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深笑了笑, “我也想找啊，毕竟他以前是我的组员, 但是我对附近不熟悉, 你能不能给我带个路？离这里最近的山洞在哪里？类似的地方也行, 要没有和别的搜救区域重合的那种。”
小海想了想, “有几个地方，你跟我来吧。”
韩璃和严瑕也想跟过去，被顾明深叫住了。
“世贤跟我一起去，你们和其他人在一起，不要走丢了。”
严瑕只得眼看着他消失在山路那头。
韩璃轻声问：“组长另有安排给你？”
她摇头。
要是有就好了。
-
小海在前面带路, 手里甩着根纤细的树枝，十分放松的样子。
程世贤轻声问顾明深：“你昨晚真的看到了？”
顾明深点头。
昨晚他拉严瑕出房间时, 似乎看到有人在暗处偷看。
程世贤有些担心：“如果真的被看到了, 你不就成了目标了？”和喻浩叹一样的目标。
年轻女性是偷窥者的遐想目标，目标有主了，偷窥者恼羞成怒, 搞不好会伤害顾明深。尤其走在前面的还是小海，他们目前的嫌疑人。
程世贤觉得顾明深这么做有些冒险了，他身手好, 可不代表着能让两人全身而退。何况喻浩叹他们还失踪得不明不白。
“林队他们随时可以动身, 有后援，放心吧。”顾明深轻声说，“而且我觉得，浩叹他们失踪是突发事件。浩叹可能发现了什么, 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他们惊慌之下，只能把他俩藏起来。”
“可是不能把人藏一辈子吧？总有暴露的时候。”
“所以说是突发事件，就像激情杀人犯冷静下来以后，也会考虑如何抛尸。他们遇袭不像有预谋的，我还是觉得小海嫌疑很大。”
嫌疑人年龄越小，越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越容易激情犯罪。
程世贤皱眉：“就算是这样，一个青春期少年再激情，能干倒两个人？”
以他比较专业的目光来看，小海根本没有这个体格。
“你忘了他的叔叔怎么评价他？”
他的叔叔？
程世贤想了想。
小海叫叔的人，好像就是村所的中年警员。
“这个地方宗族势力很强，像小海这样的‘孩子王’，在家族兄弟中很有号召力。他要找帮手，那是轻而易举的。没有是非观念的孩子很容易被煽动。”
程世贤一怔，似乎想到了胖胖，低声追问：“那也没必要和他这样独处！谁知道会有什么人突然出现！”
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没必要冒这个险。虽然顾明深向来谨慎，可程世贤还是觉得他这次有点托大了。
“我不是真的要和他去什么地方，只是想跟他确认一下。你别忘了我的专长。”顾明深笑了笑，忽然问小海，“小海，你昨晚睡得好吗？”
他突然问起这个，小海十分意外，点了点头。
——表情十分坦然，没有说谎的痕迹。
这在顾明深意料之中。有偷窥这种“好事”，孩子王不一定会独享，会拿来给小兄弟们做奖励，暗示小兄弟们，跟着他就有肉吃。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走下去。
顾明深轻松地刹住脚步，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好像没有山洞啊，人应该不会在这里。”
他说话的时候，也没忘观察小海的表情。
他从小海的脸上看到了答案。喻浩叹他们不在这边。
顾明深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有队伍搜吗，虽然山底下分了任务，但是一上来我就分不清方向了。”
小海点头，“那边有人的。”
“那我们去个没人的方向找找看吧，这都两天了，我真的很担心他们。”
如是在三，顾明深又指了几个方向，直到小海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他往这个方向看，只见对面的山坡上，丛丛树影底下，有橘红色的身影时隐时现，应该是另一队搜救队往那边开过去了。
顾明深要往那边走，小海一个人是拦不住的，只得闷头跟他往回走。
“小海，你今年15岁啊？爸妈在外面打工，路子更宽吧，为什么要回来呢？”
小海低着头，“那边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家里好。”
“家里有兄弟一起吗？”
小海没吱声。
“你这个年纪，在村里不小了。家里没给你说相亲的事？”
15岁，在许多地方是刚刚初中毕业的年纪，但在许多地方，还是可以定亲的年纪。
在宗族影响下，顾明深不认为这个封闭的地方能有多开化，不和他提起这件事。
小海仍旧低着头，“没有。”
顾明深挑眉，没说什么，径直往前走。程世贤跟在他后面，目光时不时往后撇，轻声对顾明深说：“他在看别的地方。”
“因为他紧张了。”
顾明深认为另一个搜救队去的地方有问题，但是小海跟着他们，没法脱身，所以十分紧张。
“回来了！等你们好久了，到底去哪里了？”
严瑕看见他们回来，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打招呼。
“到上面看了一下，没什么线索，你们这边呢？”
顾明深故意闲聊，暗中观察小海的表情。严瑕会意，“已经在旁边找了一圈了，也没找到什么，我们换个方向吧——你看，我都被蚊子咬肿了。”
不管什么地方的蚊子，都特别钟爱外地的血液，似乎他们的血液中有不一样的香味。
严瑕举起胳膊给他们看，果然有一片浮肿，花露水都不管用。
小海低声说：“我们这边会熏艾草，你身上没有这个味道，所以蚊子爱咬你。”
他四处看看，“这里没有，山下才有。我家里存了好多。”
“小海你好厉害，懂得好多。你家住哪里啊，我们等下去你家吧。”
严瑕笑得很温和，小海有些手足无措。黑乎乎的脸居然看出脸红了。
这边山里的信号还可以，顾明深给搜救队发了消息，得到了返回的指令。
他还没来得及召集这20个人一起下山，又收到了另一条消息。
【有发现】
【快来】
然后报上了坐标，细心地配了周围的实景图片。
群里陆续有小队回应，顾明深把这些给小海看，“这是在哪？”
小海看了一下，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就是在……对面那里……”
-
有句老话叫做“望山跑死马”，他们从一边山坡翻到另一边，这句话也很适用。
明明看起来那么近，走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韩璃一开始听到消息时，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可当她回到山下，要重新走上另一条山路时，郁闷的心情油然而生。
可是，一想到前方有喻浩叹的消息，韩璃就什么郁闷都没了。
程世贤和小海打头阵，给这一队领路。严瑕在后面听顾明深的分析，有些后怕。
“你就不怕他带一些小兄弟埋伏你？”
“我推测他们的失踪是意外情况，就算有小兄弟帮他，也是出于亲戚的面子。但是今天有好多队伍参与搜山，场面和事态性质都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所以他们不会在这种场合动手。我觉得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严瑕看着小海的背影，感觉他有些瑟缩，似乎完全不敢爬上这边的山。
大概午饭时间，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同时到的还有三个搜救队。
这边的山坡更加陡峭，隐藏着两三个山洞，他们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了一个。
这个洞穴有点别有洞天的味道，里面能站下十来个人。但是这么多搜救队聚集在一起，就显得很拥挤了，调查组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挤了进去。
可是洞穴里没有发现人。
程世贤看着小海，隐约觉得他松了一口气。
里面似乎一块空地，大家都围着这块地站着。韩璃刚刚挤过去，就看到了地上的手机，顿时吃了一惊。
那不是喻浩叹的手机吗？！
“组长！……”
顾明深也看见了，上前捡起来，才发现屏幕脏兮兮的，已经碎了。按了几下没反应，翻过来才看到还有一道蛛网状的裂痕，好像是在地上踩过了。
只有一个手机，另一个不见踪影。
韩璃焦急寻找另一个手机的时候，严瑕打开强光手电筒，仔细观察这块区域。
山上树丛茂密，如果他们没有这么多光源，山洞里会非常昏暗。
强光照射下，四处散落的零食包装袋一览无遗。她随手捡起一个饼干袋子，只见上面印着“粤利粤”，不是很多超市都有的正品。
据她所知，喻浩叹嘴很挑，有点日子的正品零食都不吃，何况是山寨货。他连压缩饼干都能出一个拔草视频。
那这会是谁吃的呢？怎么会和喻浩叹的手机一起出现？
难道是喻浩叹饥不择食，什么都能吃？
严瑕隐约记得他说过什么话，这种东西不像是他能吃的。
韩璃深呼吸，“他能单挑一头野猪，有半个贝爷的生存能力，绝对不会吃这些。”
严瑕以前觉得喻浩叹说单挑野猪都是开玩笑的，没想到韩璃居然侧面承认了。
这么看来，应该是真的能单挑野猪吧……
她拿着手电筒晃了晃，“韩姐姐，你觉得这个场面是不是很眼熟？”
一个手机，一地零食。
韩璃点头，“像网瘾少年，没有大人管的那种。”
她们低声交谈时，其他搜救队成员也在说话，还有人向本村人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本村少年的秘密活动基地。
程世贤一直在观察小海，一感觉到他要后退，便轻轻地拉住了他。
——看似很轻，其实力气很大。
“你要去哪啊？”
小海低着头，不敢吭声。
顾明深已经把那个手机装了起来，说话声音有点大：“我马上把这个送回去分析指纹，谁玩过这个手机，一检验就知道。”
程世贤察觉到他拉着的少年在发抖，半开玩笑地说：“小海，你是不是知道谁在这里玩手机啊？”
大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小海身上。虽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在小海看来，这就像成千上万根针扎过来，让他心慌不已。
“我没有……”
程世贤笑了笑，“怎么这么怕，叔叔就跟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浑身上下都是“我不好惹”的气质。
他的玩笑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小海抖得更厉害了，“我真的不知道……”
其他人都注意小海的时候，有人目光一扫，似乎在外面某棵树上看到了什么，顿时大声叫道：“谁啊！”
这一声喊出去，小海顿时燃起了希望。可是程世贤虽然跟着那人的手指往上看，却一点松开他的意思都没有。
强光手电纷纷往上扫，树上居然真的蹲着个人。然而这么强的光线，都没能照出那人的脸。
严瑕一愣。
这人的脸是不是有点肿？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影子已经跳下来了，像一只灵巧的猴子，猛地扑到小海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小海头上。
“老子记得你！就是你黑老子！再吃老子一巴掌！！”
虽然脸已经肿了，完全认不出来，可是这个死不正经的语调，略显沙哑的声音，一下子就让调查组都认出了他。
严瑕失声叫道：“喻浩叹？！你怎么……”
怎么跟个野人似的！
虽然才失踪了两天，可是头发乱得像鸡窝，从脸到手，凡是露在外面的都乌漆墨黑，仿佛刚刚从煤堆里打滚出来。
严瑕似乎还在他嘴角看到一丝油光，却不敢确定。
这地方哪来的油水？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野人”抓着小海的衣领笑了笑，一口大白牙非常醒目。
“再给老子敲闷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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