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的B市,洗去了白日的喧嚣,浮现出了夜晚的安详。树影婆娑迷人眼,皎月当空照路人,夏风习习,惬意清爽。宽敞的大路上,车流渐少,昏黄的路灯下,两三晚归的路人步履匆忙。
“在看什么?”那非问。
言放从车窗处转回头,笑道:“在看晚归的路人。”
“他们比我好看,是吗?”
“没你好看。”言放戏谑道,“不过看你这张脸看久了,会审美疲劳,所以换张脸看看。”
“喜新厌旧了?”那非问。
“没喜新,但厌旧了。”言放嘴角上扬,欠扁地回道。
“现在就把你办了,我看你还厌不厌旧。”那非的手从言放的后背伸进去,抚摸他滑腻的皮肤,同时脑袋凑过去,在言放的耳垂上咬了咬。
言放笑着躲了一下,求饶道:“别闹,痒。”
驾驶位上的老五面无表情地升起前后座的隔屏,默默地吐槽:“空气都比我有存在感。”
那非将言放压在后座上,深深地吻了上去,言放轻喘一声,勾住那非的脖子回吻。唇舌相交,银丝勾连,你来我往,好不缠绵。
“今晚,咱们把洞房入了吧?”那非贴着言放的耳朵,悄声问道。
“好。”言放星眸微转,轻声回道。
“乖。”那非将言放拥入怀中,问,“还得一会儿才到家,你今晚又打比赛又主持的,累不累?先靠着我眯一会儿?”
言放把头枕在那非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说:“还行,不累,咱俩聊会儿天。”
那非:“想聊什么?”
言放:“比如,聊聊你和方毅的关系。”
那非乐了,问:“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言放睁开眼睛,转了转黑亮的眼珠,笑道:“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只不过他好像真的单纯就只是你的脑残粉,以至于觉得谁都配不上你。”
那非揶揄道:“理解满分。跟某个不单纯的只想和我上个床的假粉丝比,他的确只是一个特别单纯的脑残粉。”
言放嘴角漾上笑意:“我是个不只想和你上个床的真爱粉,好不好?”
那非宠溺地笑了笑:“好,你说了算。”
言放:“你和方毅是怎么认识的?”
那非:“方毅是方明的堂弟,从小就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他和正昕小学的时候还是同学。”
言放:“正昕和他应该互相看不顺眼吧?”
那非:“嗯,俩人小时候一见面就吵。”
言放:“谁吵赢了?”
那非:“方毅从来没赢过。”
言放笑了:“正昕威武。”
那非也笑了笑:“方毅后来就学乖了,知道正昕怕我,每次当着我的面,他就含沙射影地刺激正昕,挑起战争,然后又一脸委屈地装乖巧,显得正昕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一般,偏偏每次正昕还都中计,傻子一个。”
言放笑道:“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
那非:“用现在比较流行的网络用语来说,正昕是个黑切白,方毅就是个白切黑,但方毅也不是纯黑,就是心眼多,人不坏。”
言放瞥眼看了看那非,问:“你貌似还挺喜欢方毅的?”
那非忍着笑问道:“我小男朋友太爱吃醋了,怎么办呢?”
言放睨他一眼,叹气道:“我男朋友太招人了,怎么办呢?”
那非低声笑了,他低头在言放脑门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嘴凑到言放的耳边,声音低哑地说:“太招人证明你老公有魅力,但这么有魅力的老公,却只爱你。”
“......”
言放的耳朵酥酥麻麻地烧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每每那非用那富含磁性而又性感的声音,说起情话来时,都令他招架不住,特别的撩人。怦然心动,小鹿乱撞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壶老酒,放在火上烧一样,酒香四溢,沁人心脾,热烈而又舒坦,清香却又醉人。
言放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转移了话题:“下个月A国有网球公开赛,决赛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看吧?以小德的实力,应该能进决赛。我之前因为工作忙,一直还没有看过他的现场比赛。”
那非:“好,那我提前订好决赛的门票。”
言放:“嗯。你多订一张,我带言远一起去,他也特别喜欢网球,喜欢小德。”
那非:“是吗?要不要帮姐姐也订一张?”
言放:“不用,我姐不看网球,她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服装设计,闲暇时候一般都琢磨着设计服装,做衣服。”
那非看了言放一眼,诧异地问:“所以,你衣柜里那些没有商标的衣服都是你姐姐做的?”
言放:“嗯。她喜欢帮我和小远设计衣服,有时间她就自己做,没时间就让人根据设计图纸帮忙加工。”
那非:“姐姐一定是个温婉的淑女。”
言放噗嗤一乐,随后却又敛了笑容,神色黯然地说:“错,我姐是个标准的御姐,没出事前,她走路都是虎虎带风的。截肢后,才收敛了很多,走路虽带不了风了,但性格还是蛮强势的。”
那非在言放的头顶亲了亲,安慰道:“姐姐一定是个坚强乐观的人,现在的她过得也一定很快乐,所以,不需要伤感。”
言放点点头:“嗯,不伤感,只是有时候会感叹世事无常。失去一条腿,对我姐来说,打击挺大的,但自从在手术台上醒来后,她从来没抱怨过一句,还一直鼓励开导我,其实最难过的人却是她自己。不过那时候有小远这个新生命需要照顾,我们根本也没有多少时间去伤感抱怨。”
那非拿下巴蹭了蹭言放的头,说:“下个月不忙的话,咱们提前几天过去,我先去拜访你姐。对了,你姐知道你有男朋友吗?她不反对吧?”
言放:“我还没跟她提过,应该不反对,在这方面她挺开明的。”
那非暗暗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言放笑了,调侃道:“你不会是害怕我姐不同意吧?以你的性格,我以为如果我姐不同意的话,你一定会特别酷的抢亲呢。”
“我倒是想抢亲,可咱俩都是男人,也不能领结婚证,怎么抢啊?”那非无奈地看着言放,说,“不过你要是女人就好说了,先让你怀了我的孩子,你姐还能不同意?”
言放斜了那非一眼:“就我姐的性格,我要真是女人,被你搞大了肚子,她估计会来一句‘不需要结婚,孩子生下来,我养’。”
那非的表情有些精彩,随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酷。”
“哈哈哈......”言放被那非逗得笑趴在他的大腿上。
汽车奔驰在路上,人行路上的三两行人倏忽而过,很快便被甩在了身后,他们有的是行色匆匆的外卖配送员,有的是疲惫的晚归上班族,车窗外光影交错,映照着路人的脸。言放仰靠在那非的肩膀上,叹道:“人生真的不易,那非,我很庆幸我遇到了你。”
“我也是。”那非回道。
随后那非将隔屏降下来,对老五说:“一会儿路过药店,停一下,我去买点儿东西。”
“好。”老五应下。
在离那非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路过药店时,老五靠边停了车。那非下车,进了药店,没一会儿就拎了一个小袋子出来。那非上车后,老五目不斜视地发动了车子,言放的眼神飘了一下,高冷着一张脸扭过头,再次看向了车窗外。那非看了言放一眼,没说话,只是翘腿坐在后车座上,嘴角上扬,随后却愉悦地笑出声来。
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声传入言放的耳中,言放冷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脸倏地红了。
二楼,那非卧室的卫生间里,灯光闪烁着旖旎的光芒,哗哗的流水声震动着耳膜,仿似在敲击爱的心房,磨砂的玻璃门上,影影绰绰地倒映出两个拥吻的身影,似梦似幻,如痴如狂。
“宝贝儿,我帮你。”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半跪在另一个颀长的身影旁......
......
流水声停,磨砂玻璃门从里面打开,那非抱着言放走出来,弯腰放在了大床上,他就势倾身叠在言放的身上,吻上言放的双唇。
直起身,那非从床头柜的小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瓶,拧开盖子,倒在了手上。温柔地看着言放,那非说:“小放,放轻松。虽然咱们都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但我还是希望能给你一次极致的享受。”
那非说完,再次俯身吻住言放的唇,手同时伸了下去......
言放微微抬起腰身,放松身体,配合着那非......
......
卧室中,shenyin与粗chuan齐飞,秋菊共长鞭一色。两个人你退我进,深入浅出,反复探索,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空透出一丝光亮的时候,那非才抱着言放去浴室再次洗了澡,换了床单,相拥着入睡。
第二天是周日,不需要上班。那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了。怀中的言放睡得正香,那非轻声轻脚地下了床,帮言放盖好夏凉被,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下楼洗漱完,那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程简打了个电话。
“让你联系张太,联系上了吗?”那非问。
“嗯,联系上了。”程简回道,“我刚要给你打电话,张太说,她订好了红月酒店的包间,中午请你吃饭,想跟你聊聊。”
那非:“好。”
张德昌被拘后,W公司原定于8月16日的竞标也宣布取消。张德昌可能知道自己这次是活不成了,被拘后的第二天他就签订了一份股权转让书,将自己名下W公司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了张太。所以,现在张太自己就拥有W公司90%的股份,是名副其实的大股东。那非想要收购W公司,就必须购买张太手中的股份。
那非让过来帮忙打扫的阿姨,帮言放熬了一锅粥,并准备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出门前,那非留了张纸条,用水杯压在了饭桌上。
那非没叫老五来接他,而是自己驱车去了红月酒店。打开张太订好的包间时,那非下意识的躲了下,正好躲开张太手中刺向他的水果刀。那非暗嗤一声,抬手在张太手腕上给了一个手刀,水果刀应声落地,张太也一脸惨白地跌坐在了地上。门外的服务员惊呼一声,拿出手机来,想要报警,却被那非制止了。
“没事,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们先下去吧。”
“可她想要杀你,那总。”服务员不放心地说。
“她有那能耐吗?”那非哼笑一声,“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将门关好,那非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哐”的一声,扔到了垃圾桶里。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湿纸巾,细细地擦净手后,将纸巾也随手一扔,扔进了垃圾桶。随后那非坐到椅子上,侧身双**叠,手肘支起,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撩眼懒懒地看了张太一眼,问:“张太是准备坐在那里跟我谈吗?”
张太脸色苍白,双腿打颤地站起了身,坐到了那非对面的位置上。她佯装镇定地理了理额前的头发,没有说话。
“外界所传果然不假,张太和张总的感情,的确很好。”那非晏然自若地开了口,“为了张总,张太连死都不怕了,真是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道张太这么做,有想过你女儿的感受吗?”
张太脸上的血色全无,在听到“女儿”两个字的时候,她挺直的后背陀了下去,好似不堪重压一般,给人的感觉一下苍老了十岁。
那非无视张太的反应,继续说道:“外界都以为你和张总的女儿一直在国外上学,工作,却不知,这只是你和张总放出的烟雾弹,那个每年回来看望你们的女儿,只是一个长得像你们女儿的赝品,而你们的亲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跟你们断绝了关系。虽然你们一直试图修复和自己亲生骨肉的关系,却始终没能如愿。”
张太捂住嘴巴,压抑地低声哽咽起来。
“张太你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参与张总的贩毒,但却一直纵容张总贩毒,你觉得你对得起你的女儿吗?”那非再次一针见血道,“在爱人和女儿之间,你选择了爱人,你女儿的心能不寒吗?”
“张太,你们的女儿为了帮你们赎罪,一直在国外的戒毒机构服务,而你的爱人,却用毒品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青少年,你难道真的无动于衷吗?你女儿15岁时被张德昌的毒枭老大注射毒品的事,你别是忘了吧?”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张太摇着头,痛哭出声。
那非摇了摇头,叹道:“你女儿当年凭着坚强的意志戒毒成功后,就一直致力于青少年的戒毒治疗工作,而你作为她的母亲,却站在了与她完全对立的一方,我都替她心寒。”
“张德昌罪无可赦,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求得女儿原谅的机会了,可张太你,却还有这个机会。想想这些年,你女儿受的罪,她缺失的母爱,你难道真的不想补偿她吗?”
“我怎么补偿?”张太红肿着双眼说,“她根本就不给我补偿的机会。”
“我愿意提供这个机会给你,但前提条件是,你愿不愿意将你手中持有的W公司的股份卖给我。”那非说。
“如果你能让我的女儿重新接受我,我愿意转让股份给你。”张太吸了吸鼻子,拿纸巾擦干眼泪,说。
“我只会提供机会给你,但你女儿能不能接受你,那得看你自己的努力。”那非说。
“好,只要能提供机会给我,我也愿意转让股份给你。”张太妥协了。
“很好。”那非点了点头,“你女儿过几天就会回国,到时候,我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她已经十多年没回来过了,你是怎么说服她回国的?”张太问。
“我答应她,以个人的名义出资一千万,在B市建一所戒毒医疗机构,由她负责管理,专门收治想要戒毒而又没有钱戒毒的毒瘾青少年。”那非说,“我国目前大概有100多万的青少年吸毒,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是被强迫或者是被诱惑的,毒品不仅摧毁着他们的身体,更在摧毁着他们的意志,所以,只要他们愿意,我们的机构愿意提供无偿的帮助,帮他们重燃希望。”
“据我所知,张太的本性善良,这些年只是被张总蒙蔽了。医疗机构开始营业时,张太愿意的话,可以去当义工,当然如果能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我们更是乐意之至,而且这样也更有利于改善你和你女儿的关系,希望张太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愿意提供资金支持,我也愿意去做义工,这些年我过的其实也很痛苦,如果能为那些孩子们做些事,我也能赎些罪孽。”张太眼睛通红地看了那非一眼,“股权转让协议,明天你来W公司找我,咱们尽快签了吧。”
“你还没见到你女儿,不怕我食言吗?”那非挑眉问道。
“我虽然不在商场上混,但那总你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张太站起身来,“而且,我也累了。W公司我本就没有管理过,能将它交到一个好的管理者手中,也算是给W公司的管理层有了一个交待。余生,我只想能和女儿好好过,其他的我也就没什么奢望了。”
张太将桌上的手提包挎在手中,转身欲走,刚走了两步,却又停顿了一下,转回头来说:“刚才,对不起。我老公曾是我的天,你把他弄进去了,我的天一下就塌了,行为有些过激,请你原谅。现在想来,只能说是善恶有报,我老公的报到了。”
张太说完,低头擦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打开门,步履蹒跚地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