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深紧盯着屏幕上的字,盯了好一会儿,气笑了。
什么不是她想开而是向日葵想开了,倒是她胆子越来越肥了。
祁深连之前留的那条评论都懒得删了,直接将手机息屏扔在一旁,坐到办公桌后翻看着文件,不想再理会。
只是才拿起文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祁深一怔,皱了皱眉,原本不想理会,手却已经先于大脑把手机拿了过来,却在看清屏幕上显示着“宋朗”的名字时脸色一沉:“喂?”
“啧啧啧,我都看见了!”宋朗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在小池年朋友圈留言,小池年回了别人就没回你,哈哈哈……”
伴随着几声过于欢快的笑声,祁深直接挂断通话。
手机很快又响起来。
祁深没有理会,只在它第三次响个不停的时候不耐烦地接起:“你最好真的有事。”
“你也太狠心了吧,”宋朗夸张地说,“把我一个人扔在柏林就不管不顾了,现在还要拒接电话?”
“说事。”祁深言简意赅。
“这边都差不多了,”宋朗终于认真了些,“就是市政厅那边要求外企对内技术公开,我拒绝了,以后可能还要再多跑几趟。”
“嗯。”祁深沉声应了下。
宋朗的正经不超过两秒:“我明天回国,要不要给我来个欢迎宴?”
祁深直接挂断了电话,屏幕回到了息屏前的页面——池年的那条朋友圈。
“我想开了。”
祁深皱眉,总觉得她说的不是向日葵。
最起码,不只是向日葵。
……
池年在清市的第六天,夏宜来了消息,说她已经回了云城了,要和她聚一聚。
池年想了想,假期还剩两天,回去和夏宜聚聚,修整一天,刚刚好。于是第二天便和赵阿姨告了别,订了回程的飞机。
回到13号公寓后,池年好好地睡了一觉,隔天中午去了和夏宜约好的茶餐厅。
她出发的时间早一些,到的时候夏宜还没有到,池年也不着急,点了二人常吃的甜品后便坐着等着。
五分钟后,夏宜姗姗来迟,简单的黑色修身短袖和蓝色牛仔,加上模特的标准身材,池年目不转睛地看着。
“等很久了?”夏宜还没坐下便开口问。
池年眯了眯眼笑了起来:“美女值得。”
夏宜瞥了她一眼,弯腰揉了揉她白嫩的笑脸:“少顶着这张脸打趣我。”
让人忍不住想捏。
池年笑得更开心了:“夸你你都不乐意。”
夏宜坐到她对面,轻哼一声,打量着她:“脸色还不错啊,没我想象中的寻死觅活。”
池年默默地看着她,喝了口杨枝甘露,芒果果肉在口腔里崩出香甜的滋味,才压下翻起的那股酸涩。
“行了,就是一个男人,”夏宜受不了她委屈的小模样,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硬皮笔记本,对她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池年打开,一眼就看见里面夹着的签名,上面写着:
to池年:一切顺意。
喻泽。
虽然早就见过照片了,可是看见实物池年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谢谢夏总!”
夏宜受用地轻哼一声,又说起模特综艺录制时的一些趣事,池年也乐呵呵地听着,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许多。
二人分开时天已经暗了。
池年回到家就拿出签名,可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地方,途径景观墙时,看到空荡荡的墙面,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了那个拼图画的相框,将签名嵌了进去,挂在了景观墙上。
墙面不再是空荡荡的了。
很快,也不会再记得,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很快。
第二天,是池年返回公司的时间。
一路上遇到不少熟悉的同事和她打着招呼,纷纷问她前段时间怎么没来。
池年来者不拒地回应,不厌其烦地笑着说“把春节假期调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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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行政部,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回答这个问题。
“池总助……”林蕾从身后快走几步,走到她身边。
池年扭头,微笑:“前段时间调休……”
“我知道,”林蕾打断了她,凑到她跟前,“你这几天没来公司可能不知道,我提醒你一下。”
池年不解地看着她。
“祁总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林蕾的声音轻了些,“看谁都是面无表情的,你是祁总的助理,更要小心点儿,别再那么胆大了。”
尤其是顶着这么一张无辜的脸,只是想到被祁总凶哭的样子,都让人觉得罪恶。
池年顿了顿,轻哼一声:“他哪天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林蕾不赞同地看着她,她当然知道祁总一向严肃,加上那副俊美清冷的模样,妥妥的雪山青莲。可这段时间的祁总散发的低气压和冷气,俨然能把人冻着。
“这次可不一样,”林蕾小声说,“前几天,祁总不知道为什么把品牌大使的启动日期推迟了,那个唐小姐因此还来过公司一趟,二人见完面后,祁总的脸色就很不好,还去了趟警局,好像是指认当初那起车祸里肇事逃逸的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不指认……”
指认肇事逃逸的司机?
池年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是因为他见到了唐小姐后,受了刺激,想起来那起车祸的原委了吗?连带着也想起了肇事车辆的特征?
所以,他真的只在碰见她的时候,什么都没想起来?
因为不重要。
“所以,你一定要谨慎……”林蕾还在说着,却突然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门口,而后一愣,飞快露出一抹笑:“祁总早。”
池年回过神来,转过身去。
祁深站在门口,目光清冷地看着这边,笔挺的西装裹着修长的身姿,一如既往的高贵冷艳。
池年想了想,也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像没事人儿一样学着林蕾打了声招呼:“祁总早。”
祁深看着她,十天没有见,她的脸颊好像比十天前瘦了一些,唇下的梨涡浅淡了些,但气色还不错。
她的语气也很平常,就连笑容都和往常差不多,可就是看得他心中烦躁,就好像……前段时间近十天的没见面,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一样。
然而他的脑海里却莫名响起她以前说“祁深,早啊”的声音。
而不是这句“祁总早”。
祁深皱了皱眉,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前台:“一杯黑咖啡。”
说完目光飞快而刻意地朝池年扫了一眼,似乎在察看她的反应。
池年依旧笑盈盈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目光微微垂着,只当没看见他。
周扒皮,不喜欢她还想让她去送果蔬汁吗?
祁深的眉头皱得更紧,转身直接上了二十四楼。
“奇怪,祁总怎么突然要咖啡了。”前台小声嘀咕,前段时间再没要过饮品,想了想,前台看向池年,“池总助,还是你去送吗?”
池年看向前台,摇摇头笑眯眯道:“不了。”
说完朝办公室走去,留下林蕾和前台面面相觑。
楼上。
祁深看着眼前罗列整齐的文件,却半天没有想要翻看的意思,手指轻描淡写地敲着桌面,眼神有些怔忡。
不知多久,办公室门被人轻轻地敲了下。
祁深猛地回过神来:“进。”
前台端着黑咖啡走了进来,迎上祁深冰冷的视线时,咖啡抖了抖,所幸没有洒出来。
“祁总,您的咖啡。”
祁深目光阴沉地盯着咖啡,徐徐吐出一口气,竭力隐忍最终没能忍住:“池年呢?”
前台:“池总助说,她要熟悉一下前段时间的工作。”
“让她来见我。”
“好。”前台忙应,转身快步离开。
池年一点儿也不意外祁深要见她,突然休假十天,电话不接工作信息也不回,老板但凡不是冤大头绝不会放任她。
祁深显然不是冤大头。
做足了心理准备,池年昂首挺胸地上了楼,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祁深的声音:“进。”
一如既往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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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瘪瘪嘴,推开门走了进去,笑眯眯地问:“祁总,您找我?”
客套的语气,没有半点异样。
祁深凝眉,抬头看着她。
又是这样的表情,和刚刚在楼下时一模一样。
分明没有再没大没小,也很客气的叫他“祁总”,可就是这副模样,让人看了烦躁憋闷,却偏偏又挑不出任何错来。
“祁总?”池年见他不说话,又叫了一遍。
祁深回过神,从一旁的文件里抽出一张纸,拿在手里,又意味难明地看了她一眼:“玩得挺好?”
池年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笑:“挺好的。”
祁深蹙额,脸色黑了黑,将手里的纸页推到她跟前。
池年看了一眼,是她的调休申请书,只是人事部没有盖戳,祁深也没有签字。
祁深:“池助理,一声不吭就离岗十天,中途不回公司消息,如果对公司造成损失……”
“八天。”池年默默地打断了他。
“什么?”
池年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然地看着她:“那十天里包括一个周六周末,所以,算八天,而且,休息前,我有给陈助理发亟待处理的工作内容和可以延缓进行的工作安排。”
祁深沉默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紧了:“五天以上的假期,需要提前请假,否则按旷工处理。”
“那就按旷工处理好了,”池年轻声说,心里有点涩。察觉到办公室的沉默后,她抬起头对祁深笑了笑,唇下的梨涡若隐若现,又说,“公司的规章制度我早就背过了。”
当初,还是她看着他和宋朗及初初成立的人事部和法务部一块制定的,她是最早看到规章制度的那几个人之一。
祁深的眼神紧缩了下,竭力压抑着莫名地情绪。
当初因为被扣全勤奖,就和他闹了那么久的小脾气,还踩了他一脚,现在竟然笑着说“就按旷工处理好了”。
那股烦闷的感觉又来了,好一会儿祁深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所以,你知道还无故旷工?”
池年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我写了原因的。”
祁深垂眸扫了眼调休申请书上的理由,轻嗤一声反问:“追星?”
不是,是失恋。
可池年还是格外认真地点点头:“是。”
“池年。”祁深的眉眼有些不悦,声音压得极低,语调沉沉,像是纵容到了边界终于严肃起来,“没有批准旷工八天,你知道后果吗?”
池年眨了眨眼,将心脏里酸疼的感觉压了下去,而后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知道啊。”
祁深怔了怔,看着她的笑,胸口像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她当然知道。
身为他的助理,她将自己的工作都完成的很好,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看着她此刻坦荡的笑,越发心慌的反而是他。
祁深揉了揉眉心,低下头再没看她:“这个月全勤扣除,出去把前段时间的工作进度补回来。”
池年愣了愣,听完林蕾的话,她已经做好了被祁深冷言冷语批评、甚至更严重后果的准备,没想到祁深这么好说话,只是扣了全勤。
他难道真是冤大头?
“想留下?”祁深抬头看向她,眼神晦涩难明,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池年一听,用力地摇摇头,转身脚步轻快地朝外走,仿佛一秒都不想多待。
祁深的脸色陡然阴沉,紧盯着池年关上的办公室门,以前还找理由待在这里,如今这里是有洪水猛兽吗?
许久他拿起一旁凉透的黑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心中的烦闷却没有压下去半点,反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忘了问她和严嘉什么关系,还有那句“分手吧”到底怎么回事。
而这样烦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下班。
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祁深才处理好文件,却没有立即离开,只是疲惫地仰靠着座椅,独自沉静了许久,习惯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消息,很安静。
也没有谁做了什么事都要拍张照片给他看,再加上自己带着小情绪的话,冲散满屋子的寂寥。
反而是朋友圈又有了动静。
祁深顿了下,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池年在半小时前发了一张照片,景观墙上,偌大的画框裱着一张a4纸大小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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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配文:追星成功,谢谢夏总![耶]
祁深看着那个比着两个剪刀手的小人的表情包,眉头紧锁,仿佛看到了池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地说:看吧,我就说是为了偶像才请假的!
真的是为了她口中的偶像?签名落款为喻泽的那个人?
可祁深记得之前翻看二人的聊天记录时,她曾发给过他一张照片,也是这个景观墙,墙上悬挂的是一幅拼图画,画上是一个卡通人,她还对他发了句什么“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呀!”
祁深刚想翻找一下这条消息,随后才反应过来,消息都在那个被撞碎屏幕的旧手机里。
祁深心烦意燥地歪了下头,解开最上面的纽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
果然是小骗子,根本没介绍他和那幅画认识就把画换了。
许久他“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到桌上,走进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
里面有供人临时休息的大床和简单的健身器械以及洗漱用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酒柜。
祁深拿出一瓶酒和一个酒杯,冰冷的触感让他勉强舒服了些。
他随意倒满酒,连同酒瓶一块拿着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一仰头一饮而尽。
红酒滑入喉咙,带来些许冰凉和微涩,却把那股烦躁压下去一些,祁深又倒了几杯喝了下去。
宋朗进来的时候,闻到办公室的酒味时还愣了愣。
祁深除了应酬外,从不贪杯。
用他的话说,他喜欢用绝对的理智操控全局的感觉,而酒精只会麻痹人的神经。
此时看他一杯一杯地喝,宋朗顿时觉得新奇:“有烦心事?”
祁深的背影一僵,下秒瞬间清醒,将最后一点红酒倒入杯中,酒瓶放在茶几上:“没有。”
“啧啧,”宋朗摇摇头,明显不相信,“小池年回来了?”
祁深喝了一口酒,没有作声。
“小池年最近和你生气了?”宋朗又问。
祁深忍不住皱眉:“你和她很亲近吗?”
整天“小池年小池年”的叫。
宋朗不解:“我和小池年好歹也四年的交情,再说,小池年还是我招进来的呢。”
祁深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宋朗后背一凉:“好吧,池家姑娘,”说着他连连摆手,下秒又想到什么,“不过,小……池家姑娘追你四年,你说忘就忘了。”
“人家生你的气也情有可原吧?”
祁深拿着酒杯的手一紧,宋朗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目光也跟着沉了几分:“你说,她追了我四年?”
“对啊,”宋朗点头,而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祁深抿着唇,眉头紧锁:“她没和我说过。”
他隐约能看出她的心思,可是她从不说“喜欢”,只说“二人是男女朋友”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其他的也总爱真假掺半地说,他也就当她性格本来就是这样的,跳脱又骄纵。
宋朗的表情逐渐认真,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四年前,小池年刚入职半年多吧,我问她是不是喜欢你,当时你就站在她身后,她很坦然地点点头承认了。”
“那之后,她跟在你身边四年,从创思最难的阶段到现在……”
说着说着,宋朗也沉默了下来。
他以前一直以为,池年对祁深也许只是小女生一时的喜欢和崇拜而已,毕竟祁深的这张脸是真的完美,加上举手投足也十足招人。
况且池年面对祁深的冷淡和漠然,她也从不伤心,反而一直笑眯眯的。
谁能这么坦然地面对心上人的冷漠呢?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池年已经坚持了四年了。
“阿深,”宋朗拍了拍祁深的肩膀,“你不喜欢小池年,就去给她个准话吧,小姑娘也不容易。”
祁深仰头将酒杯残余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突然想起什么:“我和池年之前是什么关系?”
宋朗不解:“上下级?”
祁深皱了皱眉:“没有了?”
宋朗:“还有什么?”
又是在撒谎?
祁深紧抿着薄唇,心里有些沉闷,将酒杯放在茶几上,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朝外走去。
的确,该好好地问清楚二人的关系。
给这段时间他的烦躁,及二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一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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