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黎明33

意识海之中的一切都不为人所知,阿黛尔“情报师”的人设立得稳稳的，她对精神力的使用也没有多少出格之处,主要是在地底裂谷中发生的变故将尤利安给镇住了,他一时还想不到她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猫腻。

三人顶着可怕的高温，匆匆往据点赶。

不是说不想就地遮蔽躲过这一波极温，可是高温与强磁如影随形,附近的地形又着实做不到隔绝双重影响，与其硬生生扛过高温又撞上速冻对人体的损伤，还不如就扛这一波——当然尤利安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看看,在阿黛尔的不知名举措之后，星球的“生态”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这确实是一段意想不到的糟糕路程。

虽说“代谢物”并未渗透到地表,但是自裂谷中而成的变异强磁,却在将那种异态的扭曲的状态传递到整个星球。

高温并非如以往那样平铺直叙，而是卷集出数十米高的可怕热浪,鲜红色的表象,一层一层于地表汹涌,撕裂山体，摧开岩层,以最纯粹的自然伟力当头砸下，似乎想要将他们也如同砂砾般碾碎。

不，这伟力并不纯粹，那些占据了地心的东西真的有一部分顺着裂谷开口发散出来。

大概出于某种规则,原本它并不能或者没有出来的理由，但阿黛尔都将其中一团物质裹挟在自己的内核中带了出来，无命说这种方式之下它会演化成标记，所以循着它追寻而来的力量融入到星球表面原本的“生态”之中,带动了更可怕的性状也能够解释。

同为能力者，指挥眼中的世界与战者是不同的。

阿黛尔比在裂谷之下还要紧张得多。

“小心！！”她现在的模样比直面任何一次战斗时都要谨慎后怕，“沿着我标记的路线走！”

“我的屏障会间接性开合，”阿黛尔几乎是尖叫地喊道，“保护好自己，别暴露在高温中！”

滚滚红色的热浪中，黑色扭曲的东西如同蛇一样自沙砾之中摇摆而出！

就像是雨后的青草止不住的丛生，一眨眼就能冒出一片，这些不带生命力只有本能的丑陋“黑蛇”极为迅疾与柔韧，似乎在热浪中无处不在，又袭来得悄无声息，意外是难缠的角色——某种意上来说，这正是种污染物！

尤利安又有那种强烈的被坑骗的感觉，因为这麻烦当然也是冲着阿黛尔来的。

但他又不能丢开她，无论是需要用到她指挥的身份，还是说她所掌握的情报机密，都叫人只能憋住暗火保护好她。

所以两个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战者，现在不得不并肩作战。

尤利安再度加入阿黛尔的精神联结，就隔绝环境来说，指挥的精神场阈效果更出众，但他绝非那种会跟指挥打配合的战者。

跟唐不同，唐也是单兵作战极其恐怖的战者，但是基于白狮军团战士的特性，与指挥保持精神联结、遵从指令是基本操作，即便他并非半机械人，也保持着白狮服从上级的优良传统，而对于尤利安来说，他的专断独行叫他完全无法忍受他人的指手画脚，他只相信自己，若非必要，他绝不会与指挥产生联结。

凯撒军团一向缺少高级指挥的状态，不得不说，与它的统帅的这种习惯有着很大联系。

阿黛尔已经从唐的肩头转移到了他的背上，手臂圈在对方脖颈上自己找着力点，因为唐空不出手来给她作防护了，他左手拿刀，右手提剑，兵器切换，不遗余力地保护她。

为此，承担更多战斗任务的是尤利安。

这位红发的统帅就战斗力来说实在无可挑剔，甚至还要胜过唐，因为压抑着愤怒下手更狠，即便是焦头烂额的阿黛尔，也不得不分神看了两眼……甚至心中暗暗比较了一下，这家伙跟卡尔洛西交手会是谁胜谁负。

“黑蛇”不像裂谷他们就需要更多的力量来解决它们，被击碎的黑影在短暂的时间内又会重新凝聚，必须反复击溃四五次，它们才彻底失却能量，像是黑色的沙砾般洒落纷扬。

黑沙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又会失却原本的色泽，变作了近乎透明的沙色。

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没什么颜色，就像深海中见到的水是黑色的一样，只是因为裂谷下深不见底之地没有自然的可见光，所以显示出纯粹的黑暗——至于它们在地表为什么也会呈现黑色，应当与高温跟磁场有关，否则，就这种浓度过高、不会被稀释、也不会反射光的物质来说，无法被肉眼看到无法被精神观测，才是正常特性。

“问题不大，稳住！”基于“代谢物”对于战者与指挥的不同影响，阿黛尔被纠缠的麻烦更大，而且她撑着精神屏障，黑蛇覆盖在她的屏障上等同于直接触碰她的精神力，可怕的斥力无处不在，随着她精神力的强度增加而增加、减少而减少，以至于她在斥力过大时必须关闭屏障，缓上一口气。

这时候漏过屏障范围内的黑蛇就是必须解决掉的目标，当然这对尤利安与唐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是极端的高温虽然完全没到沙子的熔点，不会让地表的沙石也融化，却远超人体能够承受的限度，若非没有防护，人体暴露在高温中的瞬间就会被烧化，所幸三人都是能力者，就算没有指挥的屏障保护，自身的精神力也能隔绝高热。

阿黛尔捏着那个能源矿的样本碎片，拼命想办法。

“代谢物”当然是没有生机的，它们不是生命体，但正是因为它们没有智慧无法沟通，所以当这些东西海量堆积、叠加、压缩之后，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性状；她之前初步探测的时候，得出“代谢物”没有吞噬的特性，然而要这样觉得它无害那就太过愚蠢，它们能够稳定地留在裂谷之下，那些能量矿石似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由于“代谢物”总量十分可怕，要压制它们的能量矿必定也很多，这大概就是凯撒推测地底肯定有矿脉的原因。

阿黛尔尝试模拟矿石的性状，但这玩意儿跟“代谢物”一样无法被精神力探测，本身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任凭她的精神天赋再特殊再不可思议，也没办法触及其根本。

无命还是不合作，她咬了咬牙，觉得还是得来点狠的。

既然矿石也有，“代谢物”也有，那它为什么不来模拟一场小型的反应呢？

精神力飞快放开，覆盖在手心的矿石上，犹如张开嘴巴，一口吞下。

她的内核就差被她开辟成独立空间了，既然无命这种生命态能装进去，“代谢物”这种暗物质产物都能装，凭什么不能装一个石头？

‘你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无命几乎是在看到那个淡青色矿石的瞬间，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这还装得了死么！

他恨不得立即就死了！！

该死的化身，该死的内核，作为囚徒，虽然阿黛尔没办法将他吞食，但他也没法自我泯灭，才会被如此威胁！

‘你住手！！’唯恐她二话不说就开干，无命意识体疯狂输出，‘别搞这种自寻死路的事！你以为你的脑子什么都能承受吗？！’

‘别动手啊啊啊！’他吼道，‘我教你封锁内核、让‘代谢物’无法感应到这玩意儿的方法！’

无命也清楚，叫阿黛尔把内核中这团“沙子”丢出去的可能等同于零，他只能另想它策，比如说，怎么封锁内核，隔绝代谢物之间本能反应，从而摆脱当下的黑蛇麻烦。

阿黛尔飞快地把青色矿石丢出内核，没有叫它与“沙子”触碰，心中冷哼。

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还留了一手。

无命确实有些小心思，阿黛尔的精神内核呈超钝性反应，无论涵养多么狂暴又巨量的精神力，只会呈现最初干瘪可怜的外表，这确实特殊，但是无命污染过无数人类，对于能力者的精神内核非常了解，他熟谙这玩意儿的弱点，而且相对于很多异种生命体的精神力，人类的大脑太过于脆弱浅薄——他藏的东西不少，其中就包括，只要她与他的本体处在合适的距离，他就有办法让本体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无命原本蛰伏得很好，毕竟阿黛尔顶着“暴君”的身份，多半是要上战场的，只要双方来一场大规模战争，万族议会多半也会在场，他就能联系到本体，她的内核无法阻止他这种手法。

哪想到战争没开，在这个恐怖的星球上，他就不得不拿出杀手锏。

‘快说，别想拖延时间。’阿黛尔虎视眈眈。

无命哪敢啊。

他无奈拟化外形，一边迅速给她圈划精神力运行图示，一边讲解：‘这是天葵星人的精神力法门，这个种族的意识海非常坚固，它们没有蜕变之前的精神内核跟人类的很像，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种运行方法人类也能用……你现在没有时间，做不到完全运行，但填补上这几个空缺，应该就能避免代谢物的气息泄露了。’

阿黛尔毫不犹豫照做。

至于无命敢不敢下坑，这要看他是否有承受被发现的后果的胆量了。

阿黛尔猛然睁眼，再度张开精神屏障。

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关于精神力的细微差异别人感觉不到，但关于原本前赴后继的黑蛇忽然停顿摇摆，好像找不到目标一般的反应却是谁都看得到的。

“你又做了什么？！”尤利安匪夷所思。

“快走！”阿黛尔没有解释，只是道，“不用再动手了，‘代谢物’不会在地表停留太长时间，不用再管它们！”

没有源源不断的黑蛇涌过来贴到她的精神屏障上，路好歹要好走得多。

终于抵达凯撒据点，沿着滑轮装置进入地底，精疲力竭的人来不及缓上一口气，一把长刀裹挟着厉风猛然划破虚空，擦着阿黛尔的耳朵而过，直直地刺入通道的石壁上。

连唐都猝不及防，但通道并不宽敞，前方又是吊篮装置，摆不开战斗架势。

阿黛尔倒没什么紧张的，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顾忌在脸颊边嗡嗡颤抖的刀身，慢吞吞抬起头望过去。

对面那位红发阁下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求知总是带点风险的，”她还很淡定，慢条斯理地收起防护服，水蓝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依然闪着光，“幸运的是结果还不错。”

“所以您做好交换情报的准备了吗，阁下？”

她的心理素质绝佳，并且毫不在乎往火上浇油的事实：“不过，比起现在就开始谈判……我觉得您更可以先尽尽地主之谊。”

就差直接说她精神力消耗过量，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