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帝心

“白面道友。”

“刘主事。”

“今日还是沾道友的光，得以在大朝殿上面圣。”

刘主事拱了拱手，说道：“此番陛下把秘影司击杀狐族核心人心的事情公之于众，想必白面道友明白圣上意思。这也是道友机缘，得了圣上赏识，晋升大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还要多谢刘主事谋划。”

白面声音中透着亲切，经过了此事，两个也算是结了同盟，彼此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

“不过，有一事道友还要当心。”

二人一边往外走，刘主事一边小心地传音说道：“那吊死鬼出身虽然低弱，但是父亲却是镇仙司的一名千总。杂家怕他见儿子失踪后多生事端，便暗中派人监视，他果然起了疑心，找上了杨偈。”

“杨偈。”

白面声音中透着一丝凝重，沉声说道：“皇家的事情，一向是禁忌，我等自然不敢多打听。还没请教公公，这杨偈据说是皇室中人。”

“不错。”

刘主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此事牵扯到皇室的隐秘，告诉道友也无妨。此人是九王爷的私生子，虽然没有认祖归宗，但是确实是皇室血脉。不过也仅此而已，陛下身为当代皇室家主，没准他入宗，便说明了许多事情。”

“原来如此。”

白面松了口气，沉声说道：“咱们行事，一切都合乎规矩，伏击七尾，本就凶险无比的事情。吊死鬼牺牲了，是谁也不愿意看到了事情，但是，为了皇朝千年基业，我等谁可不牺牲。”

“说的好。”

刘主事哈哈大笑，说道：“所以，今日面圣，也要为咱们这位勇于献身的英雄请上一功。”

“自当如此。”

白面点了点头，声音慷慨，随后声音渐渐低沉，说道：“不过，吊死鬼的家伙纠缠不休，终于是个隐患。我如果没有记错，吊死鬼于秘影七老有大恩情。我虽然不惧这七人，但是他们一旦出关，翻出此事，免不得又是一场风波，麻烦、麻烦。”

“白面道友且安心晋升大乘境。”

刘主事呵呵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沉声说道：“斩草除根，杂家还是懂的。且让此人蹦跶几日，等风头过来，他也会因公殉职，到时候满门英烈，也是一桩美谈。”

“如此，我便安心了。”

白面叹息一声，声音透着几分失落无奈，又充满韧劲生机，听起来着实矛盾难解。

…………

皇极殿，早朝。

景德帝，杨玄极高坐龙椅之上，太监喝罢今，有事官员出列凑对。

如今大唐与狼狐二族交战，云州战事胶着，其中暗流涌动，形势复杂。兵部官员报上战事，诸君商议，群策群力，最终由圣上定夺。早朝上拿出来说的事情，大多私下已有定论，早朝商议，不过是平衡各方后作出了一个定论罢了。

快到中午时分，今日商议的事情，终于结束。

景德帝目光扫过殿下，疲惫的目光中，露出几分厌恶之色。如今的早朝，他越来越不愿意上了。

朝廷疾病，积压了千年。

如今观这殿上臣子，为国为民的口号个个喊的贼响亮，实则那个不是为了家族利益。开国前几代帝王还好，传到景德帝这一代，世家变得越加张狂，也越来越不愿意掩饰自己的野心。

所以，朝堂之上，往往都是以世家围攻他这位皇室代表为主题曲。

自登基起，景德帝就觉得这个皇帝干得极为窝囊。

登基之初，他也是雄心勃勃，还想着改变国势，成为一代名君，为此他不惜留下污点，培养出天罗众这种组织，想以血腥手段，镇压世家。结果，世家的反扑远超景德帝的预料，不过却没有磨灭他的雄心，致命的是，老祖宗传来的话，给了他致命一击。

那事之后，景德帝便藏起了初心。

此后，在朝政之上，他在无建树，一心扑在修心之上，凭借皇室无数资源支撑，原本资质不算绝佳的他，如今修为已至合道境中期。他这一代，天骄无数，强为云侯牧青溟，也不过化神境而已。

但是，成为一代名君的初心，终究没有熄灭，反而随着修为加深，愈发强烈，甚至成了一个难解的执念，以至于影响到了修为。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长安流血夜，正式拉开两族交战序幕。

那一夜，是大唐之耻。

建国千载，第一次被敌人打到国都，且造成了巨大的牺牲。

身为国主，景德帝的传记上，此事必将是会被书写下来，成为无法清洗的耻辱，于名君之名，在无关系。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

大事未定，一切都改写的可能性。两族开战，同样是景德帝的机遇。如果能够借助外力，解决国内世家隐患，在战而胜之，击退强敌，一雪当夜之耻，那便不在是污点，史书之上，当将是仅次于高祖的千古一帝。

密谋、设计……

战争的开端，给他了成就这一切的机会。

然而，面对世家与狐狼二族，想要战而胜之，又是何等艰难。如今局势复杂，对外，云州战局朝廷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对内，狐族在长安城时而出没兴风作浪，虽然抓住一些，但是核心人物一个没抓，难言胜利。

直到七尾被击杀，让景德帝压抑的内心，得到一丝喘息。今日，便要当着众臣的面说出来，也让这帮野心家瞧瞧，杀杀他们的威风。

“诸位卿家，几日前道花碎裂的气息席卷整个长安城，想必都有所感应吧。”

景德帝语气平淡，听不出个欢喜，说话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礼部左侍郎，这名官员，是他在朝堂之上扶植起来的代表人物之一。虽然还不能对抗整个臣家，但是当个捧哏还是蛮合格的。

赵侍郎收到暗号，躬身说道：“回禀陛下，此事微臣确实有所感应。据说是秘影司的高人，击杀了狐族重要人员，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赵爱卿消息还挺灵通的吗。”

景德帝目光扫过众臣，特别是世家之人，一个个脸色沉着不语，心中越发高兴，声音不自禁的大了几分，说道：“被杀的乃是狐族九尾谍子组织中的首领之一，合道境巅峰修为。如果孤没记错，这是两族开战以来，所杀的修为最高的敌人吧。”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赵侍郎声音激动，大声道贺，说道：“此举定能大大打击狼狐二族嚣张气焰，臣建议立刻把消息报往前线，也要鼓舞士气。”

“丞相，你觉得呢？”

景德帝心情舒畅，上下通透，只觉得这是登基以来，在早朝之上过了最开心的一会。兴奋之下，目光落在庞暨身上。

庞氏，世家之首。

这位立在朝堂上，自登基始，景德帝便视他为一座山，一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