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守成之国

入夜，渔村里燃起了篝火，鬼族渔民们全都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只是场面让外人感觉有些不适。

因为正如之前说的那样，鬼族人更在意面具，而不是衣服，所以有不少人是光着膀子，这其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

还真像紫苏说的那样，虽然是欢迎他们的篝火舞会，但是鬼族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存在，自顾自地围着篝火高歌舞蹈，看得程子昂一行人一脸苦笑。

村子的空地上聚集了一百多个人，其中以年轻人居多，老人多半在家里休息，也有坐在自家的平台上远远眺望的。

鬼族渔民围着篝火不停地旋转跳舞，这是一种有点像傩舞的舞蹈，有很浓重的巫礼味道在里面。程子昂注意到，跳舞的鬼族人面具和平时的有些不太一样，面具整体更长，尤其是下巴可以延伸到胸口。

不仅如此，这种面具的造型也更加诡异，不是鬼怪面具那种凶恶狰狞的感觉，而是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据说鬼族人会根据心情更换面具，所以不同的面具代表着不同的心情。之前也说过，鬼族人一生不会只戴一副面具，而是会频频更换自己的面具。尤其是那种富庶家庭，经常是三四天就换一副面具，就跟换衣服一样随意。

其实正如紫苏说的那样，只要把鬼族人的面具理解成衣服，那就可以理解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执念了。

因为普通人一生也会换很多件衣服，而且不同的衣服有不同的场合，礼服用于庄重的场合，战斗服装用于战斗场合，便服用于日常场合。把普通人的衣服理解成鬼族人的面具，那就不至于对他们的做法表示疑惑了。

在没有客人出席的篝火晚会上，鬼族人戴着面具放声高歌，热情犹如场地中间那高高燃起的篝火一般热烈。

程子昂远远地凝视着篝火，虽然没有加入进去，但能明显感觉得到参与晚会的鬼族人喜悦的心情。

白月正站在他身边，借着月光和火光记录着所见所闻。她的笔记上既有速写，也有大量的文字记录，就像一本有插图的图书一样。

一旁的枫举着鱼油灯给她照亮，但目光却移向了别处。程子昂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几个手持弓弩的鬼族人，正躲在黑暗中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真是稀罕啊，一个渔村居然也有守卫力量呢？”看到那些鬼族卫兵，程子昂忍不住惊讶地说道。

虽然这些鬼族卫兵躲在暗处，但是因为夜晚光线充足的缘故，程子昂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甚至连他们的容貌都看得一清二楚。

鬼族卫兵的装束和普通鬼族人以及渔民完全不同，他们的绑腿外裹着一层编制的藤甲，身体上也覆着一层藤甲，重点保护胸部和小腹。

他们的衣服依然是传统的鬼族服饰，不过相对比较紧凑，手腕部分同样收紧并覆有藤甲。

他们的头上戴着夜叉的面具，看到这些人的面具，程子昂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和枫拿起夜叉面具的时候，他注意到大巫露出了诧异的眼神，现在看来，原来夜叉面具是士兵的面具。

这样一套藤甲并不重，而且很合身。程子昂注意到，穿着藤甲的鬼族卫兵行动相当轻便，看不出覆甲带来的负重感。

这些鬼族卫兵的武器非常有特色，和程子昂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们的主武器居然是十字弩，副武器反而才是刀剑之类的短兵。

程子昂看到，这些鬼族卫兵们手里都端着一把十字弩，正来回警惕地巡逻着。他们的腰间别着一柄细长的剑，长度在一米左右，但目测宽度只有不到三公分。

当然，也不是所有卫兵都端着十字弩，也有手持长矛的卫兵。因为身材矮小的缘故，鬼族人的长矛没有东陆军队那么夸张，普遍在两米左右。还有一部分鬼族卫兵背着短弓，这是一种非常原始的短弓，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磅数小，便于急速射击。

据说阿西米亚岛上的十字弩非常普遍，因为身材矮小的缘故，他们无法使用磅数更高的长弓，所以这种强大的蓄能武器成为了他们最佳的选择。

阿西米亚岛的弓弩起源，最远可以追溯到九州帝国入侵的时期，当时的九州帝国普遍装备弓弩。他们败退以后，这些武器被鬼族人缴获并加以改进仿制，成为了今天鬼族军队的制式武器。

其实程子昂他们一直存在一个误区，那就是认为九州帝国的军事装备相当落后，其实不然。

东盛军队和妖族军队相比，武器装备毫无疑问是落后的。但是和其他国家相比，他们其实还是非常领先的，甚至对一些国家呈现出压倒性的科技优势。

当年九州帝国入侵阿西米亚，九州军队和鬼族军队的军事科技，比今天妖族军队和东盛军队之间的差距还要严重。鬼族人几乎完全处于原始状态，被九州帝国的封建制式军队吊着打。

如果不是阿西米亚岛恶劣的自然环境，让九州帝国损失惨重，估计今天艾希米亚岛早就被并入了九州的势力范围了。

不过如今的东盛军队的军事科技已经点到了头，不可能再有上升的机会了，想要上升就只能进行军事改革，从冷兵器军队进入到热兵器军队时代。

虽然妖族军队的军事科技比东盛军队高一筹，但是遗憾的是，他们的军事科技无法传授给鬼族人。因为阿西米亚岛地处亚热带地区，气候相当潮湿，传统的火枪在这里局限颇多，所以鬼族人不怎么喜欢火枪这种新武器。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上次的战争以后，九州帝国再也没敢动阿西米亚岛，这让鬼族人产生了侥幸的心理，认为九州帝国不会再打阿西米亚岛的主意，因此也就放松了对军事科技的升级。

当然，所谓的放松，是针对新技术而言。事实上，自上次九州帝国入侵后，鬼族人一直都在致力于改进已有的军事科技，将九州帝国遗留下来的军事装备发挥到了极致。

经过一天的走访，白月也注意到，阿西米亚岛似乎不怎么产铁，所以在村子里游走的时候，她很少看到铁器存在，就连做菜用的锅也基本上都是陶锅。而对岸的西天外，妖族人早就已经用上了铁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从大陆开往阿西米亚岛的商船里，基本上装的都是铁制品。不过因为东盛帝国有明文规定，禁止向阿西米亚岛出口铁制品，所以士族和商贾们换了个思路，索性直接出售铁矿石和焦炭卖给鬼族人，让他们自己炼铁。

这样的骚操作是东盛帝国的朝廷没有想到的，所以成了一个法律空子，一直都没有得到修复。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法律仅仅在东盛帝国的统治范围有效。换言之，如果商贾从凤虞或者西天外进货销往阿西米亚岛，朝廷根本没办法追踪，更别提禁止了。

事实上即便是文官执政，东盛朝廷想要修改法令也是极为困难的，因为这会直接触及世家大族的利益，而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对。之前提到的收回井盐专营权，已经可以被认为是文官朝廷最大的胜利了，但尽管如此，他们也没能收回海盐的专营权。

所谓盐铁专卖，东盛朝廷仅仅完成了一半，顽固的守旧势力总能找到政策的空档谋取利益，朝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拿不出太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