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年碰上祁深的视线,唇角的笑还没消失,心脏颤了颤,飞快地转过头去。
下秒却又觉得自己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干脆转过头瞪了一眼电梯镜子里的男人,再次移开目光。
祁深的眉头紧蹙着,气场更冷了。
镜子很光洁,清晰地倒映出了刚刚的画面,虽然他看不清她的手机页面,可也能隐约看见她浅笑着发送了一张图片给对方。
就像她之前发给他的那样。
可现在,二人的聊天界面除了公事再没有其他,她是找到其他人去发那些“小事”了吗?
不久前才承认“追他四年”的人,这么快就换了目标?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祁深扫了眼依旧站在电梯角落一动不动的池年,垂眸敛目地走了出去,神色冷清。
池年在他身后皱了皱鼻子,默默地跟了出去。
夏夜的热浪涌了过来,池年忍不住憋了两秒钟的气,而后才长长的吐出气息。
比起冽冬,夏天这种随时处在蒸笼的触感才更让人难熬!
祁深的脚步停在公司门口,修长的背影在灯火通明的创思大楼前显得有些孤单。
池年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忙低下头看着手机,她没有开车,叫的出租车刚好开了过来,停在了大楼前。
池年抿了抿唇,盯着祁深的背影,停在哪儿不好停在门口这种必经之路。
最终她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不情不愿地闷声打了声招呼:“祁总再见。”
说完直接快走几步上了出租车,被空调风包围,才舒舒服服地喟叹一声。
祁深依旧淡淡地站在公司门口,睨了眼出租车,直到车影消失不见,利落地转身。
有加班的员工刚好从里面走出来,神色诧异,立刻又变得恭敬:“祁总,您也才下班?”
祁深冷淡地“嗯”了一声,直接走向专梯。
员工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下班,怎么又上去了?
不过还是下班重要!摇摇头,员工快步离开。
……
池年回到家,洗完澡边擦着头发边从浴室出来,才发现严嘉又回复了她,只是一句半开玩笑的【最近很活跃啊】。
池年看着那句话有些出神,直到发梢的水珠滴在手机屏幕上,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也不怪严嘉会说这话。
四年前,池年刚入职创思不久,那时祁深的办公室还很简单。
有一天晚上加班,她去找祁深时,就看见他站在窗前,背影萧索又孤单,就像今天在创思门口那样。
她看了很久,他也没察觉到她的到来。
从那之后,她就习惯了什么小事都往祁深那里发,大概是不想再看见那晚一样的他了。长此以往,她的朋友圈里反而空荡荡的。
如今刻意地改了习惯,可性子却没变,很多事情就都放在了朋友圈,不少人嘻嘻哈哈地和她打趣,反而很热闹。
池年最终只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没再多说什么,窝在沙发上,擦拭着发梢的水珠,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景观墙上,又强迫自己移开。
她和严嘉严格说来,还是祁深介绍的呢。
两年前,祁深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内部的庆功宴上,他难得喝得微醺,池年习惯在包里备一瓶牛奶,回去的车上就递给了他。
祁深当时没有接,只是看了眼牛奶,又看了眼她,神情间的冷淡消减了些,难得带着几分放松:“你想要什么?”
池年知道他一路走来有多么辛苦,从最初祁家那边放话,和祁深合作就是和祁家作对,到现在拥有了自己的商业版图,他虽然表情冷淡,但应该是很高兴的。
所以,她转了转眼珠,决定趁火打劫,看着他说:“想要个男朋友。”
祁深皱了皱眉,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接过那杯牛奶,再没理她。
而在第三天和客户的酒会上,祁深将一个彬彬有礼的青年才俊介绍给了她,那个人就是严嘉。
祁深没多说一句话,可池年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给她找男朋友呢!
池年气笑了,那次酒会后,一连几天没理他,见面也只冷哼一声。
反倒是和严嘉,在池年表示“抱歉,我还不想找男朋友”后,对方立刻贴心地表示理解,他性格很好,二人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池年也知道了,严嘉虽然生在商业家族,但却有一颗当烘焙师的心。
她那段时间刚好生祁深的气,索性和严嘉学起了烘焙。
后来发给祁深的那些甜点照片,都是这个时候打下的基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还想继续学习的时候,严嘉突然就忙了起来,只偶尔微信上问个好,二人的联系也断断续续的。
茶几上手机响了一声。
池年也猛地回过神来,凑过去看了一眼。
祁深:【晚宴有舞会,明天记得取礼服。】
池年想着他说这句话的冷淡模样,哼了一声,回复却格外有礼貌:【好的,祁总。】
晚宴是在第二天晚上七点正式开始的。
身为祁深的助理,自然不能太过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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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选了套白色的一字肩抹胸礼服,让造型师简单扎了个头发,跟在祁深身后,进入宴厅。
这次晚宴是祁深车祸后首次公开露面,权威媒体人和邀请的各个合作商及家族企业人几乎都来了,表面看是欢迎宋朗,祝贺他谈成柏林的生意,不过是想看看究竟。
池年轻车熟路地跟在祁深身后,看着他疏离又优雅地和那些人应酬,浅碰一下酒杯,语调自带低沉的磁性。
她则不经意地换了他将要见底的酒杯,或是适时地提醒一下时间,介绍一下并不眼熟的客户。
池年不得不承认,在做祁深的助理这方面,他们还是有默契的。
是她太贪心,不满足于上下级。
“祁总,池小姐。”熟悉的声音响起。
祁深拿着酒杯的手不着痕迹地顿了下。
池年也有些诧异,这些商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应酬,鲜少有主动和助理打招呼的,转过头去才发现是严嘉。
她也眯了眯眼回了一抹笑,又用眼神示意了下祁深,表示自己不便和他打招呼。
严嘉了然地颔首。
祁深察觉到二人的小动作,皱了皱眉心,却很快又冷静下来:“严伯父严伯母还好吗?”
严嘉笑了笑:“谢谢祁总挂念,都挺好的,祁总的身体……”
池年听着话题趋近于无聊,不自觉地看着前方愣神。
祁深还在寒暄着,不经意地朝她瞥了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她正直直地盯着严嘉的方向,一动不动。
“池助理,”祁深面无表情地将酒杯递到池年面前,“酒。”
池年蓦地回过神,看着眼前还剩半杯酒的酒杯,鼓着眼睛瞪向祁深。
后者却没再看她,将酒杯塞到她手里,转过头继续交谈。
池年:“……”
最终,她扭头找侍者换了杯香槟,再折返回去的时候,只剩祁深一个人站在那里了。
“严嘉呢?”池年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
祁深低头睨着她。
严嘉,连名带姓的叫。
“你们倒是挺熟。”意味难明地放下这句话,祁深朝一旁走去。
池年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挤出一句:“莫名其妙。”
应酬一圈后,祁深和宋朗要和几个合作商商谈一些事宜,便一同去了二楼。
池年终于能松一口气,看了眼不远处觥筹交错的人们,她缓缓退离了人群。
“尝尝,这个还不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人来。
池年受惊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而后才看清来人:“严先生。”
严嘉手里拿着精致的餐盘,上面放着一枚草莓慕斯:“试试?”
池年笑了笑,接过餐盘尝了一口,甜而不腻,草莓味十足,她满足地笑了笑:“很好吃。”
严嘉也笑开,得体地站在她身边,看着前方的人群,突然开口:“你和祁总怎么样?”
“咳咳……”池年被呛了一口,咳嗽了两声。
当初和严嘉礼貌保持距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对祁深的的小心思。
只是可惜,那时好多人都看出来了,祁深却还是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严嘉转头看向她,无奈地摇摇头,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池年擦拭了下嘴角,“只是你下次别问这么吓人的问题了。”
“不顺利?”严嘉微微抬了抬眉梢,“我还以为你们马上要有结果了。”
毕竟,他第一次看见祁深在别人的朋友圈留言,当时看到时,还特意点进去确定了一下是不是他本人。
“我们啊,”池年眨眨眼,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扬起一抹笑:“……已经没关系了。”
严嘉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当年,她看谁都笑眯眯的,只有看向祁深时,眼神闪闪发光,亮得惊人。
池年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家里人支持你的事业了吗?”
严家到底是名门,虽然严嘉排行老二,家族企业交给了兄长继承,但也很难接受他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烘焙师。
严嘉轻摇头笑了笑:“还在争取中。”
池年无声地叹了口气,与他对视一眼,顿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宴厅的钢琴曲轻柔地变换了曲风。
舞会时间。
池年看着逐渐聚拢的一对对男女,眨了眨眼睛。
现在想想,当初努力地练交际舞,就怕跟不上祁深的脚步,可后来却没能和祁深跳过一次舞。
他总是忙得很,忙着谈生意,忙着应酬。
忙着……无声地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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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收回视线,不想再看。
目光里却多了一双手。
她诧异地抬头,严嘉笑看着她:“凑合一下?”
楼上。
祁深和合作商谈完,其余的事情交给宋朗处理。
刚走出了会议室,就听见楼下变化的钢琴曲。
祁深的脚步顿了下,微微皱了皱眉。
莫名想起池年曾经给他发的一则消息。
——【今晚的酒会上是不是要跳舞?缺个舞伴[叹气]】
而他当时回复了什么?
好像只淡淡回了句:【陈扬也去。】
祁深揉了揉眉心,他记不起那场酒会池年有没有跳舞,可是心里却说不出的烦乱。
祁深的脚步不觉快了些,看见朝舞池汇聚的人群,下意识地寻找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而后,下一秒,他就找到了。
池年穿着雪白的小礼服站在那儿,严嘉对她伸出手,做出了邀舞的动作,二人身上的气场莫名地相似。
祁深的脚步微顿,手不自觉地攥了攥,看着池年笑眯眯地就要将手放进严嘉的掌心,猛地作声:“池助理。”
池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指也蜷了蜷,转过身去。
祁深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微暗的灯光里,面无表情,可依旧俊美如俦,像精雕细琢的雕塑。
“祁总?”
祁深睨了眼严嘉,目光落在池年身上,缓了缓才开口:“去拿两杯酒。”
池年一听气笑了,看着他:“祁总,现在是舞会时间,不用喝酒。”
祁深抿了抿唇:“我想喝。”
池年拧着眉头瞪着他:“那你自己去拿。”
“你……”祁深还要说什么,察觉到严嘉,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严嘉一怔,继而礼貌地笑笑,看着池年:“我去那边等你。”
说完,有礼地避开。
池年看着严嘉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她就是想去娱乐一下,好让自己不那么容易想起过往。
就这,祁深还要来“命令”她。
他是有多看她不顺眼!
“祁总,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池年抬头看着他,语气硬邦邦的。
祁深拧紧眉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睛,有些愣神。
不能和严嘉跳舞,她就这么难过?
可是……
“你又不喜欢他,和他跳什么舞。”祁深下意识地开口,说完就愣住了,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他莫名地了解,池年看严嘉的眼神,绝不是看喜欢的人的眼神。
池年也呆了呆,她没想到祁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愣完又升起一股被他轻易看透的焦恼和气愤,他这么笃定地说这句话,不就是认为她追过他四年,她喜欢他?
想到这里,池年直直地抬头:“你不就想看到我们这样吗?”
祁深目光一紧,太阳穴隐隐作痛:“我什么时候……”
“再说,”池年气冲冲地打断了他,“你还不喜欢我呢,你管我!”
说完二人都顿住了,池年也察觉到自己话里旺盛的火气,眼前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板,看着他黑着脸盯着自己的模样,不觉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许多:“你以为你是我爸啊……”再说,她爸也不怎么管她了。
扁扁嘴,池年不想再多说,转身朝不远处的严嘉走去。
祁深依旧站在原地,焦躁和心烦意乱几乎挤占了他所有的意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嘉牵起她的手一起走进舞池。
有侍者托着托盘走过去,祁深拿过一杯酒,烦躁地喝了一大口。
宋朗处理完合作商的事,下楼时看见的就是正在喝酒的祁深,挑了挑眉走到他身边:“不高兴?”话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池年和严嘉正在跳舞。
男的清瘦温和,女孩娇俏可人。
宋朗摇摇头,看着那一对人影,啧了声:“阿深,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不错。”
祁深回过神来,眉头紧锁:“什么眼光?”说完反应过来,看向舞池,目光紧了紧,却只轻嗤,“你说池年……”
“我说严嘉。”宋朗打断了他。
祁深转眸睨向他,太阳穴又开始刺痛了。
宋朗耸耸肩,调侃:“哦,对,你忘了。”
“严嘉,可是你亲自给小池年牵的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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