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拂衣携夏礼转战到了三弟子庭圜与陆三斤正在使用的演舞台。大量围观群众一并跟了过来, 以至于这不算狭窄的场地都变得局促起来。
承办方仙人指路楼当机立断,立刻将这一方演武台移动到了浮空岛上。这一下,围观群众观看的范围大大增加。
只要你有本事, 你甚至可以飘在论剑的两个剑修头顶上看。
因为不是所有修士都能悬空, 许多修为不够的修士就只能在留在山上,有人就想到了直播业务, 忙叫飞在天上的修士们开个水镜或是灵镜直播。
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们没有这个困扰, 他们或御剑,或凭空而立,各自找到合适的位置, 因为围观的实在太多,那些御兽的除非搭载多人, 否则就被其他修士联合排挤出去。
当然, 也有一些大佬, 在席位上是有特别优待的。
比如陆三斤的师父,比如陈拂衣和夏礼。
仙人指路楼为二者都专门布置了席位, 能坐的那种,元亓真人坐在那里显得孤孤单单,而陈拂衣坐在那里——
不是说他有把剑所以不孤单这么简单, 而是他身边正在以平均每十几秒就多一个狗腿小弟/小妹的速度在增加团伙人数。
苏有幸一会儿指挥鸾鸟拿几个抱枕靠垫, 一会儿叫涂山夭夭新搬几条桌凳,片刻功夫, 仙人指路楼统一样式的檀木坐席就被换成了白玉条案, 轻绒坐垫, 博山炉烟气袅袅, 万年沉水香的香气散逸出来, 丝丝缕缕侵蚀着修士们的鼻息。巨大的玄龟浮在空中, 取代了漂浮的山石成为整个舒适坐席的地基,一个接一个洪荒集团的新晋员工都来拜见剑尊,顺便近距离看一眼剑尊找了不知多少年的剑。
陈拂衣心安理得地享受异兽们上供的琼浆玉露,和修真界的普通货色不一样,洪荒大域的琼浆拿出来就灵香扑鼻,浓郁的灵力不亚于修真界所剩不多的下品灵石,玉露就更不用说了,陈拂衣再用这玩意儿给夏礼洗手,效果和上精油差不多。
夏礼被几个禽类异兽异常灿烂的笑脸看的背后发凉,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陈拂衣,小声道:“你觉不觉得他们都在看我。”
陈拂衣轻抚他的手背,“你好看,他们自然应该看你。”在剑修眼里,没有什么比他的剑更好看的了。
鸾鸟没忍住,啼鸣一声,随即紧紧拉住灭蒙鸟的手,内心疯狂尖叫【凤凰没有来真踏马亏大了!我要回去告诉他我磕到现场了啊啊啊啊!】
夏礼抿抿唇,“不是这种看。是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你没发现吗?一边看还要一边笑的那种,笑容让你背后一凉。”
陈拂衣向鸾鸟方向扫了一眼,飞禽类异兽们大都穿着华丽,容貌美丽,见陈拂衣看过来,众鸟振袖躬腰,风姿俊秀,仪态万千。
陈拂衣又略略低头看向夏礼,夏礼:“......我的错觉?”
剑灵和剑修小声嘀咕的时候,升空的演武台完成了最后的防护结界。承办方的工作人员示意双方剑修可以重新开始论剑。
陆三斤持着与夏礼外形相似的灵剑,朝三弟子道:“王道友,请。”
王庭圜的佩剑名叫逢春,属木却通雷,三弟子最擅长的便是以剑引雷,挥剑之间隐隐有雷霆之势,陆三斤见过三弟子的剑法,早一步想好了战术,雷法技能前摇比较长,陆三斤打算以快剑强攻,争取在王庭圜不召雷的情况下与其缠斗至演武台边缘,然后赌一把万剑归宗,迫使王庭圜离开演武台。
论剑规定,跌出演武台的一方也算落败。
毕竟差了一个境界,陆三斤没有把握彻底战胜王庭圜,只能以巧致胜。若非他运气实在不好,这么早就和王庭
圜撞在一起,陆三斤想过正面与王庭圜对决,哪怕落败也是一场值得回味的战斗。
但太早落败无法晋级到最后的话是没办法进入到“请前辈指教”这个环节的,陆三斤想见识一下被陈拂衣持有的夏礼,所以——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看向王庭圜的眼神战意勃发。
王庭圜,一个给自己培养了养花爱好的剑修。虽然擅长雷法,但他平时真的非常无害——在九霄山剑宗这群弟子里,王庭圜的无害程度能排到第二,仅次于年仅八岁的李庭松。
然而今天,咸鱼三弟子格外精神。
废话,执剑长老在背后“虎视眈眈”,他敢不提起精神吗?而且陆三斤那厮越级挑战,这要是输了,他的脸往哪儿搁?忘尘子的脸往哪儿搁?执剑长老的脸又往哪儿搁!?
兹事体大,这一把只能赢,不能输!
眼看两名剑修都准备好了,夏礼直坐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个认真观看的姿势。他目光灼灼盯着演武台,嘴上也没闲着,同陈拂衣道:“你觉得谁会赢?虽然剑宗这个三弟子修为高,不过我记得他的爱好是......养花?陆三斤嘛,年纪轻轻,剑路倒是刚毅勇决,有点克养花啊。”
陈拂衣微一抬眉,轻轻“哦”了一声,“庭圜擅雷法。”
夏礼盘起腿,将脑袋支在撑起的手背上,他想起来了,“我见过他引雷,不是要舞完一套才能请动天雷么?打断就可以了。”说白了还是修为不够,所以他的雷是请来的,而不是任用的。
“再看看吧。”陈拂衣似乎很是笃定,端起白玉条案上的琼浆灵酒轻嗅了一下。
夏礼被他这个态度唬住了,看了一会儿陈拂衣后又将目光投射到三弟子身上。他倒要看看,养花小能手有什么招数能使出来。
“王庭圜眯起眼,在陆三斤说完“请”之后,他迟迟不语。同是剑修,陆三斤蓄势待发的肢体动作他哪儿能看不穿?这小子想打快攻,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王庭圜将逢春横在身前,双手并指抵在剑身上,“陆道友。”
众人都以为王庭圜回应过后就要开打,睁大着眼睛都不想错过。谁知道王庭圜下一秒问道:“陆道友的剑很别致,敢问剑名是?”
他这么一说,众人又将目光投射到陆三斤的剑上,对啊,陆三斤这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比照着夏礼来的,剑名叫什么呢?这一刻,八卦之魂甚至冲淡了众人看论剑的谷欠望。
陆三斤一愣,看向手中长剑,“它叫故念。”
哦豁?
故什么,念什么?
听起来很刺激啊。
看论剑的修士们无一不是变着法儿地偷瞄陈拂衣脸色,而距离陈拂衣最近的洪荒集团员工们集体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秒骤降的温度。
毕方甚至蹭到了几条肥遗中间,“兄弟,挤一挤,我要冻僵掉了。”
苏有幸和涂山夭夭小声嘀咕:“脸上一脸风轻云淡,其实介意的要死。”涂山夭夭疯狂点头:“这算不算傲娇的一种?”
鸾鸟一边嘿嘿嘿一边掏出小本本飞快地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写了点啥,传阅收看的都笑得一脸荡漾。
白泽抚着自己飘逸的长发,与狌狌看似非常正经地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如果以后要用剑,记得避讳剑尊佩剑。
整个洪荒集团有秒懂的,有过度解读的,有单纯觉得冷的,当然也有一脸懵逼,不明所以的。
“剑尊为何不豫?”烛龙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走到了青丘九尾狐筠灵的身旁,“可是因为那剑修的佩剑?”可那剑与戾仙剑相差甚远,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筠灵想了想告诉烛龙:“不,主要是因为......他自己的剑。”
烛龙:“???”想不明白的烛龙一个没控制好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天就忽然黑了一下,“抱歉。”他说着,天又亮了起来,“我在思考问题。”
陡然出现的异象让修士们惊慌了那么一小下,而后发现导致异象的源头被叫做烛龙之后又陷入了兴奋。
这就是视为昼,瞑为夜的钟山之神烛九阴吗?
灵气低谷的年代还能见到活的,这辈子值了。
夏礼察觉到陈拂衣的不快,在短暂的黑暗中凑到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若说故,你我更——”他话没说完,陈拂衣忽然转头,夏礼的唇堪堪擦过对方脸颊。
陈拂衣淡淡道:“不做故人,但唯卿尔。”于我而言,你一直都在,不过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寻便是了。
夏礼愣住了,摸了摸胸口,好奇怪,仿佛有什么在微微发烫。
谁也不知道烛龙短暂的乌龙下,陈拂衣和夏礼发生了什么,只是天再次亮起的时候,夏礼躺到了陈拂衣怀中,化成了剑体。
陈拂衣将他平置在白玉条案上,垫了织祥云的锦垫。他斜斜侧过身,倚在条案上,一手支着头,一手虚虚盖在平放的剑身上。是个闲适却有满含着占有欲的动作。
王庭圜微微一笑:“陆道友,指教了。”
逢春绽放,剑光如百花齐放,他竟然使的不是从前那般的引雷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