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二姐。
郁白含又往那头看了一眼, 白色的身影已转瞬出了餐厅,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人。
三道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他缓了片刻,捏着陆焕胳膊上的衬衣埋了埋头, “其实我爱起来,也挺六亲不认的。”
齐玦和孙以青同时露出了“不懂爱情”的眼神!
两人相视一眼,抬步走去了前面。
陆焕抻了下自己被捏出褶皱的衣袖,轻轻开口, “你何止不认, 你都把人从面部识别里剔除了。”
郁白含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头顶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几息,随即收回,“还走不走?”
“走吧。”郁白含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和陆焕一起跟上了前面的齐玦两人。
预订的座位在靠近露台外侧的位置。
视野极好, 可以俯瞰整座城市夜景。
四人落座后, 齐玦啧啧惊叹, “你二姐不是远嫁去云城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郁白含感叹:他也觉得挺突然的。
他说,“可能是听说我大哥、三哥受伤的消息了。”
齐玦,“哦哦,回来探病的?”
一旁服务生正给他们递上菜单。
陆焕坐在外侧, 伸手接过菜单翻开, 朝郁白含的方向推了一点。
郁白含探头去看, 朝齐玦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嗯。”
如果“刺探病情”也可以简称“探病”的话。
这会儿司家两兄弟正斗得水深火热, 他二姐就大老远拖着“病躯”悄咪咪地飘回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暗鲨者”啊。
他思绪正飘着,就听一旁传来陆焕的声音, “在想什么?”
郁白含收敛了心神, “消消乐。”
对面齐玦不明所以, “嗯?什么消消乐?”
孙以青低头翻着菜单,平静地陈述,“一种小游戏。三个凑在一起,就能一键消除。”
郁白含意外:小孙一个贵公子,还挺接地气的。
他不禁朝人投去一道赞许的目光。
嗒嗒,身侧菜单发出两道响声。郁白含注意力收回,就看陆焕修长的手指点在菜单上,“还看不看了?”
他忙靠过去,“要看要看。”
四人点完单,服务生收了菜单很快离开。
这家餐厅以味道和服务著称,点完没过多久菜品便陆陆续续端上来。
几人边吃边聊,齐玦问郁白含,“听说你也要去C大?”
郁白含咽下牛肉,“Loadg。”
齐玦反应了一下,“……”
随即鼓舞道,“加油!等你考上了,嘿嘿!陆哥就是你学~长~了。”
他目光贼亮,语气荡漾。
说完却看对面两人面不改色地吃着饭,眉毛都没动一下。
齐玦:?
郁白含淡定地抿了口果饮,朝对面茫然的齐玦投去轻蔑的一瞥:
呵,不就是“陆学长”。
那都是他和陆焕玩剩下的。
…
一顿晚餐吃完,几人没有急着离开。
环形露台的中央是餐厅,外侧一圈则是透明观景区,还有几处向外突出的小观景台。
郁白含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掼着三人去了一处小观景台。
此刻天色已经黑透,放眼望去是广阔的夜空。
脚下是透明玻璃,城市的万家灯火与车道河流一览无余。
郁白含扒在一处围栏前看着夜景。
正看着,扭头就见隔了不远处一对情侣正靠在一起,于夜幕灯火之间侧身接了个吻。
看着特别浪漫。
郁白含眼巴巴地瞅着:可惜他们陆同学纯情又害羞,一看就不像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的人。
他眼底的遗憾一泻千里。
旁边齐玦瞥到,有些不可思议,“嗯?你这是在羡慕?”
话音落下,陆焕的视线也落了过来。他慢声细语地开口,“喔,我们白含羡慕?”
郁白含扶着围栏扭头,只见陆焕正垂眸看着他。
漆黑的眼底映着头顶广袤的夜幕和他身后朦胧的灯火。
如坠星火。
还怪让人心动的。
郁白含羞涩地抿了抿唇。
他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淡粉的唇浸了果酒,看上去柔软湿润。
陆焕的目光在他的唇上落了几秒。
正一上一下对望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存在感之强烈,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齐玦捂着双眼站在旁边,目光灼灼,“亲吧亲吧~我们不看。”
郁白含,“……”
倒是把你那两道隙开的指缝合上再说。
一旁孙以青叹了口气,伸手将齐玦拽走,去往另一头的观景台,“我们去那头。”
·
两人很快离开,只留下郁白含和陆焕。
郁白含朝陆焕看了一眼,那张清冷的脸上神色已恢复如常。
刚刚那丝细微的暗流涌动仿佛只是错觉一样。
他便也转了回去,趴在栏杆上,“对了,你上次说你不恐高,那你喜欢高处吗?”
“嗯。”
“在高处站久了不会觉得心悸?”
陆焕声音淡淡的,“会有鲜明的存在感。”
那是什么?
郁白含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扒着栏杆往下望。
他稍微踮了下脚,后跟离了地。身体前倾的那一刻,胸口的心跳顿时快了两拍,陡然生出一种命悬崖边的危机感与刺激感。
郁白含突然就理解了陆焕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生命面临威胁时,最能清晰地认识到它的鲜活。
一只手突然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拽了回来。
脚跟落地,郁白含倒退了一步,后背蓦地抵上温热的胸口。安全感重新将他包裹,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陆焕。
陆焕低头看着他,“你往外蹿什么蹿?”
郁白含说,“寻找存在感。”
陆焕轻声冷笑,“像一只破壳的小鸟?”
“………”
他们陆学长进步了,都能自己回cue了。
郁白含捞回自己的衣领,换了个话题,“我们下次去爬山看云海怎么样?”
陆焕收回手,转头看向远处的城市,“随便。”
喔,那就是可以的意思。
郁白含熟练地低头划拉手机,飞快地收藏了几个旅游景点。
…
两人在观景台上待了会儿就离开。
另一头的齐玦和孙以青也过来汇合,几人站在露台出口外。
郁白含看了眼时间,“现在要回家吗?”
齐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回什么家,房间都订好了。良辰美景,春宵苦短!”
郁白含转头问陆焕,“你订的?”
陆焕冷笑,“可能吗?”
两人同时看向齐玦。齐玦春风得意地朝他们无实物举杯,“没错,是我。周末愉快~”
“……”
郁白含被他的一系列丝滑的表演惊得连连赞叹。
陆焕吸了口气,头疼地按上额角。
齐玦立马催促,“快快,陆哥偏头痛犯了,白含你快带他下去休息!”
他说着将准备好的房卡一把塞进郁白含手中。
郁白含:……
既然都送到手上了,那他就却之不恭了。
他配合地收下,捞着陆焕往电梯走,“这位患者,这边走……”
陆焕沉下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跟着他,“这位医生,你像是开黑诊所的。”
郁白含按开电梯,“你怎么没有一点医患间的信赖?”
“呵呵,你说呢。”
·
孙以青订的是间豪华大床房。
郁白含刷开门、插上门卡。灯一亮,就看里面摆了张圆形大床,还垂着纱帐。正对着的是一整面弧形落地窗,视野相当敞亮。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郁白含走在前面,路过中央大圆床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次那张被他蹦塌了的水床——
也是这么圆润,这么弹软。
他正要同陆焕分享美好回忆,转头就看后者眼底浮出了一丝丝凝重……
好吧,看来陆焕也想到了。
真是个小敏感。
郁白含不再去管那张大床,又看了看房间里别的地方。落地窗旁有张小圆桌,桌上摆了套红茶茶具。
郁白含走过去,就看
绸巾叠成了规整的条状。
他默了一下,想起上次在司家被绑了眼睛指认犯罪现场。
“在想什么?”陆焕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郁白含深深地看了眼那条绸巾,“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陆焕疑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话已经开了头,郁白含便一口气说完,“上次回门的时候你被司巍叫走了,当时在楼上,司延停蒙了我眼睛,让我……”
气氛蓦地一凝,修长的手指扳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什么。”
郁白含扭头对上陆焕深沉的眼,“随机猜地名。”
“……”
那双手轻轻松开了他。
郁白含重拾海獭搓腮,边搓边发出指责的声音,“看你,又想多了吧?不过如果你喜欢那种,我们之间倒是可以~”
他说着朝陆焕看过去,眼底是明晃晃的期待。
陆焕被他看得眼皮子一跳,“不必。”
他说完转身要去浴室洗澡,拉开浴室门之前,又往郁白含光洁的下巴上看了一眼。
接着收回目光,浴室门“哐”地关上。
待陆焕进了浴室,郁白含放下搓腮的手,望着桌上的绸巾思索了两三秒。
看看,都伸手捏他下巴了。
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地说“不必”。
他了然地将绸巾抽了出来,暗搓搓塞到了枕头
…
这会儿没什么事做,郁白含打算玩会儿游戏。
房间的书桌上配备了一台电脑,他先在微信上戳了秦伦,得到回信之后,就开了电脑下载游戏。
游戏下好刚登上,一旁浴室门就开了。
陆焕从里面走出来,半干的头发上搭了条毛巾。
他往郁白含这头瞟了眼,接着脚步一转,走过去站在人身侧,“你还在玩这个?”
郁白含已经组好了秦伦,“氪了金的。”
投入了沉没成本,不能随随便便丢弃了。
陆焕一手撑在他手边的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搭了搭。
郁白含余光捕捉到他躁动的手指,“不行,我上次答应了秦伦,不能偷偷带你。”
“不带我?”
“谁让你没和人打好关系,咯咯咯!”
“……”
陆焕默了几秒,干脆坐到郁白含旁边看人怎么气队友。
一个副本很快不负他所望地打完。
在队友的谩骂声中,郁白含像是发挥了巨大的光热,长舒一口气往椅背上靠了靠。
敞亮的屏幕上突然“哗啦”开出一片烟花。
郁白含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是他和秦伦的队友亲密度刚好突破了1000。
旁边传来陆焕不咸不淡的声音,“花里胡哨。”
郁白含同他解释,“游戏就喜欢搞这种仪式感,小情侣的更花哨,还能上全服频道栏。”
陆焕,“喔。”
“你要是想玩的话——”
“不了,没时间。”
“也是。”郁白含怜爱道,“你还要工作。”
尤其现在他二姐回来了。
比司延停还多八百个心眼儿的人,不可能只是回来给她两个兄弟煲鸡汤的。
郁白含拍拍陆焕,“没事,游戏我来帮你玩。”
你呢,就去帮我玩消消乐。
·
游戏玩到十点,郁白含关了电脑去洗澡。
等他吹干了头发出来,陆焕已经靠坐在了床上。
圆形的大床虽然中间宽敞,但上下很窄。两个枕头紧紧靠在一起,郁白含掀开被子梭进去的时候,脚还蹭到了陆焕的小腿。
陆焕侧了他一眼。
郁白含躺在枕头上仰脸看过去,客客气气,“不好意思。”
陆焕要笑不笑的,“我们白含还知道不好意思。”
新婚之夜踹他三脚的时候怎么不说。
郁白含从被子里睁眼:O-O ?
“算了。”
一只手将被子拉上来,给他大被蒙过头。
接着就听开关“啪”地响了两声,房间内灯光熄灭,身侧窸窣一动,陆焕低沉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快睡觉。”
郁白含不再纠结,把脸往枕头里一埋,“晚安,玛卡陆焕。”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陆焕在一阵细微的动静中醒来。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皮有些沉重。只觉得脸上凉凉的,还有只手蹭到了他的耳朵。
陆焕眉心蹙了蹙,随即睁眼。
睁了一下没睁开,因为眼皮有些沉重。
陆焕:?
缓了两秒,他彻底清醒了。
他一只手刚抬起来,很快又被另一只手抓住,啪。
郁白含将他的手扒拉开,凑近了点,声音带着暗搓搓的兴奋,“你醒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感觉……
陆焕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唇角噙了抹冷笑,语调却缓慢而温和,“尔康,我是瞎了吗?”
郁白含,“……”
他轻轻纠正,“你该问,‘尔康,屋里为什么不开灯?‘”
陆焕替他作答,“呵呵,因为这是早上。”
郁白含恍然:是他疏忽了!这个剧本应该放在晚上。
陆焕的声音从他面前传来,“还不松开?”
郁白含遗憾地凑过去。
距离拉近,陆焕那张清俊的脸在面前放大。绸带蒙住了对方的双眼,下方鼻梁高挺,殷红的薄唇线条分明。
郁白含两只胳膊撑在陆焕身侧,倾身时就趴在了人胸前。
他两只手扒着绸带边缘拉下来,露出下方那双深邃的眼睛。
陆焕低眼看向他,细密的睫毛还带着湿意,对视间相当蛊人。郁白含趴在陆焕胸口定了几秒,被蛊得小脸微热。
他冤种老攻……
又在暴击他的审美点了。
隔了几秒,陆焕睫毛颤了一下,“起来。”
郁白含收回思绪,伸手扒拉,“等一下,绸带后面打了结,我先给你解开。”
不然直接滑下来挂在脖子上,跟口水兜一样。
“你不能从上面掀?”
“……”郁白含夸他,“你好聪明。”
他抬手间,上半身全压在了陆焕胸口。
陆焕闭了闭眼,喉头一动。随即一只大掌忍无可忍地覆了上来,拎起了他的后颈皮。
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哑,“司白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