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请上座,”伊川斐摆手说道,“侄儿定当为二婶讨回公道。”
他的称呼其实很有讲究,称自己为侄儿,而不是在下。
这其实是在强调自己和陆尊兰之间的亲属关系,表明自己是在处理家事,而不是两族之间的矛盾。
陆尊兰生气归生气,但还是顺从了伊川斐的请求,坐在正位,怒目瞪着狼狈趴在地上的伊川濑。
想来,若不是因为这个家伙是伊川氏的人,估计她早就扒了这个家伙的皮了。
恭请陆尊兰上座后,伊川斐转身看向伊川濑,叹了口气问道:“二叔,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儿女情长呗。”伊川濑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语气却充满不屑。
“你既已婚娶,就该恪守本分,不应节外生枝。”伊川斐面无表情地说道。
“婚娶是你们安排的,让我娶这个倒霉的老娘们,整日不得清闲。”伊川濑生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听到他的话,陆尊兰怒拍桌子,指着他大骂道。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嗓门大么。”伊川濑抬头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你,你悔改罢!”陆尊兰指着伊川濑,气得嘴唇直哆嗦。
伊川斐左右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还是有些情分在的,所以吵架就像在拌嘴一样。
如此一来,只要把妨碍两个人的不稳定因素解决掉,那两个人的矛盾应该可以暂时搁置了。
想到这,伊川斐低头打量一番那个同样狼狈伏地的伶人,那伶人身材瘦弱,虽有几番姿色,但和陆尊兰相比,差距就太明显了。所以伊川斐有些惊讶,自己二叔宁愿去摘野花也不管家里的娇妻。
不过他也能理解伊川濑的抵触,毕竟让自己娶一个完全不认识,且性格完全合不来的女人,自己也是会抵触的。
要处理伶人还是很容易的,直接按照家规处理就好。但是麻烦就麻烦在,这个女人已经怀有身孕。
因为根据伊川氏的原则,任何伊川氏的族裔都不能加以残害。这个女人怀了伊川氏的骨肉,如果直接把她处死,就等于同样杀死了自己的族裔,这是伊川斐所不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伊川斐看向一旁的管家,朗声问道:“不守规矩私通者,当如何处罚?”
“回少爷的话,”管家似乎明白了伊川斐的意思,于是同样大声回答道,“男当凌迟,女当沉江。若是族人,则罪获半免。”
“把这个女人拖下去,按规处理。”伊川斐对管家说道。
“老奴明白!”
管家拱手,转身招呼周围甲士,不顾那女人苦苦哀求,粗暴地将她拖了下去。她那绝望的哭喊声响彻良玉府,久久不能散去。
接着,伊川斐面对陆尊兰,扑通一声跪下,俯身说道:“二叔犯错,理应受罪。但请二婶念及夫妻情义,法外开恩,从轻处罚。”
“起来吧...”陆尊兰皱着眉头,摆手说道,“我也没想到要惩罚那个家伙,他那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就按族规从轻处理吧。”
“多谢二婶,”伊川斐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厉声说道,“将二叔判罚思过,着牌位长跪十日,不得赦免!”
“跪十天?我可跪不了,”一听到这个判罚,伊川濑立刻就急眼了,一边尝试睁开甲士一边大声说道,“我跪十天人就废了。”
“二叔跪得了,”伊川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监督二叔刑罚,必不留情。”
“凭什么,”伊川濑显得很愤怒,“当初父亲在世,兄长便以身份压我。现如今父亲仙逝,你一小辈也来管我,这不公平!”
“若二叔能争口气,何至于今天这般田地,”伊川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从未管过四叔,但四叔却从不犯错。”
“就因为我没用,就把我当作联姻的工具,去娶一个烈妇?”伊川濑指着陆尊兰大声质问道。
“混账,你说谁是烈妇!”陆尊兰拍案而起,指着伊川濑怒骂道。
“把二叔拖下去,加刑,掌嘴十。”伊川斐神情阴沉,冷冷地说道。
管家知道再让伊川濑待下去,事态更加难以收场,于是赶紧摆手催促甲士将伊川濑拖走。
伊川濑被拖走,咒骂声连绵不绝,远隔百米依然可以听到他的聒噪,不过很快,聒噪就变成了一声声惨叫。
“事态已了,还请二婶息怒。”伊川斐松了口气,转身对陆尊兰说道。
“多亏有少君,我的气也消了大半,那么留个人做见证,我也就告辞了。”陆尊兰同样松了口气,稍微恭敬地说道。
她和伊川濑并不住在良玉府,而是在盛元乞兰设有宅邸。这是陆尊氏送给他们的嫁妆,作为二人的新房。
恭敬送走陆尊兰,伊川斐终于真正得以松懈。管家把人送到大门口后,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少爷,人走了。”
“人安排得怎么样了?”伊川斐问道。
“关到地牢里了,老奴从死牢找了个女囚替她沉江。”管家回答道。
“那便好,”伊川斐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去牢里看看她,你安排这边的事,别让陆尊氏的人看出破绽来。”
“老奴明白,”管家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但少爷,您不是应该赴京汇报吗?”
“那件事暂时放一放,”伊川斐摆手叹道,“毕竟家里也需要人手,父亲忙于理政,我自然需要替父亲分担,处理家中事务。”
“唉,这府中上下需要打点之处繁多,少爷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如此劳累了,老奴虽不才,愿为少爷尽绵薄之力。”管家担忧地说道。
“我没有质疑你的能力,但是,”伊川斐叹了口气说道,“现如今伊川氏已陷强敌环伺之境,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不敢放松警惕啊...”
“老奴明白,但还是请少爷保重身体,毕竟少爷将来还要接家主的班,为万吏之主。”管家点点头说道。
打发走管家,伊川斐在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位于良玉府地下的地牢里。
地下的空间很大,地牢的规格也各有不同。考虑到那个女人怀有身孕,所以并没有关在阴冷潮湿的普通地牢里,而是关在有光线充足的软牢当中。
那个伶人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因此对于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伊川斐来到她面前,大夫和婢女刚对她做完检查,于是伊川斐看向大夫问道:“如何。”
“确实怀有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大夫恭敬地回答道。
“确定是伊川氏的族裔?”伊川斐看向一旁问道。
“确定,”一个下人拱手回答道,“这段时间里,这伶人确实只与伊川长君厮混,未接触过其他男人。”
“如此便好,”伊川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惴惴不安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未许而与伊川氏族人厮混,理应沉江,但是既然你怀上二叔的孩子,我们便不能对你加以酷刑。”
“但是你也不必因此感到庆幸,伊川氏不会同意并公开你们的身份。我许你戴罪分娩,生下孩子断奶后,你便带上金银自行远离,永不再返,否则别怪我们不念及孩子情面。”
那个伶人以为自己将死,所以听到伊川斐的话后,她顿时愣在了原地,许久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