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地宫深处,剑拔弩张。
一边是两名娇俏少女,另一边则带着两个堪比元婴修为的金尸的,满脸阴沉的年轻人。
于情于理,后者毫无疑问是占据绝对上风的。
偏偏世事荒诞怪异,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但狮子还未出手,便被这恐怖的兔子给吓到了。
在程兴朝眼里,面前的少女姿态威仪,一股子凶悍绝伦的气息从她娇小的身躯中溢出,令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是,身后那两具粗略祭炼过的金尸,仿佛真的如同死物一样一动不动。
他暗自操纵法门而发出的指令,宛若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原本城府极深的他,此刻的脑门也有了一丝冷汗。
而与此同时,站在程兴朝对面,气势全开的少女素素,光洁的脑门子上也有一丝冷汗,只不过她隐藏地极深,完全看不出来。
连同她嘴角的一点点食物碎屑,也显得那么渺小且无关紧要。
素素想起与那神秘中年人分别时,谆谆教诲,历历在目。”老夫教会你的死人经初篇,还有渡给你的冥气,其实对于正常修士来说,并无太大作用,但是放在这些魑魅魍魉,幽冥死物面前,你就是仙,大罗金仙也不为过。“
素素那是心想,还有这好事?
老者接下来的话让她面露黑线。”但是以你的修为,并不能支撑太长时间,露陷了以后,要么跑,要么自求多福吧。“
此刻的素素就好像憋着一口气的凡人,落入了深不可测的水中,时时刻刻都有撑不住的风险。
她靠着这口外来的冥气,还有这莫名其妙的法决,堂而皇之地来到血雨地宫,震慑了一众尸道修士,被奉为上宾,十足过了几天好日子。
可是这好日子终究不长久,这不,讨债的就来了。
若是普通人,得了这份机缘,吓一吓山野乡间没见过世面的小墓古尸也到罢了,遇到正儿八经的譬如血雨这种专业赶尸门派,自然是要露出马脚,下场自然凄惨。
但素素毕竟是身怀玄妙的玲珑玉体,玉体加成下,运转死人经散发出来的气息被生生放大了千百倍,就算是旱魃现世,兴许都要被吓一吓。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慌乱不已。
素素此刻小脑瓜子狂转,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思绪拉长,她突然有了些奇妙的感觉,似乎来着对面那两位,被她压制到一动不动的金尸。
修仙之中,所谓祭炼手法,无论是御物御兽,还是御尸,自然是有高有低,分了上中下三等。
下等的,多是修为低微,或是法决粗浅,又或是所御之物价值不高,譬如常常在凡人中装神弄鬼的赶尸人,不过是在尸体上刻了些简单的符文,让死人重新蹦蹦跳跳出来吓人而已,归根到底,也依旧是个不堪大用的死物而已。
中等的,便有了些门道,倘若一名有正统传承的九州剑修,得了一把品质上佳的飞剑,自然要施展那心血祭炼法,将这宝物与自己融为一体,施展起来如臂使指,纵横天下。
至于那上等,在心血祭炼的基础上,还多了一个变数,即所炼之物生了神智,这时候,强行血祭便有些暴殄天物的意味了,前辈高人们便琢磨出了心神祭炼法,以自身之神,哺育御物之神,人与物好似亲如一家,你侬我侬,不分彼此。
正如在天剑城睡觉的仙剑未央,虽然嘴上喜欢胡咧咧编排自己主人,但是本质上,她依旧最为尊崇傲天道人。
也就李云意这厮,得了龙小三的传承,能堪堪入了她的眼。
素素此刻,就莫名其妙,触碰到了其中一个金尸的神魂。
也许是死人经的玄妙,素素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完完整整地观察到它的神魂状态。
一个神情呆滞的小人儿,被囚禁在一个结实的血色牢笼里,手脚均被绑上了铁链,铁链上时不时有光芒闪过,似有玄机。
素素转眼间变明白了,这是血雨给它设下的禁制,用以操纵之。
也不知为何,这所谓的囚笼在素素看来异常简陋,她一眼便看出了此神魂具象的弱点所在。
“喂喂喂,那个尸体,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只见那灰色透明小人儿缓缓转过头,面露迷茫,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送你自由,你帮我一把可好?”
小人儿依旧点点头。
也许是错觉,素素总能从它空洞的眼眸里看到一丝畏惧。
看到上位者的一种天然畏惧。
素素不知道的是,在金尸神魂的感知中,站在囚笼外面的那位,恍若幽冥。
原本被这大场面逼到墙角的玄阳女弟子月儿,敏锐地感觉到了那位素素姑娘的气息在逐渐减弱,她虽然近来宗门破败,师兄背叛,连遭打击,却不能掩盖她也属于正道门派精锐弟子。
原本天真的少女,失去了宗门长辈的庇护,直面现实的残酷,正在一点点长大。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程兴朝敏锐地发现,对面的神秘少女散发出来的无敌气势,正在一步步地下降,徒有其形却无其神,显然是借助了什么外力才有这等骇人效果。
想到此,他不由得哈哈大笑,眼中满是畅快:“也难怪我师傅那老糊涂会走的不明不白了,能把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奉为上宾,当真是可笑至极。”
收了神通的素素面沉如水,适时地表现出一股与她青涩面容对应的慌乱,更是让程兴朝兴奋不已。
他轻轻一挥手,身后曾经属于他师傅的那具金尸便缓缓前行。
然而下一刻,他却看到了少女嘴角露出的玩味笑容,只见她双手掐出一个他难以理解的手势,低声道:“解。”
随机,一只苍白双手夹带着庞然巨力,狠狠地打在了他肩膀。
阴冷的尸力冲入他的体内,对他的奇经八脉造成了异常大的损伤,程兴朝提起一口气,飞速后退,捂着受伤的臂膀,面露不解地看着突然出手的金尸。
眼中破有些狰狞。
他这才发觉,已经失去了对其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