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奇迹出现。
白河帮的人,在兵器悬殊的情况下,毫无还手之力,几乎被一边倒地屠杀殆尽。
当金钱帮十二名箭手箭矢终于用尽,场中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十余人。
这群人站在尸堆之中,精疲力尽,神情接近崩溃的边缘,惶惶如丧家之犬。
也不知这些弓箭手是有意还是无意,剩下的十余人里,刚好就包括薛涛。
作为首领,在这种必死的情况下,身边接连倒下一百多同伴,自己却仍旧安然无恙。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然而薛涛却不以为耻,手下之类的,死就死了,哪有自己保住性命重要?
他天真的认为,金钱帮之所以留下自己,一定是自己对他们还有用处。
越想越深以为然,这位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的白河帮少帮主,竟然凭空多出几分从容来。
趁着金钱帮无人射箭的功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扑通一下,没有任何犹豫,指直接跪在地上。
“苗帮主饶命,我白河帮愿意投降!”
这一出主动请降,让所有人大感意外,就连苗四也是愣了一下。
苗四上前一步,上下审视着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淡蔑:“你说……你愿意投降?”
“没错,苗帮主特意留在下一命,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薛涛砰砰连磕两个响头,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在下今晚输了,心服口服,今后我白河帮,愿永远奉金钱帮为尊,只求苗帮主,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哦?”苗四对此不置可否,语气带着嘲弄,“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当……当然不是。”
薛涛本也没指望对方能轻易放过自己,连忙开出条件:“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放我一马,回头我就让我爹,拿出十万两银子,作为赔偿。
“还有本帮在白河的漕运业务,也可以让给贵帮一部分,一切都可以谈……”
为了活命,薛涛可谓什么都顾不得了,这样丰厚的许诺,连苗四也不禁动心。
不过,老奸巨猾的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只见他假装心痛地看了眼死去的帮众,长叹一声,接着冷笑摇头:
“才这么一点赔偿,让我如何向死去的弟兄们交代,怕是连安家费都不够。”
薛涛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似乎没有料到:“那,苗帮主想要多少赔偿?”
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不低了,再多的话,白河帮也未必拿得出来。
苗四看出了他的心思,眼角余光扫过王安等人,嘴角微挑:“本帮主自然知道白河帮的难处,不过,你不是还有其他同伴吗?”
苗四顿了顿,干脆点明目的:“如果,你能劝得清河帮也给出同样的赔偿,我就答应你,不仅放过你,还会确保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如何?”
薛涛脸上横肉抽了抽,刚才他还意气风发,口口声声要先灭金钱帮,再回头降服城东五帮,把人得罪了一个遍。
此刻,再让他去劝说江秀芳等主事人,岂不是疯狂打脸?
然而纵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此刻形势比人强,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深吸口气,薛涛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转身面对江秀芳:“秀芳小姐,你也听到了,苗帮主愿意放过我们,这是好事,你不妨考虑一下他的条件?”
江秀芳向来不齿这种软骨头的行径,失望地摇摇头:“薛涛,你好歹也是白河帮少帮主,怎能如此贪生怕死?
“你以为,你选择屈膝投降,人家就会放过你,苗四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
“不会的,我相信苗帮主的为人,只要你们能做出赔偿,他一定会放了我们,就当是我求你。
眼看求助江秀芳无果,薛涛又把希望放在其他几位主事者身上:“几位帮主,你们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也想和清河帮一起陪葬?”
“这……”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踌躇不决的样子。
老实说,他们可没江秀芳视死如归的勇气,又是小门小派,心里自然更偏向明哲保身。
只是慑于清河帮的威名,一时才没人给出答案。
薛涛一看有戏,只要说动这几人,联合起来,未必就不能逼江秀芳就范:
“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位又何必坚持,就算你们拼光家底获得胜利,最大的好处会是你们的吗?”
这话正好说在几人的心坎上,有人嘴唇翕张,似乎就要答应下来,这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你不用浪费唇舌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几位帮主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岂会甘做奴颜婢膝之徒,我等誓与清河帮同存亡!”
王安大义凛然的话语,让有心投降的几人眼角抽搐。
尼玛,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和清河帮共存亡了?太无耻了,你怎么能随便代表我们?
他们刚想辩解,薛涛却不给机会,用杀人的目光看向王安:“又是你!”
“是我。”王安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王安三翻四次搅局,让薛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只是选择和江小姐站在一起,这也有错吗?”
王安坦然的话语,让江秀芳内心一颤。
心想这个男子,虽然看似轻浮,但生死关头,却不似薛涛之流贪生怕死,倒也不失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念及于此,心中对其好感倍增,还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一幕恰好被薛涛发现,嫉妒的火焰疯狂燃烧,面孔狰狞,发出低沉的咆哮:
“你这样会害死大家!还不赶快跪下,给苗帮主请罪认错!”
王安瞥了苗四一眼,嗤笑道:“就凭他,也配?”
原本笑眯眯看着这帮人内讧的苗四,笑容僵在脸上,神情逐渐化作阴沉。
只见他扭头看着王安,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你说什么?”
“什么你啊你。”
王安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用手拍了拍周顺红肿的光头,口气就像在训孙子:
“没大没小,叫爷爷。”