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言放突然特别想见到那非,哪怕早一秒都行,所以他收拾收拾,就迫切地下了楼。在公司门口站着等了一会儿,他感觉让员工看到自己站在公司大门口等人有点儿傻气,于是就去了公司对面的广场,找了个长椅坐着。那非过来的话,正好从广场这边经过。
下午的六点多钟,太阳还没有下山,但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烈了。广场上的人很多,很热闹,无论是年幼的孩童,还是年轻的情侣,抑或者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趁这个时间出来玩耍或者散步。
言放坐在广场入口处的长椅上,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看了一会儿,决定给那非打个电话,让他直接来广场接人。
刚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还没来得及解锁,言放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住了,随后一个浑厚而有危险的声音响起:“言总,好久不见。”
言放愣了一下,想要转身,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张德昌又说:“别动,子弹可不长眼。”
言放僵直着身体,没敢再动,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张总,你想干嘛?”
“不干嘛,只是想让言总帮我个忙而已。”张总低声说道,“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言总想活命就别耍花样,我的手枪中有六颗子弹,足够让你丧命的,到时候黄泉路上,我也能有个伴儿。”
“张总,咱俩应该没什么怨仇吧?”言放试图拖延时间。
“我和言总的确没什么仇怨,”张德昌呵呵一笑,说,“但谁叫那非喜欢你呢,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广场上闹闹哄哄的,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张德昌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头顶一个宽边的遮阳帽,将自己伪装的很好,他也不欲再多说,一手用衣服包着手枪顶着言放的腰,一手揽过言放的肩膀,装作老朋友一般,将言放劫持到他停在路边的车上。
一上车,张德昌就拽着言放的胳膊,把他推到了驾驶位上,同时将车门锁死,手枪始终抵在言放的太阳穴上,扔给言放一把车钥匙,命令道:“开车,去西郊。”
言放别无他法,只能调转车头,一路往西开去。
张德昌的这辆车是一辆老式的桑塔纳轿车,言放一边开着车一边寻思着自救的办法,但张德昌不愧是当过特种兵的人,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言放,冷笑道:“言总是个聪明人,所以你还是省省那些自以为能逃脱的办法吧。你想趁我不注意跳车也好,还是制造车祸也好,都只能让你自己吃苦头。如果你不信,就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子弹飞得快。”
言放刚想回话,装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张德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哼笑道:“看来那非真的很重视你,我这人没白劫。”
手机一直到自动挂断后,张德昌将手机关机,随手扔出了窗外。
一个小时后,车开到了西郊人烟稀少的一座废旧厂房前。张德昌押着言放下了车,走进了厂房里。厂房从外观看,虽然破旧,但右手边却有一间装修很好的房间,窗户和门都完好无损,门还是防盗门,进去之后,屋里面摆着一张大沙发和一张单人床。
张德昌一手拿枪指着言放,一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副手铐,脚往言放的膝盖窝一踹,言放双腿一软,“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张德昌拿手铐将言放反手拷住后,又拿出来一条绳子,将言放的双腿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张德昌将手枪收起,放到了裤兜里。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了几口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张德昌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的言放,笑着说:“那非的眼光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啊,就喜欢这种长得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男孩。还真别说,你比当年的谷一凡还漂亮,也难怪那非喜欢。”
言放冷着一张脸,清凌凌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哈,就连这冷脸子也跟谷一凡一模一样。”张德昌自顾自地说,“当年范四那个蠢货抓了谷一凡,我还去见了见这位故人的孙子,还真是随他爷爷,又清高又金贵的。当时他冷着的那张脸就跟你现在冷着的这张脸如出一辙,看了就他妈的让人不爽!”
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张德昌猛地一下窜起来,一挥手,“啪啪”给了言放两个响亮的耳光。言放的耳朵“嗡嗡嗡”的响了起来,他晃了晃头,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止住耳鸣声,冲着张德昌冷笑一声,骂道:“孬种!”
张德昌被这一句“孬种”骂得完全失了控,他抬起腿来,一脚就把言放踢了出去,言放被他踢得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张德昌犹不解恨,上去对着言放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他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后,才收了手。
“要不是我现在手上没有粉儿,我早就给你扎上一针了。”张德昌喘着粗气坐到沙发上,继续说道,“像你们这些从小养尊处优,不知道生活艰苦的金贵少爷们,都他妈的该给你们扎一针,扎一针你们就都老实了,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清高金贵?还不是都得像个蝼蚁一般地哭着喊着来求我,丑态尽现啊,哈哈哈哈哈......”
张德昌貌似有些癫狂,他狂笑了半天没有停下来,眼泪都给自己笑出来了,笑着笑着却又疯癫地哭了起来。言放被张德昌打得全身都疼,但还是被张德昌疯癫的反应惊着了,他躺缩在墙角处,艰难地抬头看了张德昌一眼,看到张德昌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哭得眼泪鼻涕的糊了一脸,言放默默地移开了视线,闭上眼睛,暗道:“今天真特么的大开眼界了,他别是疯了吧?”
言放今天出门戴的是那块定做的智能手表,不仅有通话功能,还有定位的功能。前几天,晚上吃完饭后,那非还研究过他这块手表,并绑定了那非的手机号,言放相信那非很快便能定位到他的位置,所以言放虽然处境危险,却不是很害怕,他相信,那非一定会来救他的。
张德昌哭过一场之后,冷静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打通了那非的电话。
那非自己开车飙到了飞鸟公司,没上楼就被前台小姑娘拦住了。这些天小姑娘经常看到那非来接送言放,所以认识他。
“那总,言总已经下班了。”小姑娘笑着对那非说,“二十分钟前我还看到言总在公司门口等您呢。您要不要......”
没等前台小姑娘说完,那非转身就又走出了飞鸟,上了车,坐到驾驶位上,深吸了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想到言放今天出门戴的应该是那块智能手表,拿出手机,那非打开了定位言放位置的APP,看到那个小点一直在往西走,那非一脚油门踩下,毫不犹豫地往西郊开去。
“那总,您现在在哪儿?”刚往西开了没一会儿,老五的电话打了进来。
“往西郊开呢,你让其他人都一起过来,一会儿我发定位给你。”那非镇定地回道,“还有,先不要报警,我怕他狗急跳墙,和言放同归于尽。”
“明白。我们马上过去支援您。”老五回了一句后就挂了电话。
那非循着定位,一直开到了离西郊旧厂房大约1000米的地方,才停了车。这时候,天差不多快要黑了,那非将车在路边停好后,刚要下车,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那非赶忙接起,张德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那总,”张德昌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您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你想怎样?”那非沉声问道。
“我想怎样?”张德昌阴森森地哈哈一笑,“我想像五年前一样,给你的小情儿注射上***,看看他会不会也像当年的谷一凡一样,一针下去,人就没了。”
“你不会的,除非你不想活了。”那非冷静地回道,“只要言放好好的,你提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真不知道你是痴情还是多情,”张德昌哼笑一声,“你为了给谷一凡报仇,不惜派了个陈源到我的身边潜伏了五年,要不是今天早上我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只见到了他一人,我还一直都被你们蒙在鼓里呢,这么一看,那总你对谷一凡可真是痴情的很呐。现在又为了这个言放,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我,那总可又真是个多情的人呢。”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劳你操心。不过你既然能猜出来陈源是我派过去,你也算是个聪明人,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言放好好的,你才有活着离开的希望,否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劫持言放并给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不也是希望我能帮你离开吗?”那非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那你就不好奇,当年我为什么怂恿范四害死谷一凡吗?”张德昌貌似有点儿炫耀的意思,不等那非回答,他就得意地笑道,“因为我想看他爷爷崩溃的样子,而且我也的确看到了,真是太爽了!看到那老匹夫因为孙子的离世而一病不起,简直太痛快了!”
“你和谷爷爷认识?”那非不动声色地问。
“何止认识,他还是我的老连长呢。”
“所以呢?”
“只不过当兵的时候,我这个老连长一直顶着一张清贵的脸,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罢了。”张德昌咬牙切齿地回道,“当年就因为我偷拿了一点儿军用物资,他就把我举报了,我也因此被部队除了名,之后我在一众老战友面前一直都没抬起过头来。”
“......”那非痛声叱道,“所以你就害死了谷一凡?”
“对。”张德昌大声喊道,“爷债孙偿,也算天经地义。要不是因为他当年的举报,我也不会被部队开除,之后我也不会跟毒贩们搅和在一起,我女儿也不会.......”
“不会怎样?”那非问。
“没怎样。”张德昌打住了话头。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你才肯放了言放?”那非看他不说,也没想多问。
“很简单,两千万现金,一架直升机。”张德昌说,“我知道你有私人的直升机,而且还申请了航线,所以这两个要求对你来说并不过分。”
“你怎么让我相信,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你就能放了言放?”
“你不需要相信这个,你只需要相信,你如果不满足我的要求,你的小情儿绝对活不了就行。这难道还不够你答应我的要求吗?”
“可以,我答应你。但我现在要听到言放的声音。”
“行,等着。”
过了一小会儿,言放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那非......”
“言放,你怎么样?”那非慌忙问道。
“我很好,你别担心。”
“你好好的,别轻举妄动,知道吗?”那非叮嘱了一声。
还没等到言放回话,听筒中就又换成了张德昌的声音:“行了,别没完没了的。那非,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下午五点,钱和直升机准备好,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直升机在哪儿降落。还有,别想着在直升机上安放定时炸弹之类的,你应该明白,在我安全离开之前,言放我是不可能放的。”
“我明白。”那非面沉如水地挂了电话后,给老五他们发了个定位,并告诉他们,车停得远一些过来,以免打草惊蛇。没一会儿,老五几人都来了,每人带了一把军刀,七个人朝旧厂房而去。这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夜色为他们的行动添上了一丝很好的保护色。
“他应该有枪,所以一定要小心行事。”那非叮嘱道。
“明白。”几人回答。
旧厂房大院的门早就坏了,那非和老五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里面总共有三间屋子,中间那间大的应该是厂房,两边的两间应该是工人的宿舍。右边的房间拉着窗帘,屋内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非冲老五打了个手势,老五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左边的那间宿舍,藏好。那非则进到中间的大厂房,贴着右屋的墙壁听了听动静,好像听到了张德昌吃泡面的声音。那非迟疑了一下,蹑着脚借着黑暗的掩护,来到了右屋防盗门旁边的窗户下边蹲好,静静地贴窗户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还是没有听到言放的声音。那非心中有些担心,但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等待时机,才能救人。
老二和老四在厂房外边把守,老六老七老幺也分别猫在了厂房大院的隐蔽处,伺机而动。大约等了两个多小时,防盗门有了动静,老东西应该是憋不住了要出来撒尿。一直静静地蹲守在窗户下边的那非,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防盗门被推开,张德昌走了出来,此时的那非就蹲在防盗门的后边,在张德昌准备回身关门的一刹那,那非飞起一脚,将张德昌踢了出去,张德昌反应很快,被那非踢了一脚后,就地打了个滚,从裤兜中掏出手枪,冲着那非开了一枪,但昏暗中准头有点儿偏差,子弹擦着那非的左手臂飞了出去,老五老六老七老幺随后都冲了过来,张德昌一跃而起,正准备再给那非一枪的时候,老五借着屋内透出来的烛光,瞅准时机,一飞刀插入了张德昌的手腕处,手枪应声落地。张德昌忍着手腕处的剧痛,弯腰想要捡起手枪,却被那非一脚踹在肩膀上,斜着飞了出去。其他几人一拥而上,将张德昌制服后押进了右屋。
那非走进屋内,看到言放脸颊青肿,一身狼狈地坐在地上,却目光灼灼笑意盈盈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恐惧,只有满满的深情。那非半跪在地上,将言放紧紧地拥入怀中,声音沙哑地说:“我来了。”
“嗯。”言放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能来救我,所以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真是个勇敢的Good Boy。”那非在言放的脑门轻轻地印上一吻,温柔地说,“哥一会儿带你回家。”
“好。”言放乖巧回道。
那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他腿上的绳索解开,抱起他放到沙发上坐好,手轻轻地碰了碰言放青肿的面颊,然后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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