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仗着骆俞腿脚不好, 想把自己怎么样也不可能,所以忽视了系统的问题跑过来……
这不就是在作死吗?
他刚才还背着人家洗了个澡。
哪怕没真真切切地看见什么, 但水声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江昭不是傻子,他甚至比起一般人更清楚而已。
如果骆俞坦白看着他,反而不会有那么浓的窥探欲。半遮半掩反而才是勾\引的最高界限。
身后人久久没有回话,江昭心里发慌,忍不住又唤了声,“骆俞,你先把我放开好不好?”
身后人唇瓣微微开合, “——不好。”
是骆俞的声音。
江昭并没有因为确认了他的身份而放宽心, 反而更加紧张地咬住了唇瓣, 贴在柔软的丝绸被上的另外半张脸格外冰凉。
喷洒在他耳侧的热气变换了个位置,感觉出来像是骆俞凑近了他, 正在缓缓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股热气从他耳后移到了脸侧, 凑得太近了,他甚至看见了骆俞的鼻梁和微勾起的唇角。
而后热气又移到了他后颈。
骆俞压着他的力道丝毫没有变化, “你现在身上好香,全部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还有……我身上的味道。”
江昭被他说得喉结下意识滚动了瞬,暴露在骆俞视线下的耳尖一点点变红了,甚至轻轻颤了颤。
骆俞看着那只耳朵,想到了兔子细长的毛绒耳朵。
他想, 红起来更像兔子了。
思及此, 他用齿尖咬住了那只耳尖,呼吸的热气悉数喷在了这只耳上, 教他控制不住发起颤, 被骆俞桎梏的双手也一阵阵开始酸麻起来。
啪嗒。
是他脚上的鞋掉了下去。
江昭挣扎着, 将脸完全埋进了柔软丝滑的丝绸被中,妄图依靠这样的方式躲避骆俞。
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骆俞松开了他的耳尖,温热的气转而移动到他的后颈处,若有似无道:“江昭,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在国外这几年什么也没做吧?”
江昭那点小动物似的直觉又冒了出来。
骆俞怎么会挑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将这件事告诉给他?
还是说……
对方被他刺\激到了,一怒之下才会不管不顾地将这件事说出来?
如果是冲动之下说出的这件事,他最后会被灭口吗?
江昭深吸了口气,却忘了他现在脸朝下埋在被子里,吸气只能闻见床铺上骆俞的气味,这股气味在瞬间充盈了他的鼻腔,教他克制不住地、小小地咳嗽了下。
这副模样瞧着像是在紧张与慌乱。
“怎么不说话?”
身后压着他的骆俞问,声音仍旧是淡淡的。
“还是在想,为什么我要现在暴露在你面前?——江昭,有一件事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隐瞒我双腿的事情不是因为想找你复仇。”
“和你没关系,是因为别的杂碎。”
他凑近江昭,在他后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公司里的小部分杂碎不服气为什么我年纪轻轻能够管理公司,他们有些人在背地里谈论:一个断了腿的残废怎么可以管理公司呢?”
江昭沉默。
这是骆俞在他面前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骆俞将隐瞒双腿健全的原因娓娓道来,他的语气仍是冷淡的。
提及被人羞辱谩骂时,他的语气没有愤
恨。
提及将那些人处理时,他也没有高兴。
他只是从始至终的冷漠。
——好像他原本便没有在意过这些事一样。
江昭边听着,边悄悄转了下脖颈,被子里实在闷得慌,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缺氧过度的大脑教他无暇去思考为何骆俞会对他说这些。
于一片恍惚中,他想到了原文描述的骆俞。
【骆俞固然是个疯子,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悉数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
若是细细探究,他的一切想法背后的原因大抵只有一个。
——从心所欲。
他是个不懂掩饰情绪、无法体会他人感情与凡俗事故的冷血异类。】
“江昭,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江昭一顿,后颈处的汗毛登时便竖起来了。
这种感觉约莫和上课时不认真听,结果被老师点起来单独回答一样,发自本能地颤栗。
“……我有在听。”
“可是——”那股幽冷阴沉的气息漫了过来,像是一条冷血动物在朝他呼气,“你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认真听我说话。我不喜欢别人和我独处时分心,你更不能。”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而后语气带了点孩童般的雀跃。
“再有下次,便割了你的耳朵。”
江昭浑身一僵。
这段时间一直被各路妖魔鬼怪折磨,他险些忘了,这位反派在原文可是个十足的疯子。
刚才想起的那顿描写便是警醒。
疯子,顾名思义,和正常人不同。
正常人如果对一个人有点意思,会朝着他说出“割了耳朵”这种话吗?
自然是不会的。
可骆俞会。
江昭小心翼翼又格外郑重地点了下头。
他费力地侧过半边脸,声音有些软,“骆俞,可以让我起来吗?我手麻了,这样被你压着不舒服。”
骆俞微歪了下头。
“不要。”
他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骆俞喜欢这种把江昭积压在被子和身体缝隙里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他将面前的青年杂糅进了骨子里一般,他们一同呼吸、一同走路、一同饮食睡眠,再也无法分开。
如同两朵并蒂莲一般。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谁离了谁都无法独活。
他喜欢这样。
不能把江昭切成小块小块地装在口袋里随身带走,像这样把对方揉进身体里也是不错的。
江昭愣了小会儿,有些委屈地又把脸埋了回去。
他在心里想:【为什么不放我起来啊?我又不会跑出去。】
系统:【……】
还真是适应良好呢。
知道骆俞是唯一的人后,他所表现出的恐惧便大大地降低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妙呀。
骆俞支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看着下头的青年。
青年埋了会儿,似是觉得这样不舒服,又将半边脸露了出来。
离得近了,骆俞能看见的东西便多了。
他头一次发现,青年眼睑下至、靠近睫毛的地方居然有一滴小痣。
很小,生得毫不起眼。
这滴小痣藏在了睫毛后头,教人在看江昭时,只能注意到他过分浓长的睫毛,从而忽略掉这颗藏起来的小痣。
骆俞心头痒痒。
他想要什么是学不会忍耐的,哪怕是骆父将他吊起来用皮鞭抽,又将他放下来,他也仍然会朝想要的东西爬过去。
骆父常说他哪哪都好,只是想要的东西便一定要拿到手这点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明明除了精神诊断书之外,他在什么地方都优秀极了,怎么偏偏会在这件事上显得这么急躁?
他顺从本意弯腰,吻上了那滴小痣。
他的吻是轻的,与其说是亲在了江昭眼角,不如说是用唇瓣去蹭这些浓长的睫毛。
像是蜻蜓经过水面时无意间地一点。
轻到了极致。
江昭甚至是在他吻上来好一会儿后才惊觉他凑了过来。
他的声音里满是慌张,“你在干嘛?——骆俞?骆俞……你别这样,我、我不舒服……”
野狼并没有听他的话,唇瓣在他侧边脸颊摩挲着,一点点亲到了他的唇角。
照这样下去,下一处位置便是他的唇瓣正面了。
江昭赶在这前头强行转过了头,于是下一个吻只是落在了他的侧颊处。
骆俞动作微滞,像是不明白到嘴的猎物为什么会跑走。
“江昭?”
被叫到的人将脸埋在被褥中,对他的呼唤没有反应。
骆俞眸色微沉,大约过了一两秒,他伸手,强迫江昭转过头来。
而后,他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在江昭怕极了的目光中低头吻了过去。
这个吻落到了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江昭瞳孔骤然放大。
他脑子里被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填满,甚至无暇顾及面前正在发生的事。
——骆俞在亲他。
他在吻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江昭大脑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时,骆俞已经将他的衣角掀了上去,露出劲瘦的腰腹。
一阵凉意袭来。
他登时清醒了,也顾不得骆俞的表情如何,手脚并用挣扎起来。
“不、不行!骆俞!我没有答应要和你做……做这个,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太过分了骆俞……”
骆俞手上禁锢的力道骤然一松,止不住往床上缩,眨眼的功夫便爬到了床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甚至还有空腾出手用枕头将自己围了起来。
这似乎是个能让他感到安全的姿态,他的神态没有方才那么僵硬了,只是身体仍然是警惕的。
江昭被欺负得要哭出来了,攥着枕头一角的手格外用力,细瘦的骨节也泛起一片惨白。
骆俞在床脚看着他。
江昭往后缩了缩,像是想用这几只枕头把他藏起来,手脚和身躯止不住往后缩,蜷成了无比小的一团。
“江昭,过来。”
命令般的语气,面上的神情仍然是冷漠的。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从这分冷漠中透出了一股阴沉,教人轻而易举便能看穿他的情绪,知晓他现在心情欠佳的事实。
江昭硬着头皮飞快摇了下头。
他还不太能接受……
明知道这样会激怒骆俞,他还是选择了拒绝,大不了、大不了被赶出去,他还可以赖在对方的门口不走!
江昭抿了抿干涩的唇。
他回神太晚,唇瓣已然被亲得微微红肿起来,像应季时饱满的水果一般,格外诱人,一口咬下
去,里头满满的汁水仿佛会爆出来。
骆俞的目光落在他的唇瓣上,那点被打断的不快飞速散去。
面对江昭,他很难真正生气。
江昭抱紧身前的枕头,“骆俞,到时间了,我……该上床睡觉了。——我今天睡在哪里?”
骆俞冷眼望着他。
江昭被他看得莫名生出一股心虚,低下头看身前的枕头。
是他自己要进来的,没有人要逼他,他进来前,骆俞盯着他看了很久,那眼神的意思是询问。
他看懂了。
可现在却反悔了。
他大抵不是什么好人,又想仰仗骆俞活下来,又不愿意付出代价。
可这样的代价……
他有些难以接受。
江昭张了张嘴,讷讷道:“骆俞,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你忘了吗?”
他的声音愈发轻了起来。
“你的腿。当时,分明是我故意把你从楼梯上推……”
“江昭。”
骆俞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江昭感觉到一股目光正在看他,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探寻。
“——我分得清楚是谁,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江昭先是有些呆愣地点了下头。
死一般的寂静围绕着他和骆俞。
他从这股静谧中品到了什么,将那句话翻出来拆开,仔仔细细地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骆俞知道他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系统!系统!】
系统道:【我在,宿主。】
江昭紧张道:【骆俞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是真的吗?我们穿书者的身份要是被小世界的主要人物知道了,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吗?】
系统:【抱歉,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江昭焦急的心突兀一顿。
系统又道:【我为您查询过了,宿主守则里没有关于“在任务目标面前ooc”的相关制约及惩罚。】
这意思便是不会有事。
江昭稍稍安了下心,随后又紧张起来。
他抬眼看去,骆俞不知何时从床脚走到了他身旁,现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昭身体蓦地一僵,如木雕泥塑般,连呼吸也停了一瞬。良久,他方才回神。
好恐怖……
骆俞不愧是这本书的反派,一个眼神对他的影响便这么大。
他下意识收了收唇珠,不让这滴唇珠暴露在外。
“江昭,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他的沉默教江昭心头止不住生出惶恐,心脏的跳动也愈发强烈起来,如擂鼓一般,教他心慌意乱。
“骆俞?”江昭有些着急地唤道:“你知道什么东西……”
“江昭,我还不至于连你和其他人都分不清。”
骆俞的声音自然是冷淡的,偏偏是这种冷淡最教人无端端生出恐惧。
“你的脸和我记忆中的脸是同一张,但我可以肯定人绝不是同一个,你和之前那个人——没有任何地方相像。”
他顿了顿,继而俯身,靠近了江昭,手指捏了捏他圆润的耳垂,入手的触感极软。
他想起不知从哪儿听的话。
据说,耳垂软的人很好说话、
容易心软。
江昭也是好说话会心软的人之一吗?
那为什么不能对他心软。
“江昭,别人或许可能会被你骗到,但我不会。——我和他们不一样。”
江昭心头的慌张在他的话中悄然沉寂下去。
他……
知道了。
却只知道一部分,比如他不是原来的人,关于其他的确实一点不知道,又或者他对这部分不感兴趣。
他只想知道他所知道的。
如他所愿,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这部分。
江昭将头埋进面前的枕头中,以此来掩饰面上的慌张。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宿主守则没有关于ooc方面的惩罚,宿主拥有绝对自由度,但他们需要在人设自由的情况下完成剧情完成度。
一些老练的宿主为了保证剧情完成度达标的同时评分能够高,是以在小世界中悉数是扮演原身的。
江昭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没半点掩饰,暴露出来的全是原本的性格。
他之前以为他身上的不同系统这边会帮他解决,结果系统丢了一条不甚明确的规定就跑了。
相当的不靠谱。
江昭的心跳加快了。
“江昭,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鸵鸟。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便会把头埋进沙子里,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躲避问题。”
骆俞看着他。
埋头在枕头里的江昭不说话。
骆俞却是忽然笑了笑。
“现在更像了。”
“……”
江昭悄悄抬头,看了眼骆俞。
以往骆俞的目光悉数是冷冽的,而现在他的目光却像是遇见了太阳的冰块一般,施施然融化成了一滩温水。
那神色甚至是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骆俞笑。
原文中,骆俞好想也从未笑过,关于他的描写一直是“冷若冰霜”“阴郁的视线”“面沉如水”。
也难怪原文主角受不喜欢他。
主角受喜欢的是开朗张扬的人,骆俞则和这些形容词完全反了过来。
江昭倒是无所谓。
但是他现在也不喜欢骆俞呀。
骆俞既然已经知道他不是原来那个人,却还是憋足了劲欺负他,甚至好几次用双腿这件事来威胁他。
想想就好气。
他有些生气地看了眼骆俞,原本是想瞪他的,想想还是算了。
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骆俞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而后他抬手,将围在江昭身旁的长方形枕头抽了出来。
这个动作让江昭猛然回神,一个劲儿往身后缩,眼里的泪光又蔓了上来,好像是委屈的,又像是埋怨的。
“我……不想做这些事。”
“骆俞,我没有答应过会和你做那种事……你不要逼我。”
骆俞手里攥着那个柔软至极的枕头,心想:还没江昭的脸来得软呢。
他根本没在想江昭的问题。
骆俞回神时,床上的江昭已经从另一边下了床。
他微微蹙眉,“你去哪里?”
江昭往外走的动作一僵,“我……我只是想出去睡觉,没有床的话我可以睡在外面的沙发上。”
“……”
“江昭,你觉得我的床是容不下你吗?”
江昭低头,
声线发颤,“不,我……我只是不想和你睡在一起,
我怕你晚上控制不住……”
“我控制不住不用等到晚上,现在就可以。”
江昭的脸更加白了几分。
骆俞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他抿了下唇瓣,僵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下。
“留下,睡床上。”
江昭抬头看他,一双眼已然变红,“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
江昭耳根飞上一点明显的红痕,“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可以先不要动我吗?”
骆俞看着他。
这只怂兔子洗得香甜,浑身都是他的气味,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衫。
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人一般。
但他现在却要求他,在至少今天之内不要动他。
……算了。
那便等一等,到明天好了。
熬汤不是也讲究慢慢来吗?
骆俞微颔首,“就今天。”
江昭松了口气。
至少今天他不用担心骆俞对他做什么。
他仔细想了下,索性将系统叫出来,花了点积分问它自己在现实世界有没有伴侣的事。
系统的查询出来的结果是没有。
他在被系统抓到小世界的前一刻也仍然处于单身状态。
他心里悬着的那块重石轻了些,至少他不需要担心在不知情的时候背叛爱人这种事。
至于骆俞这边……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万一骆俞明天又改主意了呢?
他想着,眼睁睁看着骆俞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枕头,放在了那张大床上。
而后,卧室的灯便熄了。
江昭恨不得在床铺中央堆出一个楚河汉界来,一直贴着床沿,睡着了也不安稳。
他并不知晓的是,在他睡着后,骆俞拆掉了用做“楚河汉界”的枕头,把他抱进了怀中。
.
江昭在第二天接到了江父的又一通电话。
“江昭,你有多久没吃药了?”
对面一接通便是这样的问句开头,正在接水的江昭一顿,“什么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昨天约谈了你的心理医生。你长时间断药,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后遗症,记忆混乱便是其中一个特征。”
江昭抬眼,眸中闪出些许微弱的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妈六年前就去世了,如果不是断药这么久,你也不至于提起你妈。”
“……什么?”
江父叹了声,“昨天是我语气太凶,我也是担心你才会这么着急。你现在在家吗?我让管家拿了新的药回去,你回家记得吃,妄想症固然可怕,但你不治疗,又怎么知道它没有痊愈的可能呢?”
“唔……你干嘛?”
江父正说着,那头的江昭闷哼了声,紧接着是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和身边人说话。
他只以为是江昭的狐朋狗友,压根没在意。
“江昭?还在听我说话吗?记得回家吃药,我这边的项目快要到收尾阶段了,短时间内回不来。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回去看你。”
电话被挂断了。
屏幕上显示出的通话时间不足两分钟。
不论是真是假,原身的父母都不佩作为一对父母。
这头的江昭的确和狐朋狗友
在一起。
字面意义上的“狐”朋。
他站在饮水机前发怔时,骆俞不知怎的悄无声息踱步到了他身后,伸手揽住他的腰,强迫他翻了个身,而后压了上来。
如若不是他紧紧攥着手机,这会儿手机已经掉到地上去了。
“骆俞?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亲我?”
他被压在了墙壁和骆俞的身体缝隙中,茫然又有些生气地抬头。
江昭原本打算问对方他需要吃什么药的,结果骆俞一来,他的计划便全部被打断了。
骆俞近乎无色的唇瓣被他咬了一口,渗出点血珠。
这滴血色在那淡色的唇上像某种胭脂,被他探出来的舌尖摸均匀了。
染上了鲜红的唇愈发显得他这张脸格外禁欲。
江昭那点被打搅的怒气飞快褪去,转而升腾上来的是害怕。
“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在和人打电话,是你自己突然凑过来的。”
骆俞掐住他的下颔,拇指指腹抚上他的唇瓣。
“你现在在我的地盘,我地盘上的所有东西所有权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骆俞一脸淡然,完全看不出来嘴中说的是什么歪理邪说。
“我在我的地盘上亲我的人,怎么了?”
江昭沉默。
一点绯色的血气在他身体里蔓开,一部分选择了往上冲,在他的脸上冒出来,衬得他这张脸格外昳丽。
“我不是……”
“你是。”
骆俞面色骤然阴沉起来,江昭几乎以为他要发怒,谁曾想骆俞以伸手,径直将他抱了起来,一路进了卧室。
江昭本能觉得不对,下意识挣扎起来,刚挣扎了多久便被他桎梏住手脚。
骆俞用恶狠狠的表情凑近他,咬了下他挺翘的鼻尖便转移目标。
两人间的距离若即若离,唇与唇间隙的距离也知隔了没多远。
“我约你出来时,你同我一起出来了。”
“我送你东西,你没有拒绝。”
“我想让你跟我回来,你拒绝了。但是昨天晚上你主动登门来找我了。”
江昭面上浮出惊诧,“前两个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都拒绝了,但是你用你的腿来威胁我,送我的东西我说我要取下来,你还是威胁我说要将我的手砍了!”
他胡乱往外踹了一脚,也不管踹没踹上。
“你胡说!”
骆俞目光沉冷,几乎要制不住这只忽然开始蹬腿的疯兔子。
“你已经收了我的东西,你收了我的东西……”
“我没有!是你硬要送给我的!”
江昭转头,头一次用有些凶的眼神看向他。
反正怎么样都会被骆俞拽上床,他为什么不能凶一点?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江昭掉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登时回过头去,想去外面接电话。
他试着挣扎了下,骆俞的双手牢牢抓着他,目光仍然沉冷,不愿松手。
他那点冒出头的尖刺转瞬又软了下去,飞快化成了水,“骆俞,这个电话对我很可能很重要,你让我去接一下嘛……”
“不。”
“骆俞,你松手,我要去接电话!”
“我说了——不。”
骆俞骤然用力,将试图往外跑的江昭拽了回来。
“你不能去。”
话罢,他低头同江昭对视。
后者眼
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水光,看向他的眼中悉数是软意,面上也带了点哀求。
“骆俞,求你了……”
“你知道应该怎么求我。”
江昭一愣。
骆俞目光冷淡得骇人,细看却能看出他眼中暗藏的一点奇异的亮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江昭狠狠咬了下牙,目光看了眼客厅地板上的手机,视线复又转回来看向骆俞。
而后他微仰头,闭着眼贴近了骆俞。
两片唇瓣贴在了一起。
江昭的唇软得不可思议,像是还未成型的布丁,吉利丁教这份甜点微凝,却因着时间未到,轻轻一戳便散开了。
一点如兰般的香气袭了过来。
骆俞尝到了他唇瓣的味道。
但还不够。
那还远远不够。
他还想要尝到更多滋味。
江昭原本打算轻轻碰一下便离开,观骆俞的面色似乎也是这样打算的,谁曾想一亲上去他便后悔了,双手死死箍着他的腰,不愿教他离去。
他一急,忙挣扎起来。
再耽搁一会儿外面的电话便会断掉了。
那这样他主动亲骆俞的意义在哪里?!
他不能白费功夫。
思及此,江昭剧烈挣扎起来,双手拼命去推骆俞。
“够了……够了骆俞!别再亲了,我要去接电话了!”
他的力气远不及骆俞,好几次眼看就要挣脱开了,却每每失之交臂。
“骆俞!”
等到骆俞亲够了,客厅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江昭生气了。
他看向骆俞的一双瞳眸亮得进人,里头像是燃烧着的、猛烈的火焰一般,恍惚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的唇也是鲜亮的色泽,之前是浅粉,现在却被吮出了艳红。
美得惊人。
骆俞的眼神有几分强行压抑的渴望。
江昭看不到他眼中的自己,倘若他能看见的话,便会发觉——
此时此刻,他正在发光。
江昭夺门而出,捡起客厅的手机看了眼,上头的来电显示是林玉韵。
应当是看见他一直没有回家,林玉韵担心了所以才会打电话来。
可惜他没接到……
想到这儿,江昭下意识看了眼身旁跟过来的男人。
“骆俞,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接电话?”
骆俞垂眸,“我让了,是你自己没接到。”
江昭:“……”
就很气。
还不能和罪魁祸首计较。
超气,白白让他压着亲了好久。
江昭犹豫了下,正要把电话拨回去,屏幕一暗,来电铃声随之响起。
打过来的仍是林玉韵。
江昭走远了些,站在阳台的玻璃门附近接通了电话。
“昭昭,昨天为什么没回家?”
陡一接通,那头传来的便是询问,声音依旧温和,却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冰冷,透过电话也能感觉到出他的气恼。
江昭被骆俞闹了一通、有些烦闷的情绪在听见这道声音时转变为了低迷,微微垂头,目光落在了玻璃的一点灰尘上。
“我在朋友家里,最近有点事,我就不回家去住了。”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朋友,林哥不认识他。”
对面沉默。
他不说话,江昭也不说话。
无言的沉默长久地持续着。
他们在这场沉默中领悟了什么,彼此变得心知肚明起来,却谁也没有告诉谁。
半晌,林玉韵率先开口:“昭昭是不想回家,还是不愿意回家?”
江昭心想,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更何况,那个地方并不算他的家。
那只是蜘蛛用致命的毒气、粘稠的蛛网和盛大的谎言编织出的一场……虚假的美梦。
他不愿意活在这场虚假中。
哪怕他将要面对残酷的真实。
江昭抿了下唇,“没有,只是和朋友很久不见了,在他这里玩几天。”
林玉韵追问道:“具体几天,到时候我好去接昭昭。”
江昭被他问得心烦意乱,随口说了一个五天,那头的林玉韵答应下来,声线依旧是温和如玉的,好像是正常关心弟弟的暖心哥哥一般。
“昭昭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我不会阻拦昭昭社交,只要——昭昭不会忘记回家就好。”
“昭昭好好玩,钱不够了可以跟我说,——五天后。”
他明显地停顿了下。
“我亲自去接昭昭。”
江昭有些敷衍地点了下头,而后才反应过来来对面的人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唇瓣微张。
——他的唇缝中忽然插\进来一根手指。
江昭一愣。
他抬头。
骆俞用指腹按压着他上唇的唇珠,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好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一般,不愿意将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去。
“别……”
那根手指趁着他说话时开合的缝隙径直朝着里头去了,一点温热触上他的舌。
湿润的口腔很快便将干燥的指腹浸湿。
骆俞却像是玩上瘾了一般,任凭江昭怎么跟他使眼色都不抽回手。
江昭怒向胆边生,雪白的、贝壳似的齿尖咬了下那根作乱的手指“”。
他没控制好力道,含着怒气的第一下便尝到了血腥味。
很淡,大抵是破了个口子。
江昭的胆子好像破皮的伤口一般,同这滴血珠一起消逝。
他小心望着骆俞沉郁的神色,几乎以为他要生气时,骆俞却唇角向上一挑,蓦地笑了下。
“别咬我。”
江昭愣住了。
他的耳廓酥酥麻麻,被这含笑的一声唤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骆俞的声音一向是悦耳的,但其中隐含的阴沉和怒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哪怕是天籁,听在耳中也有如地狱传来的声音一般。
他方才一笑,声音中的沉闷冰冷像遇上了日光一般,飞快化了,里头蕴含的是满满一腔连骆俞也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和宠溺。
好像他不是被人咬了。
而是被心上人赠了一个吻。
江昭听不出深层次的意味,只本能觉得骆俞的声音不知怎么变得格外悦耳起来。
“你别打扰我。”
骆俞面上的神色一敛,复又恢复到了方才冷淡的模样,好像刚才的笑和声音都不是他一般。
他抽出手指。
指腹偏侧边的位置是一个极明显的咬痕,正中央被咬破了表层肌肤,里头的血不断往外渗,很快便在他指腹上形成了椭圆的一滴圆滚滚的血珠。
好像是他在捧着这枚血色的珍珠。
“你咬
的。——你把我咬伤了。”
话是这么说,江昭却没从他的语气里听见一丝一毫的不愉,反而像是在对待捡来的流浪猫,声线平和中透着亲昵。
骆俞怎么忽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盯着那滴血珠,好像被蛊惑了一般,眸中带上了些惘然。
不等江昭想清楚,耳边突兀传来一道声音,“昭昭?”
他回头,屏幕上俨然是正在通话中的界面。
江昭瞳孔骤缩。
他忘了!
他竟然把林玉韵忘了!骆俞这么一闹,他的心神登时被吸引过去,自然也忘了还在和林玉韵童话的事。
要是林玉韵听见了刚才的话……
江昭呼吸一窒。
他只能祈祷林玉韵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是在忙吗?还是不愿意让我去接你?”
“没有!我在忙!”江昭匆忙回答道。
他的注意力回转到林玉韵身上,手猝不及防被人拉住。
拉住他的那股力道很大,他被拉得往前栽去,恰好摔进了骆俞怀中。
一股格外清晰的松香味传进鼻腔,骆俞将下巴搭在了他的后颈,而后轻声喃喃道:“你身上好香。”
被呛了一鼻子松木香的江昭想说:你身上才香好嘛!
两人一同栽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骆俞从后完全将江昭搂入怀中,手脚并用死死桎梏住他。
手机在方才那一遭翻滚中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昭心里想的事被突如其来的一抱彻底摧毁了思绪,有些生气地抬头。
对上骆俞明显不悦的面色,他那点生出来的怒气又悄无声息散去了。
“你先松开,我找下手机。”江昭伸手去抓桎梏住他身体的手,奈何他和骆俞的力气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掰不开。
“为什么和别人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骆俞咬了下他的耳尖,在光洁的耳尖上留下了一点齿痕,声线冷淡道:“惩罚。”
“……”
什么什么跟什么???
他打电话哪里长了?再说这也不关骆俞的事啊,他为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的用那张脸说出这种无赖的话?
他都、都——不要脸的嘛!
敢怒不敢言的江昭瞪圆了眼,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他咽下去了。
好气。
最气的是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生气了。
就——超气。
江昭好说歹说,勉强哄得骆俞松开了点手,教他能从地上把手机捡起来。
大抵是他这边长时间不回复,通话已然被林玉韵挂断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通话记录上,眸中浮出懊恼。
没能从不知真假的江父身上问出关键,林玉韵这边也疑似听见了他和骆俞的对话。
要是林玉韵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幸好他之前为求保险,没让这两人见面,最多只是他给骆俞打电话时,林玉韵透过他单方面听见了骆俞的声音罢了。
江昭想着,刚要起身,身后的男人便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后用力一带。
他又摔回了骆俞怀中。
并且比之前被缠得要更紧了些。
“……”
江昭不懂精神病患者在想什么。
他大概这辈子都懂不了。
“下次,不准和他打电话。”
勒令的声音传来,江昭听得满脸茫然。
——为什么?
他几乎将这句话问出声来。
“我讨厌他。”骆俞道,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悉数喷撒在了江昭侧颈。
江昭不解,“可你没见过他。”
“我见过。”
骆俞准确无误道:“七月二十七号中午十二点零七分,他坐在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上,驾驶座,戴黑色口罩,压住了鼻梁。后来他跟了我们一路,我们吃饭时他在外面一直看我们,你出去餐厅后乱跑,他跟着你跑了两条街。”
江昭闻言一愣,下意识想要掩饰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他,那是江家的司机。”
“是他。”骆俞肯定道。
——只会是那个人。
他调查过江昭身边接触的所有人,能说出来接江昭这句话的不超过两个。
江家的司机一共三个,轮休制度,但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那天跟着他们的是个瘦高的年轻人。
除了林玉韵,不会有别人了。
骆俞讨厌他。
反过来也同样。
江昭对他们间的暗流涌动悉数不知情,那天中午,江昭抱着他上车时,停在阴凉处的那辆车内投来了一道阴冷的目光。
骆俞不是好人,自然看了回去。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他吗?”
江昭有些心虚,原文中说反派对主角受一见钟情,他们这算是见面了吗?应该算吧,但主角受戴着口罩,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难不成,真爱没有距离?
隔再远也能看的见?
他打了个寒颤,——那太离谱了。
他预想过两人相见的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骆俞会说他讨厌主角受。
他不禁疑惑,这是因为没看清脸吗?
“你很关心我为什么讨厌他?”
江昭本能点了下头。
骆俞蹭蹭他的面颊,像是只粘人且爱吃醋的大猫,满带醋意地将脑袋埋在了花心的主人身上。
“他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