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巫觋之礼

在紫苏的示意下，一行人纷纷摘下兜帽和面罩，露出自己真实的容貌。白月和紫苏摘下面罩还没什么，毕竟都是妖族人。但是程子昂和枫摘下面罩，兜帽和面罩，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因为在鬼族人的印象中，他们的长相就是非常标准的九州民长相。之前说过，虽然鬼族人还是会和九州民有所往来，但基本上都仅仅局限于几座港口城市。

而阿西米亚岛其他的地区，因为九州帝国的入侵，都对九州民抱有一定的敌意和畏惧，本能地会和他们拉开距离。

像这样庄严的场合，是用来招待他们最尊贵的客人的，如果得知客人是九州民的话，这些鬼族人就会表现出难以接受的态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二人刚摘下面罩，周围的鬼族人立刻发出了惊讶的窃语。托盘的鬼族妇女更是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拉开和他们的距离。

还好他们身边有紫苏这个外交达人，在她的安抚劝说下，鬼族人这才释怀，并开始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程子昂和枫。

白月问了一下，原来紫苏告诉鬼族人，程子昂和枫虽然看起来像九州民。但他们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尊贵客人，只是恰好那个世界的人和九州民长得差不多罢了。

不过紫苏还是骗了这些鬼族人，因为枫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九州民，而不是什么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鬼族人对九州民怀有敌意，稍微撒个谎能避免很多麻烦。

而且最重要的是，完成这个仪式后，他们在岛上就可以一直带着面具，而无须担心再有鬼族人认出程子昂和枫的身份。

虽然有所质疑，但鬼族老者还是表现出了对客人的尊重，于是整个仪式重新开始，一行人开始自行挑选自己心仪的面具戴上。

选面具其实也是很有讲究的，鬼族人对于客人很宽容，并不会对他们进行限制，比如男人只能选鬼怪面具，而女人只能选择走兽面具等等。

但是就像刚才说的那样，男人戴飞鸟走兽面具，在鬼族人眼里就相当于穿女装。所以虽说没有明确的规矩，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哪个男人选择了飞鸟走兽的面具的话，还是会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这方面，程子昂并不打算标新立异，而是规规矩矩地选择了一副夜叉模样的面具。倒是枫表现得有些特立独行，一眼就看上了一副同为夜叉的面具，然后在鬼族人诧异的目光下拿起了面具。

程子昂打量了一番手中的面具，这是一个用一整块木料雕刻而成的面具，做工非常精美，外表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蜡质，看上去相当顺滑。

面具的内部做工也非常有水平，和脸部非常合契，程子昂尝试着戴了一下，面具完全贴合脸部，但是在颧骨以下到下巴的部分留有空间，看起来应该是为了适应脸部的动作。

整副面具用三根很有弹性的绳子固定，两条分别固定面具的耳朵上方和下方，最后一条固定顶部，避免面具滑落。

绳子的那一头是一块椭圆形的木质垫片，方便贴合佩戴者的后脑勺，避免脑袋被绳子勒出痕迹。

选好面具后，紫苏很自然地就戴上了，看样子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已经轻车熟路了。

程子昂戴上面具，面具眼部的开孔相对比较大，比他的眼睛大了整整一圈。

大概是因为鬼族人的眼睛本来就比较大的缘故，这使得他即便是戴上了面具，也能比较清楚地看到周围的情况，只是视野有所受限。

戴上面具后，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感，鼻子和嘴巴处都留有小孔方便呼吸。而且面具的颧骨以下有比较大的空间，基本上不用担心呼吸不畅的问题。

他戴上面具后，转过头看向了枫。不得不说，戴上面具后，枫整体看起来更加英气，因为狰狞的夜叉面具掩盖住了她原本可爱的容貌，使得程子昂更加注意到她本身自带的杀气。

待众人都戴上面具后，托着木盘的鬼族妇女便退下了，整个仪式也进行到第二阶段。

这时候上来一个年迈的鬼族老妪，她身边跟着两个孩子，一个托着一盆清水，另一个抱着一个圆形的凹陷石盘，石盘里是一层厚厚的透明油脂。

看到老妪到来，紫苏随即单膝下跪，低着头跪倒在老妪面前。老妪来到紫苏面前，嘴中开始念念有词，同时右手在盆中划动，手指沾上清水弹到紫苏身上。

这似乎是一种祝福的仪式，鬼族老妪在进行这个仪式的时候，围观的鬼族人鸦雀无声，全都安静地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紧接着，老妪用左手拿起一捆像麦穗一样的草捆，把前端浸在油脂之中，然后让身边的孩子用火点燃。看到这一幕，程子昂不免心中一惊，担心这会不会是什么伤害身体的仪式。

然而他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这捆“麦穗”被点燃后，便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散发出黑色的火烟。待黑色的烟稍微散去，出现青色的烟后，鬼族老妪轻轻地抖了抖，火焰也就随之被熄灭，整捆草开始冒出浓浓的青烟。

程子昂闻到，这是一种独特的味道，在熟悉的烟火味里，还夹杂着一些别样的香味，闻起来倒也不是那么排斥。

鬼族老妪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用正发出滚滚浓烟的草捆绕着紫苏的身体轮廓来回画，很快紫苏身上就沾染了浓浓的烟味。

整个仪式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最终鬼族老妪扔掉这捆正冒着烟的香草，身边的孩子立刻用点火将其彻底烧掉。而她则面对着紫苏，横着伸出了左手，手背朝上对着紫苏。

这个动作程子昂刚刚才见过，这似乎是和握手一样的礼仪。但不同的是，刚才紫苏是用自己的下巴搭着自己的手背，而这次是鬼族老妪主动伸出手背来。

情况正如程子昂想的那样，紫苏微微伸长脖子，把自己的下巴搭在老妪满是皱纹的后背上。事实上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她的下巴并没有碰到老妪，而是用面具的下部搭着她的手背。

看到紫苏的动作，鬼族老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脸上的皱纹也越发明显。程子昂猜测，这应该是一种紫苏向老妪表达尊敬的动作。

有了紫苏起头示范，程子昂等三人也都照猫画虎，学着她的动作接受了鬼族老妪的“洗礼”。

到程子昂的时候，他特意嗅了一下油脂的味道。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盆油脂并没有散发出粘腻恶心的味道，反而散发出一阵异样的香气，想来这应该是某种树的树脂。

透过老妪的面具，他能看到老妪那沉静且深邃的眼睛，那是一种老者才有的充满智慧的眼神。显然这位老妪在这个村子的地位应该不低，应该是整个村子的大巫。

这里的巫并不是什么恶毒的邪术，而是一整套相对比较原始的礼仪。这套礼仪中既有对神的崇敬，也有对客人的尊敬。而大巫，就是执行这套礼仪的执行人。

真要找个类比的话，她就应该相当于村子里执掌礼仪的长辈，无论是祭神还是招待客人，都需要她出面办理这些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