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火火坐在学堂中,打了个满足的嗝,又笑了两声。
坐在前排的柔儿回头道:“祝融火火, 你好吵。”
火火吃得很开心, 一点不在乎她的抱怨。她摇着一个大大的、完整的鱼骨头摇了两下。它的鼻部尖尖的, 用来当武器都可以。
“烟烟, 真要谢谢你啊。”火火对身边的尚烟乐道, “我来孟子山, 最想做的事有俩, 一是去快活楼,一是吃鳣鲔,现在都实现了,死而无憾了。”
这时, 一个女学生靠过来, 悄声对尚烟道:“尚烟,那天在快活楼里,你可真厉害啊。你们神族姑娘的文采都这么好吗?”
被人这么一夸, 尚烟有些不好意思, 火火大大方方笑道:“那自然不是。我肚子里便没什么墨水。咱们烟烟是与众不同的。”
听见他们提到那天的事,又有三个学生围过来,都纷纷向尚烟表达喜爱之情。一个男学生用胳膊撞了撞韶宇,打趣道:“我看, 韶宇, 你也别别扭了, 快去。”
韶宇迟疑片刻, 走向尚烟, 清了清嗓子道:“那个。”
尚烟抬头看着他, 目光澄澈。
韶宇看着别处,道:“叶大小姐,我们讲和吧。”
“共工公子,我们也没有‘不和’呀。”尚烟笑道。
韶宇面露喜悦之色,又很快压了下去:“那便好。”然后回到位置上坐下。
这一幕,自然未从芷姗和柔儿的眼中逃过。芷姗紧紧攥着裙摆,柔儿阴阳怪气地低声吐槽,却拿尚烟半点法子也无。
不过多时,夫子拿着书卷进来了。学生们都迅速归位。火火还没聊尽兴,拉扯着尚烟说个不停。夫子看了一眼她们的位置,也没点破她们,只道:“我们孟子山呢,并不完全属于仙界管辖。因为,孟子山脚是六界交界处,其中不仅有咱们仙灵,在过去的岁月里,还有妖族和魔族。你们历史学得好的,谁来介绍一下?”
芷姗举起手。夫子却无视她,指着尚烟道:“叶尚烟,就你了吧。看你们窃窃私语,想来是对自己所学知识胸有成竹了。”
尚烟站起来道:“回夫子,曾经住在孟子山的妖族多为树妖。他们击退过上界住民,一度成为此处霸主。树妖沿碧阳水建城,定都‘古阴’,繁盛一时。”
夫子皱眉道:“仅此而已?”
“……后来,魔族又占领此地,统治古阴长达四千余年。最后,神界的辉煌期来到,击退魔族,重新夺回了孟子山所有的统治权。”
“仅此而已?可有人知道,我们孟子山有什么特产?”
尚烟正想回答,夫子便指了指芷姗。芷姗站起来,却答不出这个问题。
夫子道:“我们孟子山依山傍‘水’,应有什么特产?”他特别强调了“水”字。
芷姗依然答不出来。柔儿悄声提醒,用嘴型说出了答案,芷姗听了三次,才总算听清楚,忙道:“鳣鲔。”
“回答得很好,不愧是神族学生。坐下吧。”夫子道。
芷姗和尚烟都坐了下来。夫子道:“叶尚烟,我让你坐了吗?”
尚烟重新站了起来。若说方才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下全明白了。这夫子是被雁晴氏贿赂过的。想到雁晴氏背后搞的那些手脚、针对羲和的恶言恶语,她心里便觉得很是憋屈,越看夫子那两撇胡子,越觉得讨厌。她索性不看他了,人虽站着,却自顾自地拿着鳣鲔骨头拼拼凑凑。
夫子正色道:“叶尚烟,你不是懂很多么,介绍一下鳣鲔?”
来孟子山之前,尚烟对此地已了解甚多,关于娘亲喜爱的鳣鲔,她更是可以说上一盏茶。但她没理他,只是灵活地摆弄鱼骨头。
“叶尚烟,你是没听到?”夫子恼怒道。
尚烟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成功地把鱼骨头组装成了仙鹤的形状,拍拍手,叉腰一笑。
全班同学也一起看着尚烟。
“尚烟!”
尚烟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手一抖,仙鹤差点重新散回鱼骨。她双手护着“仙鹤”,定了定神,抬头道:“红烧的,清蒸的,炭烤的,生切片的……怎样都好,我不挑的。”
学堂里有短暂的死寂。
随后便是一片哄堂大笑。
夫子气得胡子都快立起来了:“叶尚烟,你是成心想把老夫气出心疾?!”
尚烟笑道:“找个正规医馆,请一个好大夫,谨听大夫嘱咐,或可痊愈。”
“……”
这一日课都上完之后,树灵太学的副祭酒把尚烟叫走,对她足足念了近半个时辰:
“叶大小姐,你在神界读书时,我不信你敢在课堂上玩鱼骨头!你说你在课堂上乱闹便算了,昨天又是怎么回事,要那样大闹别人婚礼?!你可知今日一早,人家新婚夫妻都来咱们学堂了,要叫你赶紧回神界,不要在孟子山给我们树灵添乱了!你说,你妹妹如此乖巧聪慧,何故姐姐便是如此德行?你若继续这般骄纵下去,我们真的供不起你这尊大神,所以,第一次月考你若是不过关,那便要请你回神界了!”
其实,前一日带头闹事之人是火火,但副祭酒知道火火是祝融氏,当然不会批评她。本来尚烟他也是不敢得罪的,但是雁晴氏从中作梗,他自然也不客气了。
从太学回到宿舍的路上,尚烟的耳朵都跟塞了十个马蜂窝似的,嗡嗡嗡响个不停。
其实,自从娘去世以后,在雁晴氏的百般刁难下,周遭人厚此薄彼地对待姐妹俩,早已是她的家常便饭。在神界,她确实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她千里迢迢跑来孟子山,读了这么偏的一个学院,还是无法摆脱她的魔掌……
尤其是那句“第一次月考你若是不过关,那便要请你回神界了”,更是吓着她了。她本是信心十足的,但若夫子有心为难她,根本一点法子也无。
她一个人走在丛林中,眼见太阳即将落到山后,为苍穹添上了橘袍。远处,群山渐深,碧水起浪,落日之尾将行船团团围住,于昼夜交界处,时隐时现。
眺望着独属于下界的美景,尚烟浅浅叹气。
天下之大,奇景繁多,竟没一个她的容身之处……
不知不觉中,太阳彻底落到群山之后。因为思绪放空,尚烟越走越偏,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到了无人之境。但偏生在此处,又有饿蚊成阵,鼾声如雷。她沿着鼾声的方向走去,在丛林中发现了一团暗橙色的影子。
眯眼一看,发现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九头九尾兽。
尚烟受惊,转身便走。
但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并无任何动静。她回头再看了看那兽,发现它正伏在地上睡觉,胸腔规律地上下起伏,似乎睡得特别沉。
“喂……”尚烟远远地喊了一声,“你睡着了吗?”
九头九尾兽没一点反应。
尚烟好奇心大起,踮着脚尖,跟黄鼠狼偷鸡似的,贼眉鼠眼地走过去。
她只想将这九头九尾兽看个仔细,却不知道它其中一颗脑袋上的眼睛悄悄张开,又悄悄闭上。
走了几步,尚烟忽然停下脚步。
“还是不要惹麻烦了……”尚烟喃喃道。虽然她对未知事物都很感兴趣,但还是回去吧。
可是,她刚想转身,那九头九尾兽便瞬间从丛林中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尚烟揉了揉眼睛,确认那里是空的,下意识后退两步,却感受到身后有一阵暖热臭气吹来。
尚烟回头一看,只见面前只有厚厚的暗橙色毛发。她再抬头一看,上方有九颗龇牙咧嘴的黄狼脑袋!
尚烟转身就想飞,但还是老问题。年纪小,不在神界,飞不高。
于是,那九头九尾兽扑将过来,按住尚烟的小腿,她即刻摔倒在地。它其中一颗脑袋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尚烟的小脑袋咬下来!
“救命啊啊啊啊——!!”
尚烟眼泪直喷出来,但手上一点没慌,即刻施展防御术法。只见一道金光从她额心冲出,她的眼睛也成金色,半球形的光团迅速扩张,将她罩在里面。那那九头九尾兽一头撞在光壁上,“嗷呜”叫了一声,却还是疯了般继续用头撞光壁。
尚烟掏出竹笛,猛地吹响。
尖锐的笛声响彻天空。尚烟躲在光壁中,见九头九尾兽撞个不停,便又加了一道光壁,同时凄厉地惨叫:“救命啊!!!我要死了!!!娘,我要来找您了!娘啊!!”
“吵死了。”
关键时刻,一道紫影闪过。
阒寂无声中,九头九尾兽一颗脑袋应声落地。鲜血腥臭,喷到光壁上,又滑落在地。
接着,它剩下八颗脑袋整齐朝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便放开尚烟,冲到丛林之中,追着一个紫黑色的瘦削身影而去!
尚烟抹掉脸上的鲜血,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紫修正与九头九尾□□战。
他速度极快,电光石火间便出击、防御了十多个回合。
九头九尾兽暴躁极了,愈想要一口吃了他,便越是碰不着他。
只见黑暗之中,一道紫色剑光划成长长的线。
又一颗狼头掉地,紫修落地。
就这样,两颗,三颗,四颗,五颗,六颗,七颗,八颗……他削掉了猛兽的八颗脑袋。
九头九尾兽终于赌不起了,嘶吼一声,疾驰而逃。
转身之时,它的尾巴狠狠打向紫修的脸。只听见“当”的一声,紫修的白狐面具被打飞,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紫修的脸因此重重偏向一边。
尚烟上气不接下气地拍了拍胸口,看看紫修的背影,只觉得宛如看见神灵降临,感激万分:“谢谢紫修哥哥!”
冷月窥人,洗净铅华。
紫修半侧过头来,脸上沾了些鲜血,皮肤白得似与月光同色,眼神却丝毫不似神灵,只散发着嗜血的邪气。
紫修追上前去,把那九头九尾兽逼到了一个死角中。它膝盖跪了下来,全身瑟缩,眼神极为可怜,发出了呜咽声,似在哀求。
紫修挥剑。
九头九尾兽变成了无头兽。
随着最后一颗脑袋落地,它身体摇摇晃晃了一会儿,终跟山峦坍塌似的,倒在地上。
尚烟看了一眼目光凄楚的狼头,一时懵了:“为、为何……”
“为了生存。”紫修道。
“可是,它方才都已经认输了,不是吗……”
“倘若我是它,如此断头之仇,必将十倍奉还。”
尚烟不懂什么叫斩草要除根,也不会明白紫修为何比同龄人更残酷些。她只知道,他答得言简意赅,反而令她不便再多问。她学乖了,站在原地没动:“好、好吧。”
“每次遇到你,你都在喊救命?”紫修背对着尚烟道。
“因为我们有缘呀。”
“真不敢相信,连蠪蛭都差点能吃了你。我活了八百多岁,从未见过如此弱的神族……”说到此处,紫修转过身来,忽然看着尚烟的光壁,不说话了。
尚烟理直气壮道:“那是紫修哥哥太厉害,不知道我们普通神族就是这样的!”
“你会‘元阳劲封’?”紫修看过了光壁,又看了看光壁里的尚烟。
“我会啊。”
“……”
“嗯?”
紫修看着别处,气笑了:“你会‘元阳劲封’,还吹什么笛子?”
“当然是向你求助呀。”尚烟好奇道,“咦,紫修哥哥,你也会光系术法吗?”
“我不会。但光、暗、五行术法,我都研究过。这蠪蛭是暗系凶兽,极其怕光,撞几次光壁便会自己跑了。”
“紫修哥哥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紫修扶了扶额,终于想起,尚烟父亲叶光纪,名满六界的光系术法大能;尚烟母亲羲和,更是昭华氏上神。他们生出的孩子,即便没认真学术法,靠本能也能在孟子山生存。而一开始,他竟然那么认真地想要保护她,还给她笛子……真是被外貌欺骗了。
“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紫修转身便走。
“等等,紫修哥哥。”尚烟追上去,“我是怎么被追上的?方才它明明在睡觉。”
“你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追上的?”
“不清楚……”
“这蠪蛭有九个脑,各脑轮班休息,所以只要有一颗脑在休眠,它便可一直活动,不眠不休。方才它只是在树下静坐不动,你见它前面的眼睛都闭着,以为它睡着了,是也不是?”
“是的……”尚烟琢磨了一会儿,笑道,“竟是这样!有趣,有趣啊。”
“有趣什么?把我骗过来更有趣。”
察觉到紫修有些生气,尚烟呜咽了一声:“我、我真是该死啊。把你弄生气了,我好对不起你,呜呜呜……”
紫修怔了一下,发现尚烟竟被自己弄哭了,便停下来,回头道:“算了算了。”
“紫修哥哥,都怪我,浪费了你的时间,呜呜呜呜……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说到最后,竟大哭出声,声音娇弱万分,柔肠百转。
“好了好了。”紫修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唉,我最怕女人哭。别哭了。”
“你不想见我,也不想救我,我却自作多情,把你召唤过来,我好不知分寸啊,呜呜呜……”
“没有,我没有不想见你。我只是在孟子山有事要忙,方才是一时情急,才……”
“这么说,你想见我吗?不不不,你不想见我,呜呜呜呜……”
尚烟哭得太伤心,太可怜了,听得紫修心都似被揉成了一团。
“我想见,当然想见的。”紫修有些语无伦次,从怀里拿出方巾,擦拭了一下尚烟的眼角,“总之,你别哭——”
他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方巾是干的。
他又擦了擦尚烟的眼角,再看看方巾。依然是干的。他沉声道:“尚烟。”
尚烟偷偷抬起一只眼睛,做错的孩子般看着紫修,又跟吃了糖的孩子般笑了起来:“我都听到喽。”
紫修紧紧一握方巾,恼道:“你……”说完便在尚烟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嗷,好痛!”尚烟捂着头,抬起小下巴,得意道,“我都听到了,你想见我,你也想救我。一开始便承认不就好啦,为何要摆臭脸呢?”
眼见紫修又想敲她,她笑着跑开了。
“尚烟,你这人真是……”
“怎么啦?”
见紫修全然拿自己没办法,尚烟笑得更开心了。她踩着地上软绵的细草,无声而快步地跑了回来,轻轻抱了紫修一下:“我也想见你,谢谢紫修哥哥救我。”
这一个拥抱极轻,似蜻蜓飞过叶片时,薄翼不小心擦到上面的露珠。
轻得没留任何痕迹。
然后,尚烟又一次跑开了。
是时烟雨已过,晚风浩荡万里,扑面而来,也带来了夜莺之仙乐、妖竹之清香、拂面之花瓣、薄雾之凉意,还有少女的芳心初动。
紫修站在原地,紫色的眼眸微微睁大。
双星良夜,云间少年,面如月光,身似菩提。梦想与情思,都与杏花一样,开满了孟子山。
除他之外,便只有十方云海,万里佳期。
过了许久,紫修才弯下腰去,拾起面具,戴了起来。他挑眉笑了一下,笑得漫不经心,有些轻蔑,又好似什么都不在乎:“……无聊。”
他又哼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却感受到了四周的风声。他即刻跃起,追上去,抓住尚烟的胳膊,轻轻一跃,带着她飞到了树梢上。
“怎么……”
尚烟后面的话,被紫修的手捂住。
好风如水,暗夜如雾,一股苍兰花的香气袭入尚烟的鼻息。
尚烟在心里想着,不愧是花魁哥哥,好香。她眨了眨眼,眼睛转了转,看看紫修,见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配合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视线往树下看去。
碧阳水贯穿整个孟子山。溪流从各方山路上流下来,在此汇聚成一条长河。因为河中有鳣鲔游动,即便是在晚上,水流也呈现出迷幻的金黄色,与空中飞舞的萤火虫相映成辉,把夜间的山林都照亮了大半。
桃水相公无声无息地走向河边,步伐放达,动作优雅,停下脚步时,又特意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才轻轻挥了挥长袍宽袖。
一道金色的妖光飞入水中。
在这道光中,十几只颜色较深、体型巨大的鳣鲔幻化成人,站在了桃水相公面前。
“见过老祖宗。”一行鳣鲔妖对桃水相公鞠躬道。
老祖宗?
尚烟和紫修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他满眼写着“如何?我都说了他是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可你也没跟我说他是鳣鲔妖啊”的呕吐表情。
她白天才吃了半条鳣鲔……
桃水相公道:“我已拿到天鹤神琉,下个月初一便会去见飞岩星君。在此之前,你们替我盯好玉风楼的一切,慎勿有任何闪失。”
“遵命!”一行鳣鲔妖整齐说道。
“老祖宗,您真的想好了?”其中一名鳣鲔妖支支吾吾地道,“一旦使用了天鹤神琉里的至阳之力,您便再也变不回去了……您所作这一切,可是有些太冒险了……”
“少管闲事,你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是。”桃水相公断然道。
“是、是……”
那一行鳣鲔妖都变回了鱼形,回到溪水中。
桃水相公正想离去,却听见上方发生了簌簌轻响。他敏锐地抬头,只见晚风吹过,树枝摇晃,连只鸟雀都没有。
桃水相公眼神阴冷地环顾四周,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对着树梢猛地挥袖。
一道水光向树梢袭去,毒液把一大片树叶腐蚀得溃烂。
桃水相公这才放心地走开。
可刚走没几步,后颈已经被冰一样的剑锋抵住。
桃水相公抬起头,背脊挺直,故作镇定地道:“谁?”
“我要天鹤神琉。”紫修开门见山道。
桃水相公笑了两声:“我还道是何人,原是手下败将。大赛结束后,大家在为我庆祝,你消失得那么快,其他相公都说你是妒忌,但我那时便知,你的目的是天鹤神琉。”
“少废话,你把天鹤神琉藏到哪里去了?”
“在你找不着的地方。”
“你说不说?不说我杀了你。”紫修的剑往前推了一下。
“你杀了我好了。”桃水相公闭上眼睛,认命道,“没有天鹤神琉,我活着也无任何意义。”
紫修没想到他会如此固执,正想着如何与他交易,却听尚烟蛮横道:“桃水相公,你最好把我花魁哥哥想要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便告诉鱼承你是妖!”
桃水相公瞳孔放大了一些。
紫修道:“……不要叫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