症更让他苍老。
朝事上有林清朔带着赵秉辰他很放心,故而赵秉辰接任太子之后,他就真的开始不管朝政,做一个颐养天年的甩手皇帝,原本文君诊断说赵文帝的时日无多了,他也不再耗费心神,整日由苏皇后陪着养花逗鸟听戏,再加上沈烟容的食膳调理着,竟然身体还有了些许的好转。
而进京的西藏王面对大赵如此大的变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听信了赵驿凯的鬼话,相信他真的会继承大统的,这才不远千里带着宝贝女儿进京,就指望在连年的朝贡上能得些好处,没想到赵驿凯就突然被幽禁了,太子成了一个小毛孩子。
他总不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娶了他的宝贝女儿
故而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三皇子的身上,原先有赵驿凯比对着,他是很看不上这个三皇子的,如今他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受重视的闲散皇子就闲散皇子,总比什么也没捞到强啊。
可没想到是赵驿淳心一横,在赵驿凯事发之后,直接在赵文帝跟前请命要奔赴战场,肃清边关戎马一生。
赵文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让他考虑清楚,就挥挥手让赵驿淳出去了,晚上苏皇后陪他下期的时候却叹了好几声气,“朕这一生无愧于高祖无愧于大赵百姓,唯独亏欠的是几个孩子。”
刚登上帝位之时,他只顾建立丰功伟业,等到娶了林皇后就一心一意的爱慕她一人,等到林皇后仙逝之后,他对后宫乃至血脉亲情都没有倾注情感,等人之将死回首望去,才知道他的儿子们早已长大,有了自己的心思,他想要弥补也为时晚也。
经历过生死苏皇后倒是看淡了许多,那一日她很想问一问赵文帝,她与别人是否不同,在他的心中是否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后来她就将这事个抛却脑后,即便是没有情感也已经相守一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陛下还不知道,三皇子原先想让臣妾替他下一道恩旨,他想求娶忠武王家的二姑娘沈月霞,也是为了能得到忠武王和邵阳郡主的认可,才会洗心革面,臣妾倒是觉得孩子的亲事倒不如听听他自己的意思。”
赵文帝手中的黑棋顿了顿,眯着眼露了个笑,“难怪朕说着小子为何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这倒是件好事,沈晖元倒是会生女儿,明日你招小姑娘进宫来瞧瞧。”
苏皇后掩着嘴角笑了笑,赵文帝自从不管朝政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没了以前天子之威严,倒像个普通人了,像这种时候更像个老顽童,这是又童心泛滥了,“都依陛下的意思,那三皇子请命去边关,陛下可是打算允他”
“沈晖元那老小子也太爽了一些,上回宴席上朕算是开眼了,朕看着林清朔长大,从未见过他讨好什么人,却在沈晖元面前顺从的像个后生,如今朕的儿子为了他女儿,又要去讨好他,想想还真是有些不爽。”说着黑棋清脆的落入棋盘之中。
苏皇后也跟着落子,“陛下若是想像忠武王那般又有何难,这不是还有一位三公主吗待他日驸马再您跟前伏低做小,岂不是比忠武王还要来的畅快。”
赵文帝瞪圆了眼胡子一吹,“婕儿还小,有什么可急的。不过你这倒是提醒了朕,上回清朔那女儿瞧着倒是长得可爱的很,若是哪日她长大出嫁了,朕倒要看看他沈晖元还能不能坐得住”
远在忠武王府的沈晖元正在陪着安安荡秋千,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安安顺着绳索去看自家外公,“阿公,您生病了吗,那要喝药药哦。”
沈晖元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安安可真是懂事,阿公没事,定是哪个老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可千万别被我给逮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月霞就坐在旁边绣小孩子的里衣,她别的不会只有这绣活还过得去,虽然还没能恢复记忆,但她总觉得很幸福,这一家人每个人都对她报以善意,尤其是沈烟容,自打知道她怀孕起,她就开始做男孩女孩不同的小衣裳,算着日子孩子应该在春末出生,光是春衫她已经做了好几身了。
听到沈晖元和安安说话,觉得很有意思,这会刚剪断了线头,那边就有不认识的嬷嬷走了进来。
“王爷,苏皇后身边的嬷嬷来了,说是要请咱们二姑娘明日一早去宫内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沈晖元的眉毛瞬间拧巴在一起,他算是知道哪个老小子在背后骂他了最该死的是,这个老小子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后让沈月霞进宫说话,沈晖元倒是不怎么在意,可沈月霞却有些发愁了,她在宫里待了三年对宫内的一切自然的很熟的,可正是因为见过宫内的尔你我诈,才更是为难,皇后能找她什么事呢该不会是不同意她与赵驿淳的亲事
一想到这就有些六神无主,什么时候针扎了她的手指都没发现。
等到沈烟容夫妻来接安安回家的时候,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安抚了沈月霞一会,“娘娘最是和蔼的人,大约真的只是找你说说话,你就别担心了。”
即便有沈烟容的安慰,沈月霞的心也还是悬着的,等沈烟容走了之后还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到用完晚膳,她就收到了一张纸条,双眼瞬间发亮,避开沈晖元偷偷的去了偏门。
其实在沈家的一举一动,哪里有能逃得过沈晖元眼睛的,得知沈月霞悄悄去了偏院,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丫鬟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沈晖元有反应,就看到他在擦拭方氏的牌位,低着头闷声嗯了一下,“不必管她,让她去,只是瞧着时间,超过半个时辰就让她回来。”
小丫鬟才懵懵懂懂的跑了出去,等真的看到二姑娘娇羞的站在一个男子跟前时有些搞不懂了,王爷到底是在纵容二姑娘,还是约束二姑娘呢
府门边,赵驿淳傻笑的看着沈月霞,两人已经有好些天没见了,自从把沈月霞送回沈家,他就奋发向上,两人别说是见面了,他每日在林清朔跟前忙的脚不沾地,回到府上更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但两人的联系也没有减少,他每日都会给沈月霞送信,不是说今日做了什么就是又发生了什么趣事,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想分享给她听。
而且最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他一刻都没有想要放弃过,做着以前觉得最枯燥乏味的事情,也能让他觉得满足,只要得到认可他便可以求皇后下旨,每每想起等着他的是沈月霞,他就觉得充满了动力。
每日想说的话总也写不完,可这会真的看到人了,赵驿淳又有些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一双桃花眼从她出现起就没有离开她的身上。
之前他也不适应,回到冷清的府邸,身边没有她的陪伴,总觉得整个人都是空落落的,甚至有些后悔把她送回去了,当初沈月霞含情脉脉的说只要他开口就会留下时,他为何会选择让她回沈家。
可这会再看到她时,再多的后悔都抛诸脑后了,在沈家有爱护她的家人,有她该有的尊重和身份,这都是他给不了的,看着沈月霞变得更美他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做错。
想起那日摊牌之时,她在自己怀中娇柔的模样,赵驿淳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冒火了,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想她。
“母妃有东西让我带给你,你随我到马车上拿。”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看到他两在说话,身边的丫鬟小厮早就低头避开了。
轻浮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沙哑,像是要说给自己听一般,牵着沈月霞的手到了马车上,马车不大坐两个人刚好,沈月霞笑盈盈的看着他,“爷,娘娘要拿什么给我”
还不等她坐好,赵驿淳已经长臂一揽将人拥入怀中,“傻丫头,之前不是与你说了,不要再喊爷了,你就知道我母妃,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沈月霞的脸红彤彤的,乖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过了一会才听到她的声音柔柔的,“驿淳,我也想你。”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般静静的相拥着,直到沈月霞身边的小丫鬟掐着时间,不安的跑过去小声道“二姑娘,老爷说时辰到了,该回去歇着了。”
若是放在以前,赵驿淳管他什么老爷还是大爷的,他要的女人还管的了这么多,但这可是岳父啊,赶紧松开了手,沈月霞也不想走,但她知道这是不行的,她现在不是小宫女了,她是沈家的二姑娘,最为重要的是她也有野心了,以前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如今却想名正言顺的站在他旁边,成为他的妻。
但走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个微凉的东西套住了她纤细手腕,低头去看,就看到一个碧绿的玉镯子,一看玉色便是好玉。
“驿淳”
“这是母妃让我拿给你的,今日我与父皇自请去西北边关,你可愿意等我带我建功立业,风风光光的来娶你过门。”
沈月霞有些不安的看着他,“我不要你建功立业,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非去不行吗”
赵驿淳摸了摸她的长发,“非去不行,我想给你最好的,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沈月霞用力的点了点脑袋,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皇后突然让她进宫是为了什么了,双臂重新抱住了他坚实的腰际,“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等到小丫鬟又喊了一声,她才松开手,再下马车之前,又快速的回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就红着脸下马车跑走了。
而赵驿淳摸着自己被亲过的地方,傻笑着看着她跑走的方向,只觉得比吃了一罐蜜糖还要甜。
等到第二日进宫,沈月霞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换了自己最喜欢最庄重的衣裳,规规矩矩的到了坤宁宫,苏皇后看到她和蔼的招了招手,“是月霞,过来,到我身边来。”
沈烟容说的确实不错,苏皇后是个很和悦的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谈到赵驿淳,这让沈月霞又有些没有底了。
苏皇后拉着她的手自然也看到了她的镯子,她认识这个镯子,以前她和顺嫔一块打马吊的时候看到顺嫔待过,很是宝贝,看来顺嫔是很满意沈月霞了,等坐了一会,她看到屏风后面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躺椅上站起来,才笑着开始了话题。
“本宫听说你之前失忆了,被顺嫔所救,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既然如今回了沈家,也该将终身大事紧一紧了,你家没有个正经的当家人,你父亲又是个男人总是不仔细的,不然就由本宫给你指一桩婚事如何听说李尚书家有个次子,能文能武长相俊朗,与我们月霞定是良缘。”
沈月霞没想到苏皇后会说这个,手心的汗不停的在冒,苏皇后等不到她的回答也不急,就微笑着看着她,然后沈月霞就快速的起身跪在了她的跟前。
“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女高攀不上李公子,而且臣女已经心有所属,还望娘娘明察。”
苏皇后装作惊讶的样子,“那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幸运啊。”
沈月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说,这会就有人从殿外慌乱的跑了进来,跪在了沈月霞的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娘娘,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明明知道儿臣与月霞两情相悦,她面子薄说不出口,您就别为难她了。”
苏皇后又看了屏风一眼,屏风上的影子又放大了一些,才露出了一个笑,“哦本宫怎么不知呢,而且本宫是在问月霞姑娘,何时问你这臭小子了。”
沈月霞明白了,这次是冲着她来的,轻轻的掐了赵驿淳的手背,让他不要说话,然后挺直了背脊认真的看着苏皇后,“回禀娘娘,臣女爱慕三皇子多年,即便再好的郎君臣女也不要,今生今世只他一人。”
“就算他要离京去西北大营,你也愿意等他你就不怕他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吗”
沈月霞尊敬的磕了一个头,“臣女正要说这件事,臣女求娘娘善心,能在三皇子离京之前,允许臣女嫁与他,陪着他去西北,不管战场上是否刀剑无眼,天涯海角臣女也要跟着他。”
赵驿淳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一时之间忘了出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娘娘,您别听她说的,婚事,婚事等我战胜归来再,我不同意出发之前就办亲事。”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赵文帝就由小太监扶着走了出来,“朕却觉得沈家丫头的主意不错,这门亲事,朕同意了你若是真的对她好,喜欢她,就要有活着的信念,家中不止有她,还有朕和你母妃等着你。”
赵驿淳的眼眶有些发红,他自小顽劣,却是在用这种方式隐藏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他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那为何不让自己活得恣意随性一些,又能保护自己与母妃。可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个高不可攀的帝王,终究是他的父亲。
“儿臣不孝。”
“沈丫头,以后朕这儿子就交给你了。”
沈月霞也没想到赵文帝会在这里,而且更没想到的是他同意了他们两的婚事,此刻握着身侧人的手越发的坚定,朝着赵文帝磕了三个响头,表示她的决心。
等到赵驿淳喜不自持磕头谢恩的时候,赵文帝就冷冷的泼了一盆凉水下来,“虽然朕同意了,但这尧西公主却是看上了你,西藏王今日进宫更是与朕提了这事,想要你娶了尧西公主,为了两国交好不伤情义,这件事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
赵驿淳
他就知道父皇肯定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他,果真还有坑在等着他
沈月霞
什么尧西公主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