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2章 齐州之势

“在下圣徒坐下青龙，那几位分别是白虎、朱雀和玄武。”程子昂介绍道。

“在下久闻大名。”安乡茂点点头，客气地说道。

能成为兵驻，说明安乡茂确实有点水平，至少不像那个家伙那么楞，呆呆的连眼神都不懂得看。

由此看来，即便是奉行武力，全面倒向武家的安乡氏，其族人也是需要掌握一些文化的，要不然真的很麻烦，特别容易惹出麻烦来。

程子昂满以为，自从上次巫廷氏被收拾一顿后，武家会彻底放弃拉拢先遣队，采取敌对行为。没想到那件事造成的后果并没有影响到武家和先遣队之间的关系。

同时，作为魔法体系的坚定拥护者，他们确实需要得到先遣队的支持，不为别的，单为他们团队中的半神。

需要说明的是，武家只是一个利益集团的统称，并不特指某个团体。其成员多半是支持武力至上的修炼者势力，但内部并没有一套自上而下的管理体系。

相比之下，文家依托于东盛帝国庞大的文官集团，属于文官集团的上层建筑，有着非常清晰明确的职责划分，所以这些人做事往往能事半功倍。

“我在天关镇的时候，兰绣夫人可没少说你们的坏话啊。”程子昂故意问道。

“府君请勿轻信那些言论，那都是野民的诽谤之言。那个兰绣夫人，他们一家受恩于武皇，却意欲谋反，若非我等及时出兵，恐怕已酿成大祸。所以，那妇人之言，皆乃诽谤也。”安乡茂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是你们来齐州抢了别人的房子，把人赶到了山里面？”程子昂接着问道。

“当年天下大乱，我安乡氏流亡于齐州，只求安身立命之处，但是这些野民多杀戮我族人，我们不得不反抗，将他们赶走...”

“然后就把别人的家占了，把别人赶进山里，想着什么时候能把他们全都赶尽杀绝？”程子昂插嘴问道。

“弱肉强食，力量至上，是他们自己拿不回，别怪我们狠心。我们若是发善心，他们会再度袭来，就像当年那样，残害我们的族人。”安乡茂说道。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感化他们吗？”程子昂问道。

“府君说笑了，”安乡茂冷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程子昂的无知，“这些野民若能教化，何来野民一称。野蛮就是野蛮，就算是人，那也低人一等。”

“说笑的是你们吧，居然认为你们比野民更高等，真是讽刺。”程子昂也露出了冷笑。

“府君不这样认为？”听到他的话，安乡茂脸色一沉，耐住性子问道。

“圣光之下，众生平等。或许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力量，但这不是那些掌握力量的人伤害他们的理由。既然掌握了力量，就应当以身作则，克制欲望，而不是肆意妄为，滥用自己的力量。”程子昂盯着他说道。

“恕在下难以苟同府君之言行。”安乡茂沉着脸说道。

“呵呵，我本来就不指望你们能认同，如果你们能认同这种观点，你们就不是武家了，应该说，你们甚至都不再是封建时代了。”程子昂轻轻摇摇头，发出叹息的声音，语气带着些许嘲讽的味道。

登上拒风关，穿过峭壁山岩间的雄关，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平原就这么展现在程子昂面前。

程子昂深吸一口气，他回头望了望身后一望无际的山丘，又回头看了看那一望无际的平原河网，不禁摇头叹息。

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齐州野民有毅力和安乡氏斗那么多年。看来无论是谁，都不肯放弃这么肥沃平坦的土地啊，更何况是被别人赶出来。

齐州位于东盛帝国中部，其领土从齐州山区一直延伸到海边。但凡想要延平原北上入盛元府，都会不可避免地途径齐州。

而齐州是武家最坚定的支持者，这就让北边的文家代表伊川氏非常头疼，双方常年处于敌对状态，安乡氏对于朝廷的官员派遣命令完全不理，整个齐州全都被安乡氏的族人控制着。

朝廷的法令在此形同虚设，所谓的州姓不州任也成为一纸空谈。所以，在齐州但凡是管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安乡氏的人，或者是他们的扈从家族。

整个齐州宛如一个独立诸侯王国，这也是文家不愿意让先遣队走齐州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担心圣徒一旦入了齐州，就再也出不来了，就算是朝廷派人亲自去捞人，估计也没什么把握。

朝廷封安乡氏的家主安乡元为齐安公，给了一个公爵的待遇，看似在拉拢他，其实就是为了稳住他。

文家的人很清楚，安乡元肯定不会因为一个区区齐安公就感激朝廷，因为他本来就是齐州实际意义上的王。

安乡氏的整体修炼素质并不高，但对朝廷来说就是非常难搞。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动了安乡氏，就很有可能引来文武两家的全面内斗，文家自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所以也就打消了处理安乡氏的念头，只能任由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现如今，圣徒落入安乡氏的掌心，文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有所作为。

齐州虽然让文家感到恶心，但也正是因为齐州正好就在尹州边上，这给了文家很大的操作空间，不至于鞭长莫及。

未来的日子里，齐州应该会很热闹。文家和武家在此争夺圣徒，齐州野民也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安乡氏的后背。

进入拒风关，首先来到的就是齐州古宜郡的地盘。这里是安乡氏对抗齐州野民的主要驻地，也是安乡氏的基本盘所在。

在齐州府兵的护送下，安乡茂带着先遣队走了三天，终于来到了古宜郡的首府古宜府。

程子昂也是佩服这个安乡茂，明明是拒风关的兵驻，居然就甘心领着先遣队进入古宜郡，把拒风关扔到一旁，若是此时野民来犯，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办。

不过从安乡茂的神态来看，他应该是已经安排好了接手的人，所以才能全身心地负责圣徒的接待。

来到古宜郡，就等于进了安乡氏的老窝。随处可见安乡氏的族人，官吏可能是安乡氏，商贾也可能是安乡氏，甚至田间劳作的农民，都有可能是安乡氏的族人。

安乡氏在齐州，其实已经成了一个相当概念化的姓氏。之前也说过，安乡氏与其说是一个大家族，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民族。

靠着对外的矛盾，这些从北方来的客乡人团结起来，构成了安乡氏这个看似家族，实则是民族的群体。

这其中，最先起来反抗野民的那批客乡人，成为了安乡氏的正统。他们成为管理其他安乡氏族人的贵族，几乎垄断了所有的军政职位。

次一些的安乡氏族人，成为了商贾工匠的主要来源，垄断了齐州的商品往来贸易。

最次的，是那些跟着起兵闹事的人，他们赶走了齐州野民，却仅仅被冠以安乡氏这个姓氏，没有拿到任何好处，还需要不断地为同为族人的地主劳作，换取生存的口粮。

不过就程子昂的观察来看，这些底层的安乡氏族人似乎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满，相反，他们似乎很享受拥有姓氏的感觉，因为这让他们看起来高人一等。

毕竟，有姓氏的佃农和没姓氏的佃农是两码事，二者虽然都在为地主打工，但绝不可以放在一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