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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初文广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写作。刚打了几行字,妻子杜青萍刷完碗走了进来。
“我今天按摩的患者中有一个大款。”杜青萍边在手上擦着润肤液边对初文广说。她是市中医院针灸、按摩大夫。
“噢。”初文广随意应了一声,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
“他可是真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杜青萍继续说。
“噢。”初文广又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一身名牌,从头到脚都是‘皮尔卡丹’。脱下衣服时身上散发出‘兰蒄’化妆品的特殊香气。”
“你的鼻子倒挺尖。”初文广笑笑说。
“我在赛特商厦试闻过这种化妆品。只是闻闻而已,我可买不起。一套要近万元呢。比我现在用的‘资生堂’要贵好几倍。”杜青萍挑挑眉毛说。
“你的‘资生堂’也不错了,一套近千元呢。”初文广说。
“跟‘兰蒄’比可就小巫见大巫了。我这辈子要是能用上‘兰蒄’就知足了。”说完杜青萍嗅嗅手上的“资生堂”,又筋筋鼻子说,“这气味比起‘兰蒄’可差多了,‘兰蒄’那香气,真叫沁人心脾哟。”
“那么有吸引力?”初文广笑问。
“你是没闻过呀,你要闻了也会酒不醉人人自醉的。”
“我有鼻炎,就是闻了怕也分不出香臭。”初文广带些讥讽的说。
“你是名牌盲,什么名牌也分不出来。”
“是,我就是个非洲土人。”
杜青萍不想与初文广逗嘴,继续自己的话题:“他手上戴的是劳力士名贵金表,要十几万元一只呢,我在赛特商厦见过。当时就想,你这辈子要是能戴上这样的金表我就满足了。”
“我戴金表你满足什么呢?”初文广冷笑。
“‘夫贵妻荣’么。可你现在只戴着不到一百块钱的电子表,要升级到十万元,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
初文广晃晃手腕上的电子表,“这表不挺准么,还防盗、防丢、防抢。”
“现在戴表不只是为了看时间,也是身份的象征。我给他按摩时想,他一定出门乘坐自家的奔驰车。等他离开后我从窗户向外一看,还真让我猜着了,他走上了一辆黑色的大型奔驰,街上不少行人都注视他。”
“你观察得还真仔细。”初文广语含讽刺。
“我们呀,甭说坐自家的奔驰车了,就是打个的士也要寻思寻思呢。”
“好了,不要啰嗦了,我还要写作呢。”初文广有些不耐烦,打断杜青萍的话头。
杜青萍撇撇嘴,“写作、写作,一天从早写到晚,稿费却那么一点点。一辈子穷酸!”
“我是写散文的,稿费确实不高。可咱们结婚时我就这样啊,你那时还夸我有文才,夸我文质彬彬,夸我不俗气。可你现在是越来越俗气了,看见钱和有钱人就犯近视眼,眼睛越贴越近。”
“我俗气?我俗气什么?是世俗变了,现在可是商品经济社会了,是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社会,谁发家谁光荣,谁有钱谁光荣!”
初文广冷笑一声:“我可能一辈子也发不了家,一辈子配不上你说的光荣。”
“所以你也就别怕别人说你,看不起你,因为你落伍了。过去说脱俗是清高,现在说脱俗就是落伍,是跟不上时代。”
“我怎么了?我本本分分做人,认认真真写作,怎么就让人看不起了?写散文就跟不上时代,就落伍了么?我国哪个朝代没有散文?世界哪个时代没有散文?没有散文的社会才是野蛮的社会,才是落伍的社会。”
“行了,我不打扰大散文家了。哼,费了吃奶的劲一两个月写那么一篇,才百多元稿费,还不够茶钱、电费!”杜青萍说着走出书房。
初文广的写作情绪完全被破坏了,他抽了两颗烟也镇定不下来,索性打开音响,听起了萧邦的乐曲。
十点多,他站起在书房搭上折叠床,又到卧室对杜青萍说:“我在书房睡了。”
杜青萍正在看电视,扫了他一眼没吭声。
初文广又补充一句:“以后我就在书房睡了,这样写作、看书方便。”
杜青萍眼睛盯着电视,还是没吭声。
初文广扭头走了。
杜青萍看电视的情绪也破坏了,她关上电视躺到床上。哼,要跟我闹家庭内分居?分居就分居,谁怕谁啊!
第二天,那个叫钟庆鸣的大款又来找杜青萍按摩。他换了一身行头。从里到外都更换了,但仍都是皮尔卡丹品牌,身上散发着兰蒄化妆品的香气。
“哈,为了到你这按摩,我特意洗了澡,换了衣服。”钟庆鸣咧开很雄性的大嘴笑着说。
“是吗?那谢谢你了。”杜青萍也笑说,心里对钟庆鸣增添了一份好感。女人都喜欢干净整洁而且在乎自己的男人。既然他在乎自己,自己也不能慢待了他,杜青萍很认真、卖力地给钟庆鸣按摩。他身上的兰蒄味和强健的肌肉、光滑的皮肤也很吸引她,所以给他按摩的时间也比别人长。
“我在大学上的体育系,各种体育项目都玩,尤其爱踢足球,又争强好胜,踢起来玩命,所以经常受伤。现在年近四十,这些老伤就找上来了,身上经常酸疼。”钟庆鸣说。
原来是体育系毕业,难怪一身好肌肉,按摩到哪哪就一鼓一鼓地凸起。杜青萍想。
“你在中医学院是高材生吧?”钟庆鸣问。
“学习成绩还不错。”
“肯定是,要不怎么有这样好的手法。按摩得到位,力量又正好,舒服,真舒服!我以前也找过几个大夫按摩,都没你好。”
“你过奖了。”杜青萍微笑着说。
“我可不是瞎捧,你真的不错,手艺好、态度好、人又漂亮。你要是开个按摩诊所,肯定能火,上门的人得排队。”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杜青萍嘴上笑嗔,可心里舒坦。这男人身高马大,可嘴还挺会哄人。
“我要是给你评职称,准评你为主任医师。”
“那你出钱开个医院吧,我去当医生。”
“你还别说,这真是个好主意。”
两个人不断说笑着,她给他身上按摩的舒坦,他给她心上按摩得舒坦。
杜青萍坐在钟庆鸣的高档奔驰轿车里。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乘坐这么高级的轿车。真豪华,真舒服,真气派!她明显感到躯体在减震良好的真皮座椅上的享受。她也感受到行人向车子投来的注视目光,目光中有欣赏,有羡慕。这使她的自我感觉更加良好。
钟庆鸣提出请杜青萍晚上到家里给他按摩。他说医院里设施不够舒适,气味也不太好,还经常要等待。去家里按摩每次可给杜青萍500元,由他派车接送。杜青萍同意了,价钱很诱人,每月按摩20次,可收入万元呢,比自己的工资高多了。她也很想到钟庆鸣的家里看看,富豪的住宅和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初文广不太同意这事,但在她的坚持下让步了。
车子开进“富丽华花园小区”。这是本市最豪华的住宅小区,里面全是一栋栋样式别致的别墅,间以修饰整齐的绿地、树林、花坛。还有网球场、游泳池、儿童游乐场等。杜青萍目不暇接,心里一阵阵发出感叹,真好啊,真好啊,住在这里真好啊!如果我能住进这里,不虚此生啊。
车子开到一幢法式别墅门前。司机给杜青萍打开车门,又按响门铃。开门的是钟庆鸣,“欢迎、欢迎!”他笑着说。一位衣着、相貌、举止极其优雅的女人也走了过来。钟庆鸣笑着介绍:“这是我太太,姓柳,名叶。”
杜青萍笑着向柳叶点点头,“夫人的名字清丽,相貌也清丽,名符其实呀。”
柳叶微笑着说:“谢谢,你过奖了。”又说:“我听说你比我小一岁,就叫我柳姐好么?”
杜青萍忙说:“好,柳姐,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柳叶说:“以后到这里不要拘束,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杜青萍笑说:“我的工作接触人多,也就比较随和了,我会随意的。”
钟庆鸣插上说:“这就好,这就好。走,我领你参观一下寒舍,然后咱们就按摩,早完事你也好早回家。”
杜青萍笑说,“你这里要是寒舍,我住的可就是牛棚了。”
钟庆鸣引领着杜青萍在360平米的别墅里一处处走,大客厅、小客厅、餐厅、书房、娱乐室、健身房、还有三间主人卧室、两间客人卧室及佣人卧室,还有大浴室、小浴室。杜青萍心里一阵阵发出感叹,真是天上人间啊!或者说是人间天堂。钟庆鸣最得意的是大浴室。他指着室内设施说,“这是我精心设计布置的,从磁砖、浴盆到水龙头,全部是高档进口货。”他又指着那巨大的心型浴盆说,“这浴盆可以喷出按摩的水流,浴盆里那橡皮褥垫也可以滚动按摩,你躺在浴盆泡澡就可以享受按摩了。”他看着杜青萍笑说,“你以后给我按摩完了可以在这里洗个澡,放松放松。”杜青萍看着那大浴盆想,我一定要试试。钟庆鸣又笑说,“当然,还是你的按摩最好,最舒服,机器那里能跟你比呢。所以我请了你,我离不开你。”
杜青萍有些羞涩地笑笑,“你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