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最后的告别

洛奇山红着眼咬牙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末了，他牵着洛尔的小手，带着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爸爸！”被爷爷带走的洛尔转过头，不安地看着他。

“没事，跟爷爷走吧！”洛川眯着眼睛，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洛奇山走到医院的走廊上，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早已等候多时了，看到洛奇山走出来，他们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吧！”洛奇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够承受。

“首长，洛川的身体检查报告显示，他确实是受到了异世界魔力的侵蚀，而且现在魔力已经侵入到内脏里面去了，所以”医生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闭上了嘴。

“说吧，我没事！”洛奇山强装镇定地说着，嘴唇却在不停地翕动着。

“建议，保守治疗！”顿了顿，医生遗憾地传达了这一消息。

洛奇山知道他的意思，洛川已经没救了。当年回到地球的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患有魔力侵蚀病，但基本上没有完全治愈的先例。这种魔力的侵蚀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那些士兵只是在异世界待了一两个月，就出现了那么严重的后果，而洛川可是足足在异世界待了六年。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扶住墙壁，当时还是警卫兵的王旭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洛奇山低下头，看到洛尔仰着脸，用一副懵懂的表情看着他，他那双墨绿色的大眼睛就如同美丽的祖母绿一般。

“孩，孩，孩子没事吧？”洛奇山颤抖地伸出手，放在洛尔的小脑袋上，声音颤抖地问道。

“孩子目前没有什么异常，不过还是建议带他去接受一下全面检查。”医生提议道。

“不，不，不用了，”洛奇山缓缓地蹲下来，伸手将洛尔紧紧抱在怀里，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就在我身边就好，哪里都不要去。”

年幼的洛尔还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流泪，他分离抽出了手，懂事地抚摸着他那一头白发，这样温柔的举动让洛奇山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了，紧紧抱着他呜咽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奇山无论到哪里都带着洛尔，无论是开会还是办公，大家都能看到一个墨绿色眼睛，尖尖耳朵，一头齐肩长发的孩子在洛奇山身边自顾自地玩耍着。

当然，有时候实在没办法带，洛奇山也会将洛尔交给王旭。那时候的王旭都还不到二十岁，稚嫩的脸上能挤出水来。他根本就不敢带着洛尔离开房间半步，因为那个时候的洛尔实在是太可爱了，虽然知道这是首长的孙子，当还是有很多人都忍不住想来跟他套近乎。特别是那些女孩子，根本无法抵挡洛尔的魅力。每当王旭带着洛尔出现，她们就会上去巴结他，希望能把洛尔从他手上夺过来。

年幼的洛尔并不怕生，他跟洛奇山关系很亲密，跟王旭的关心也很好。没有人的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地自己玩耍，根本不需要别人操心，这让王旭也对他产生了好感，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经把洛尔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对待了。

洛奇山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见到洛尔的时候，当看到他那一脸懵懂的小脸蛋的时候，他一天的劳累瞬间一扫而空。

洛川依然躺在医院里，洛奇山每天都会带着洛尔去医院探视他。虽然是保守治疗，但他的脸色似乎越来越红润了起来，以至于洛奇山开始相信他已经慢慢康复了。

但魔力侵蚀这种病是不可逆的，也是绝症。虽然洛奇山一味地相信洛川会慢慢好起来，但事实却最终还是向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这一天是洛川回到地球的第二年四月中，洛奇山如同往常一样带着洛尔来到了病房里，却意外的发现洛川精神了许多，正神采奕奕地坐在床上等着他们到来。

“爸爸！”一进到病房，洛尔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他身边，伸手求抱。

“洛尔，你有没有听爷爷的话？”洛川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

“是，是爷爷让我先进来的！”洛尔指着门口认认真真地说道。

“小洛尔，不要跑得那么快，爷爷腿脚没那么利索啊。”洛奇山弯着腰走进来，一脸为难地说道。

“父亲！”看到洛奇山，洛尔笑着招呼了一声。

“看样子你马上要可以出院了。”看到他的样子，洛奇山欣喜地说道。

洛川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透露着一丝悲伤。

“洛尔，你出去玩去吧，爸爸有话要跟你爷爷说。”洛川摸着他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

“哦！”洛尔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房间。他刚走出门口，埋伏在附近的护士们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各种零食和玩具诱惑着他。

洛尔呆呆地看着她们的诱惑，忍不住流出了哈喇子来。他抬起头，一脸渴望地看着王旭。

“各位小姐姐，放过我家洛尔吧！”年轻的王旭面对这样的场面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双手合十，苦苦哀求着。

“不要这样子嘛，我们就是跟他玩玩而已，又不会吃了他。”其中一个护士给了他一个媚眼说道。

“但是，我的任务的”王旭哭丧着脸，有苦说不出。

“过来过来，小洛尔，还记得姐姐吗？”护士们晃着手中的零食招呼着。洛尔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诱惑，迈开小腿跑向了他们。

“洛尔，不要”王旭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赶紧跟了上去。

“要说什么？”听到门外的欢声笑语，洛奇山也受到了感染，转过头笑着问道。

“父亲，我可能撑不过今天了！”洛川的声音很低，却犹如一记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就打在了洛奇山的身上。

“你胡说什么，别用这种方法来吓唬我啊！”洛奇山瞪大眼睛，蹭地站起来说道。

“今天，可能是我的大限了。”洛川轻轻地说道。

“不，不可能，你明明还好好的。”洛奇山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回光返照而已，父亲，我知道我熬不下去了，能听我把话说完吗？”洛川的神情依旧很安详。

“不，不，不会的，我去叫医生！”洛奇山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慌乱中的他甚至忘了可以按铃的。

“父亲，走出这扇门，您可能就见不到我了，能听我把话说完吗？”洛川稍微提高了声音，却不由得喘着粗气。

“你要说什么？”洛奇山木然地转过身，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等洛尔长大了，请把他送回异世界，他的母亲还在那里等着他。到时候马上让他告诉他的母亲，就说我没办法履行约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完了这一长串的话，洛川闭上了嘴，费力地喘息着。

“不，不，不是这样的，洛尔，不，洛川，我”洛奇山双手抓着头发，结结巴巴地说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对不起，我身为人子未能尽孝道，对不起！”洛川说着，缓缓地躺了下去，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洛川？”洛奇山站在原地，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以至于他都不敢走过去看清楚。

听到他的话，洛川猛然睁开了眼睛，但却又慢慢合上。他努力睁着眼睛，但眼神却越来越失真，最终，他的眼睛慢慢失去了高光，变得暗淡了下去。

“洛川？”洛奇山咽了一口口水，缓缓地蹲下来，然后趴在地上慢慢地爬过去。他已经不敢走过去了，因为他害怕自己随时都会昏厥。

爬到床边，看着洛川那暗淡的目光，洛奇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脉搏早已停止了跳动，手也开始慢慢变冷。这一切都在清楚地告诉他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结果，洛川走了。

“洛川，洛川，儿子”洛奇山跪在床前，双手紧紧抓着洛川的手，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当年当他知道洛川在战场上阵亡的时候，他曾经一度昏厥，他用了六年的时间才走出失去儿子的痛苦。然而造化弄人，正当他还是接受儿子的死讯的时候，他却又带着一个孩子来到了自己身边。然而还没等到他享受天伦之乐，洛川却就这样撒手人寰了，留下了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给予一个人希望，再将它亲手毁掉。洛奇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招来这样的惩罚。

听到洛奇山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洛尔蹦蹦跳跳地跑进了病房里。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跪在床前痛哭，他跑到了床边，将一块零食放到了洛川已经慢慢僵硬的手上，天真地说道：“爸爸，给你吃这个！”

看到洛川早已暗淡的眼神，再看看懵懂的洛尔。王旭呆呆地站在门口，忍不住捂着嘴，流下了眼泪来。

“洛尔，洛尔”洛奇山伸手将他紧紧抱住，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着。

“爷爷爷爷，你不要哭了，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洛尔举着小玩具着急地说道。

“洛尔，你爸爸走了，你爸爸他走了”洛奇山痛苦地向他诉说着这个事实。

“爸爸走了？”年幼的洛尔此时还不知道离开的意义。

“爸爸走了，现在你只有爷爷了！”洛奇山哭着说道。

“不对，爷爷，”洛尔皱着眉头不安分地挣扎着，大声说道，“我还有妈妈，爷爷，我还有妈妈呢！”

“是啊，洛尔还有妈妈，但是，爷爷只有你了。”洛奇山说着，将洛尔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